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减清辉

    
    萧璐和萧璇相视一眼，萧璇从绿林手中拿过了那张帖子。
    萧璇打开了帖子，草草儿地扫上了一眼。
    “帖子是内务府下的，二哥的确是去了。”萧璇有些颓然地放下帖子，转头对萧璐说道。
    “二哥年纪正值盛年，往日也不曾听说他身子有什么疾患。”萧璐同样心怀疑惑地说道。“怎么忽然好端端地就去了呢？”
    “绿林，宫里出来的人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萧璇看向绿林问道。
    “回公主，我给了宫里来的小内侍一块银锭，他说谨亲王府派来帝都报丧的人是今日才到帝都的，只说谨亲王殿下是病亡。”
    “行，我知道了。”萧璇思忖了片刻吩咐绿林。“你去寻穗红，让她替我去一趟帝都的谨亲王府，帮我问问谨亲王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奴婢这就去寻穗红姐姐。”
    “算起来二哥都离开帝都八年了。”即便和萧瑧关系一般，他这样猝然离世，一时之间萧璐不免唏嘘。“却没想到二哥还这么年轻就会病亡。”
    “是啊，这样的事情谁能够想到呢。”萧璇指尖轻轻叩击桌面。“除了早年七弟夭折，二哥走得这么突然，想来父皇心里也不好受。不如明日姐姐和我带着府里的孩子们进宫看望父皇，兴许父皇见了孩子们心情能好一些。”
    “妹妹说得极有道理。”当年萧瑧出局，被楚帝责令前往封地，但凡帝都人士只要稍有几分眼力见儿的，都知道萧瑧必定是做了什么错事。“父皇最是看重子女亲缘，二哥盛年离世父皇必然伤怀，让孩子们分散分散父皇的精力也好，就不至于让父皇太过伤情上伤了身子。”
    “是了，正是这么个理儿。”萧璇点点头说道。
    很快地，萧瑧去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帝都，理国公夫人担心长女，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召来儿媳，让她陪着自己去了谨亲王府。
    理国公夫人被儿媳搀扶着走进谨亲王府大门的时候，正好香冬送了穗红出来。
    “奴婢见过理国公夫人、世子夫人。”穗红见了她们二人，上前问礼道。
    “这不是昭月公主府上的穗红姑娘吗？”穗红本来在宫中伺候了柳皇贵妃十多年，后来出宫又在萧璇身边伺候着，帝都泰半权贵人家的女眷自然都是认识她的，理国公府的女眷自然也不例外。“穗红姑娘怎么过来了？”
    “我们公主听闻谨亲王殿下去了，这才特意嘱咐奴婢过来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帮王妃的。”穗红福身说道。
    “哦，昭月公主果然十分贴心，”理国公夫人感动说道。“老身替女儿谢过昭月公主。”
    “奴婢一定会将理国公夫人的谢意传达给我们公主的。”穗红微笑着说道。“公主还在府中等着奴婢回去，那奴婢就不打扰两位，先行退下了。”
    “好，劳动姑娘了。”
    穗红直起腰身，回头又冲着香冬颔首，方才带着身边的两个侍女上了马车离开。
    香冬领着理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去见胡氏，三人一进院子，就看见胡氏身着素衣站在院中。
    “母亲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就过来了？”胡氏见了理国公夫人初时还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回过味来。“看来母亲是知道那个消息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派人回家说一声呢。”虽然说胡氏和萧瑧感情不好，夫妻二人又分隔异地八年的时间，可骤然之间萧瑧死了，才三十出头没几岁的胡氏一下子就成了寡妇。理国公夫人想到这儿，不由埋怨起了女儿。“若不是宫中急派了邸报到各府，我们一家子还蒙在鼓里呢。”
    “母亲错怪我了，我不是不愿意派人和母亲说这事，只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消息。”紧接着胡氏把自己和长子进宫见驾的事情细细地说给了理国公夫人听。“说起来，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是的确没想到的。”
    “那孩子这就去接他父亲的灵柩回来了？”理国公夫人听闻自己的外孙此时已不在府中，着急地询问道。“他没有正经独自出过什么院门，跟着他的人手你都挑好了吗？”
