他说起来,仿佛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陆齐言忍不住笑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艳福不浅,运气不错。”
“滚。”
即便是轻描淡写地诉说这一段经历,可财阀之家的斗争到底有多残忍?又是谁能够轻易体会到的呢?
“沈照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并不容易,沈家的老爷子对他也够狠,所以他渐渐变得对自己也狠。”
叶禾只有在他摘下眼镜的那一瞬间,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阴寒。
仿佛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人,那个搂着佩兰,气质出尘,不染世俗,笑容干净而儒雅的男人。
“所以,你和他是朋友。”
“以前是,现在可不一定。”
“诶?”
“有笔账还没找他算清楚。”
“什么——”
叶禾还未说完,车内便传来清晰的广播,沈氏集团出现金融漏洞。
陆齐言勾起淡淡的笑意,“好了,现在勉勉强强清算了一半,姑且是我半个朋友了。”
叶禾自然是不明白的。
姓沈的差点让某人没了老婆,某人心胸狭隘肯定是要小小报复一下的。
那个漏洞随便塞个把亿堵上就好了,沈家垮不了,对沈照来说更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很可能会气到骂娘,尤其是手段完全就是陆齐言的作风,他刻意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不为别的,就为膈应沈总一下。
“饿不饿,如果饿了就停下来,找家餐馆吃个饭。”
叶禾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饿了,老公人家好饿!”
说罢又钻进陆齐言的右手臂蹭着,“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其实,叶禾也怕他一直开车会累啊。
老公这个词很戳陆总的心,女生的撒娇他无比受用。
附近荒无人烟,连户人家都没有见到,勉勉强强只有一家破落的小旅馆,和男人的优越十足的气质很不相符。
一走进大堂,七七八八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便将目光落在陆齐言身上,他牵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场景真是羡煞旁人。
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黑长的风衣,微立着领子,眉目如星辰,实在是像从画报上走下来的人。
老板娘很亲切,见两个人的无名指上都有钻石,又都年纪轻轻,“刚结婚吧?”
叶禾红着脸点了点头,眼眸亮晶晶的。
因为这一对实在是亮眼,又有人跟着打趣儿,“恭喜恭喜,是谁追的谁呀,怎么认识的,新婚燕尔,让咱们也沾点喜气吧。”
可这个,她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眼巴巴地看着陆齐言,他笑笑,应付自如,“我看上了她,不过她比较难搞定,用了五年时间才追到手。”
“正常正常,像你这样坚持的男孩子才最真诚靠谱。”老板娘年过六十,自然把陆齐言当孩子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学毕业了吧。”
这些问题问一个陌生人本是不妥当的,但陆齐言心情不错,耐心也好了不少,竟问什么回答什么,“我很早就大学毕业了,上班很随意,只要能赚点小钱养家就好。”
“哟,那还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也就二十出头。”老板娘点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错,至少有成家立业的责任心。”
这句话说得某人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上班随意。
赚点小钱。
简直是,槽多无口啊,补药欺负老板娘年纪大是个老实人好莫!
陆齐言所说的上班能叫做上班吗?整个陆氏都是他的,他难不成为自己打工?还有,他赚的钱是小钱吗。
可他却云淡风轻地瞎扯淡,一副过年的时候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模样。
这个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微笑的时候杀伤力实在太大,还未多说几句话,就莫名很招人喜欢了。
叶禾感慨,这他娘的也算是天生神力了。
“小姑娘多大了,看上去还在念书吧?”
终于,有人把话头抛给了她。
“二十一了。”
“这么小就嫁人了,看样子你丈夫也很值得托付呐。”
果然,还是变着法儿夸陆齐言。
叶禾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们,“也不全是的,我看他都追了我三年,这么可怜,想了一下,给他个机会吧,于是就嫁了。”
众人大笑起来,分明知道是个玩笑话,但能这么说,大概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很爱她了。
手在陆齐言的口袋里,暖暖的,能感受到他一直在不经意地摆弄着。
有些大叔大婶忍终于忍不住,“这位小哥,你有没有什么兄弟朋友,要不要认识一下我闺女?我闺女今年二十五,也蛮年轻的,刚大学毕业,工作稳定,长得也好看。”
陆齐言照样是一副彬彬有礼的高素养模样,完全不像是那个对自己员工动不动发脾气,对每天动不动黑脸冷脸面无表情到很想把他打一顿的高冷欠揍样。
“有,我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
这话一说出来,又开始沸腾了,不少人以为自家闺女还真有希望,甚至还有问他有没有妹妹姐姐的。
叶禾很惊讶,“你?哪里来的哥哥,还大你三岁。”
陆齐言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嗯,他叫沈照,工作稳定,目前单身,急需女朋友,家里面也挺为他着急的,如果诸位有兴趣,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留给你们。”
他的哥哥肯定也是个条件优秀之人,话音刚落,便争先恐后地上去要号码了。
陆齐言耐心十足地让他们一个一个慢慢来。
叶禾先是瞪大了眼睛,愣了三秒,然后才捂着嘴开始笑。
“小小报复而已,还不算什么。”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着,“让沈照尝尝在百忙之中被女人围攻的滋味,挺不错的。”
于是,叶禾得出了一个她早就得出过千百次的结论——不能惹陆齐言,当然,现在也不能惹她,不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哼!
