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减清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胡氏的长子整理好了行装预备好出发了。
    胡氏的那对龙凤胎刚刚成人不久都还尚未婚嫁，他们兄妹扶着胡氏出来了，廖侧妃也一起前来，所有人都聚在了王府的大门处，准备一起送胡氏长子离开。
    除了楚帝派来随行护送胡氏长子的锦旗卫以外，胡氏也从府中的侍卫中挑了几个陪同长子一起出发。
    “路上一切小心。”胡氏在身边儿女的搀扶下走到长子的跟前，细心地嘱咐道。“你没什么远行的经验，我给你选的人都是有经验的，遇事多问问他们。虽然那边的何侧妃用了法子保存你父王的灵柩，可是现在天气是愈发地热了，路上别耽误太多的功夫了。你父王是个骄傲的人，他走得走了就让他走得体面一些吧。”
    “母妃放心，儿子心中有数。”胡氏长子将手上的行装交给了侍卫。“儿子会尽快赶回来了的。”
    “嗯，天色不早了，你们现在出城趁着天还没有黑，还能多赶上一段路。”胡氏微笑看向长子。“去吧。”
    “母妃、廖母妃，我走了。”胡氏长子说罢转身快步走下台阶。
    侍卫早就把马牵到了阶下，胡氏长子纵身上了马，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胡氏。
    胡氏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胡氏长子才纵马率先走了出去。
    胡氏站在王府外头，一直注视着长子离开的方向。待到彻底看不见那一行人了，胡氏的视线则慢慢上移看到了府门外挂着的白灯笼，和上头写着的偌大的奠字。
    “王妃，回去吧。”廖侧妃上前轻声劝说道。“虽说殿下灵柩未回，府中一切丧仪还是要照旧置办起来的，后头还有需要王妃劳心的事儿，王妃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好。”
    胡氏母子离宫之后，楚帝只觉心头一直阵痛。
    见他面色愈加青白起来，萧瑜忍不住上前。
    “父皇，二弟这才去了，还有不少事情需要父皇点头呢。”萧瑜蹲下身来，抬头看向楚帝说道。“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儿臣知道父皇伤心，可是保险起见儿臣还是让吴川请太医过来看看父皇吧。”
    “好吧，你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吧。”楚帝看到了萧瑜眼中的担忧之色，松口说道。“还有让吴川去一趟昭阳宫吧，他终究是皇后的养子，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如今他没了总得告诉皇后一声。还有秦昭仪那儿，她到底是他的生母，也该告诉她一声。”
    “是，儿臣知道了。”
    萧瑜出去交代了吴川，吴川吩咐徒弟去请太医来为楚帝看诊，他则按照楚帝的吩咐去昭阳宫报信。
    等到太医被带来了凌云殿看过了楚帝的情况之后，幸好楚帝只是一时得知噩耗悲恸过度才伤了身，太医开了方子出来，说楚帝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喝上几日的汤药即可。
    太医下去为楚帝熬药去了，内务府的人将拟好的报丧帖子呈了上来，楚帝靠在后殿的床上闭目养神，授意萧瑜去过目。
    “父皇，帖子没什么问题了。”萧瑜仔仔细细地看过了帖子，宗室宗亲报丧常有规制，这种帖子并不难写。
    “没问题就命人抄送出去吧。”楚帝靠坐在床头，仍旧合着双眼，答道。“朕有些累了想要歇一会儿，眼下还有不少事情要办的，宫中和谨亲王府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由你替朕斟酌着去办吧。你不必守在朕的跟前了。”
    “父皇放心，一切有我。”萧瑜走之前上前扶着楚帝慢慢躺下来，再替楚帝盖好了身上的被子以后，萧瑜转身离了凌云殿。
    萧瑜出了凌云殿后，在通往东宫和颐华宫的岔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
    “太子殿下？”他身边的内侍见他忽然停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回东宫把这件事情告知太子妃，虽然谨亲王的灵柩还未接回来，但是东宫女眷和孩子们都不太适合穿着艳色服饰，让她注意着些。”萧瑜嘱咐内侍说道。“我有事去一趟颐华宫，你们就不必跟着我一起了。”
    萧瑜赶来了颐华宫，正巧德贵妃、宁贵人也在颐华宫。
    “见过母妃。”萧瑜走到她们三人面前，驻足行礼。“见过德贵妃、见过宁贵人。”