    “他都成婚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跟着他一起走的人我是精心挑出来的，连陛下都赐了一队锦旗卫随行护送他，母亲大可放心。”胡氏握着理国公夫人的手，说道。
    “那谨亲王殿下如今既去了，陛下对你们的将来有什么打算没有吗？”理国公夫人担心的事情还有其他的，她膝下就两个女儿，小女儿远嫁十多年了都见到几次面，唯独胡氏和她的孩子们住在帝都还能够常常-承-欢-膝下。理国公不仅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外孙们。“你们还能留在帝都吗？”
    “母亲放心，陛下今日已经下过了口谕。”胡氏欣然说道。“等灵柩接回来，他就能继承爵位了，我们可以继续留在帝都生活。”
    “可还有谨亲王殿下留在那边的那些个女人呢？”理国公夫人问道。“我记着以前你还提起过，那边似乎还有人给殿下生了几个庶出的孩子，这些孩子们也都留在那边生活吗？”
    “陛下对待儿孙素来心软，特意吩咐那些有了孩子的女子可以带着孩子迁来帝都生活，那些个没子嗣的会妥当安排让她们在那边好好地替殿下守着。”胡氏安慰理国公夫人道。“我知道母亲心里担心着什么，那些人来了府里对我们母子根本没什么威胁。那些孩子里头最大的不过是何侧妃生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殿下唯一的一个庶子眼下还在襁褓之中咿呀学语。如今没了殿下为她们撑腰，根本形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这八年你们府中人口简单，没什么烦心事情。”理国公夫人还是止不住地担忧。“猛地来了这么多人，也够让你烦心的了。”
    “母亲还不知道我嘛，最是会躲懒不过的。”胡氏宽慰理国公夫人。“府里的事情有廖侧妃替我操心，母亲别再担心这些了。那些女子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那些庶出的孩子我好好地养着便是，就是将来长大了各自婚嫁也有章法可循，没什么好担忧的。”
    “哎，我瞧着你素来是个心大的。”理国公夫人无奈地笑道。“倒显得我杞人忧天了。”
    第二日，萧璐、萧璇约定好了，两人前后脚地到了凌云殿外求见楚帝。
    “奴才见过两位公主。”昨日夜里楚帝就没休息，频频惊梦，今日早上也没什么胃口，递来的早膳统共没吃两口楚帝就让人撤下。吴川这时听了外头人禀报两位公主来了，连忙跑出去迎她们。“公主们来得巧，正好劝劝陛下。陛下昨夜就没有休息好，早上也没胃口。”
    萧璐带着柔姐儿，萧璇身后跟着怀里抱着愫姐儿的旻哥儿，一行五人被吴川迎进了凌云殿。
    昨夜一夜未曾安顺，楚帝倍感疲惫，正仰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就听见了孩童说话的声音。
    “外祖父！”
    楚帝募地睁开了眼睛，柔姐儿还有抱着愫姐儿的旻哥儿都已经跑到他的桌案边上了。
    “你们来了？”果不其然，楚帝一见孩子么，脸上立刻就有了笑意，连精神似乎都好了点。“快到外祖父身边坐下。”
    楚帝说着说着，见旻哥儿抱着愫姐儿有些吃力的模样，一边赶紧让柔姐儿和旻哥儿坐到他的身边，一边把愫姐儿抱到了自己怀里。
    “你也是，旻哥儿才多大，你能让他一个人抱着愫姐儿走那么远的路吗？”楚帝没好气地质问萧璇。“不怕旻哥儿没了力气会摔着愫姐儿吗？”
    “外祖父，别担心，我经常抱妹妹的。”萧璇笑笑没说话，旻哥儿抢着和楚帝解释了起来。“我会很小心，不会摔着妹妹的。”
    “嗯、嗯，旻哥儿可真是个好哥哥。”楚帝欣慰地摸摸旻哥儿的脑袋，赞道。
    “外祖父，这是我新绣得龙纹荷包送给你。”柔姐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荷包，送到楚帝面前。“外祖父喜欢吗？”
    “唷，柔姐儿绣得真好，外祖父很喜欢。”楚帝接过荷包毫不吝惜地夸奖柔姐儿，转眼又数落起萧璐来。“柔姐儿还小，别让她总是绣这些，当心坏了孩子的眼睛。”
    楚帝一时见了孩子们，没顾得上两个女儿。还是吴川带人搬了两个凳子过来，请萧璇、萧璐坐下来。
    “妹妹，快瞧瞧。”萧璐掩唇笑着和萧璇说道。“过去人人都说妹妹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只是我今日一看，妹妹在父皇面前却是彻底失了宠。”
    “是啊，我们今日哪里还入得了父皇的眼呢。”萧璇做张做致地抽了帕子出来，装作拭泪的样子。“连一句好话都没听到，光听到数落的话了。哎，这么一想，我委实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了。”
    楚帝还没开口，旻哥儿又抢先开了口。
    “母亲别哭！我最喜欢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