因为这里的人太热情好客,叶禾不太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吃饭,而且吃着吃着肯定又会被各种各样好奇心十足的问题打断,被当做动物似的围观其实也不太舒服。
于是叶禾打包了几份盒饭,又在小超市里买了些饮料和零食,回车上吃。
纵然豪车很贵,陆少对车的爱惜程度堪称严格到变态,但对于叶禾,他是无条件无底线纵容的。
所以只要她开心就好,在车上吃东西哪怕打翻了也无所谓。
女生很饿了,进食的时候,腮帮子鼓鼓像只仓鼠,陆齐言不动,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好几次都是这个样子,他看着她吃饭,宛如盯着什么小动物,观察她认真和食物缠绵的模样,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不吃吗?”
“还不是很饿。”
那些菜式都很农家乐,不是非常符合陆少挑剔的胃口,喂饱叶禾比较重要,他怕她饿着。
“对哦,陆齐言,你什么时候看上我了?”
女生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方才编瞎话对答如流的男人,此刻显然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算复杂。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细心地摘去叶禾唇边的米粒,“不知道。”
“什么叫做不知道啊?”
叶禾皱眉,对这个答案略有些不满,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敷衍的标答了。
陆齐言笑笑,“我认识你,远比你认识我要早很多。”
“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错啊。”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被颠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也从未接触过那些豪车。
她在小县城生活了那么久,是绝对不会有门槛认识陆齐言的,不像他,轻轻松松就可以调查一个人,想要知道她是谁也不稀奇。
“吃饭吧,吃完了我继续开车。”
好吧。
叶禾却不会明白,他很早就见过她,不仅是字面意思。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几年以前,当陆齐言知道叶蔷还藏了个女儿的时候,便动了要将她彻底折毁的念头。
空荡荡的别墅,到头来落得凄惨冷清的下场,所有的浮华奢靡都不复存在。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愈发令人窒息。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叶蔷。
那个时候,她的灵魂仿佛抽离了一样,坐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上,只是不断地疯笑着。
大厦将倾,所有的奋力一搏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他费劲心力重新夺回关于陆家的一切,而她的下场,可以想象得到,到底会有多惨。
叶蔷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指着陆齐言,瞪大了一双空落落的眼。
那眼神底下,涌动着纷繁杂乱的暗流,笑意背后藏匿着森然白骨,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凉,掐住了她的脖子,正如他的声音一般,没有什么温度,“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叶蔷忘不了这句话,也忘不了当初他嘴角留着血,看她的眼神,狠戾的,像只小兽,要不是有人把他按在地上,很有可能会冲上去撕碎她。
这一刻,陆齐言他笑着用力,女人的脖子处泛着一圈一圈的青紫色,渗出了斑斑驳驳的血。
叶蔷的眼眸猩红,布满狰狞的红血丝,她张开鲜艳的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呕出心血,又哭又笑,和疯子无异。
她输了,斗不过陆齐言,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终于一无所有。
后来,叶蔷便在那栋别墅里自尽。
保镖告诉陆齐言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反而是蹙了一下眉毛,并未多畅快,那可真是没有意思。
“叶蔷有个女儿,今年大概十七八岁。”保镖却告知他另外一件事,“还在念书,这些,外界从前都不知道。”
叶蔷将这个秘密藏得不错。
于是,母债女偿,似乎变得很合理,毕竟她亦因为叶蔷得到了不少好处,而这些,都不属于她,通通让她吐出来才令人爽快。
陆齐言让人去调查那个女生,结果却和他想得很不一样,她叫叶禾,长着一张不生动的脸,资料是一片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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