    “给太子请安。”柳皇贵妃和德贵妃不必还礼，便只有宁贵人起身还礼。“太子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个时候，不光是宁贵人瞧出了事情来，柳皇贵妃和德贵妃自然都看清了萧瑜脸上的神色。
    “二弟的封地今日派了信使赶回帝都传信。”萧瑧的死讯本来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萧瑜索性直言道。“二弟几日前已经病亡了。”
    萧瑜话一出口，柳皇贵妃三人俱都大吃一惊。
    “怎么这么突然？”德贵妃疑惑道。“没有离开帝都的时候，谨亲王的身体不错。他那封地又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怎么就一病去了呢？”
    “生老病死本就无序，谁能说得好呢。”柳皇贵妃看了萧瑜一眼，沉声说道。
    “昭阳宫那边父皇遣了吴川前去告知。”萧瑜把自己此行的打算告诉了柳皇贵妃。“秦昭仪才是二弟的生母，这件事情也该通报她一声的。可儿臣想着与其派了内侍去传信，不如请母妃去听竹宫走一趟。母妃平日里和秦昭仪的关系不差，也能好好劝着秦昭仪节哀、保重身体。”
    秦昭仪是萧瑧的生母，即便萧瑧一落地就被抱离了她，即便几年后秦昭仪再次有孕又生下了萧瑞，她还是一直关心着萧瑧的。只是皇后生怕萧瑧与生母接触太多的话，会与她这养母感情生疏，一直不许秦昭仪随意见萧瑧，秦昭仪无奈又必须遵从皇后的旨意。
    当年萧瑧离开封地，秦昭仪不声不响地在听竹宫病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来还是楚帝见她久久不愈，特意允准萧瑞进宫侍疾，才让秦昭仪养好了病。
    若是今日秦昭仪知道了萧瑧的死讯，恐怕又是一场劫难。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柳皇贵妃会意，唤白术前来为她换下身上颜色艳丽的衣衫。“我更衣就去一趟听竹宫。”
    萧璐今日带着柔姐儿正在萧璇府上做客，打从和段少游和离之后，萧璐就一直独自一人带着柔姐儿生活。
    这些年里，不管是宸妃还是楚帝都有意让萧璐再嫁，也选了一些人选出来让萧璐相看，只萧璐一个人都没有看中，一一婉拒了。
    萧璇四年前再次有孕，十月怀胎后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名唤愫姐儿。
    此时萧璐和萧璇坐在一起喝茶、谈天，柔姐儿便在一旁牵着愫姐儿的手陪她玩耍，十分细心、温柔的模样。
    “姐姐真是好福气。”萧璇看了两个女孩儿一会儿，转头看向萧璐很是羡慕的说道。“柔姐儿如今长大了，是越发地娴静、温柔了。不像我府里头的这两个，乖起来还好，闹腾起来直让我头疼。幸好旻哥儿被父皇接到宫中读书去了，不然我整日对着这两个恐怕是要累死了。”
    “我瞧你说这话就是在气我呢。”萧璐故意斜眼看着萧璇，说道。“你羡慕柔姐儿懂事，我何尝不羡慕你一家和睦、儿女齐全呢。”
    “姐姐不说这话还好。”萧璇不上当，笑眯眯地接过她的话头说道。“这几年父皇和宸妃娘娘都是希望姐姐能够再嫁的，我仔细地看了父皇和宸妃娘娘为姐姐挑选的人选。十全十美说不上，但是和姐姐都还算是般配的。姐姐别看现在柔姐儿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时间过得很，柔姐儿在姐姐身边留不了多久，姐姐不妨往前走一步，再找个人陪伴身边。”
    “现在我全副心思都在柔姐儿身上，实在没什么兴趣考虑什么再嫁的事情。”萧璐顾左右而言他。“我如今日子过得挺好，何必还要寻个人来陪我呢，公主府里多的是人和我说话。”
    “哎，我知道姐姐是担心柔姐儿。”萧璇想着她上次进宫时，大半年没出毓秀宫的宸妃知道她进宫的消息，特意找到了她说话。“可姐姐是宸妃娘娘的女儿，宸妃娘娘也是担心姐姐的。”
    这几年来，萧璇和萧璐常有来往，姐妹之间的感情比起过去要好上了许多。
    有些话宸妃说得多了又怕萧璐厌烦，只好另辟蹊径寻到了萧璇做说客。
    “我就知道，你是被我母妃请来的说客。”萧璐失笑着说道。“不用你作难，下次进宫我会好好和母妃说说的。”
    此时，绿林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帖子过来。
    “公主，宫中派人送来了这个。”绿林将帖子递了过来。
    帖子是白色的，萧璐和萧璇一见，两人脸上都有了疑色。
    “这是报丧的帖子。”萧璇问道。“宫中是谁出了事？”
    “方才奴婢问过了来人，出事的不是宫里的人。”绿林回道。“是谨亲王去了。”
    “啊？”萧璇和萧璐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