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

第一百零六章 一些迟来的真相

    
    瞧她被人群冲撞得摇摇晃晃的模样,暗羽想也没想便直接冲上前去,领着那小女子回了内城。
    直走到内城里最僻静那一处小楼,抬头瞧了瞧正门上头,数月前新挂上去那一块牌匾——栖梧斋。
    这三个字,是主子心血来潮练字时写的,特意叫人做了块牌匾,不知怎的,就挂到此处来了……反正幽州城一草一木皆是归主子所有,他爱将自己的字挂到何处,那便挂在何处吧!
    暗羽能跟在楚离渊身边一连数年,成了他的心腹,靠的不是武功更不是才智……相反的,他身上最大一点好处,便是头脑简单,俗称四肢发呆情、商低下的大木头……
    当然暗羽自己是不懂这一点的,他只知道自己意外地“救”了侯府的主母回来,顺便瞧见了那栖梧斋内颇为寒酸的摆设.......
    说是寒酸已经是粉饰了,实际情况更早,除了两间屋子是好的,一间卧室一间饭厅。
    两边的窗户皆破洞漏风,门扉也是摇摇欲坠要倒不倒,门边还多了一张木桌,想必是这主仆也是安枕的时候用来顶门的。
    这些小毛病勉强还能修补修补,最麻烦的就是屋顶的瓦片,有很多是碎的。
    这幽州城下雨的日子是不多,可一到冬天就麻烦了,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这可不妙啊!
    作为原荒大陆最大的帝国唯一的长公主,眼下所住的环境也着实匪夷所思……
    而单看她的人,也实在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妖媚浪荡,狠辣狡诈……
    从那日起,暗羽便开始偷偷往栖梧斋跑。
    时而带点好吃的去,时而捡些瓦片修修屋顶,因着主子不喜夫人,因此暗羽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接济这对主仆。
    可尽管他只是略尽绵力,依旧会惹得夫人身边的小丫头高兴得直跳脚。
    而那传言中似牛鬼蛇神的北越公主,则时常又羞涩又感激地对自己笑一笑。
    每次她一笑,暗羽便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好意思一回……
    可他虽然身为镇北侯的贴身侍卫,平时颇有些调度的自由,然而绝对的权力,都握在他主子手里——
    主子不让做的事,他暗羽自然是不能做的。
    主子不喜欢的人,他暗羽,更加不能与之交好。
    如果只是主子冷落敌营里娶来的女子,那也就罢了。
    最糟的是,主子与北越公主自拜堂后,就再也没有同时在人前露过面,这事城里的百姓有目共睹,对夫人自然热心不到哪里去,甚至,就连这两个北越赖道女子日常吃的穿的,都开始刻意为难……
    唉,当初主子就连新婚夜也躲在靖宇堂里喝闷酒——
    新婚夜,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没有劝酒的宾客,只有一个北越的礼官,监视着两人匆匆拜了天地,礼一成,那二人的终生就彻底被绑在了一处,至于之后的事,北越的官员耽于主子冷漠的脸色,也不便多问,匆匆告辞回北越复命去了。
    暗羽几乎没见过主子喝酒。
    然而那一夜,主子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密室里不知鼓捣了些什么,第二日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自此,便再也没去见过那新娶的夫人一面。
    他不见便不见吧,有他暗羽替他弥补,是不是会让大家彼此都好过一些?
    花市一遇之后,英勇的侍卫,自愿肩负起了照顾北越来的一对可怜主仆的重担,在楚离渊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的事越来越多……
    好在他主子对他的异样一直未曾察觉,只在他偶尔假装不经意地提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扫视他一番……
    ********
    春意葱茏,清风怡人。
    虽然大漠气候不佳,进了幽州城,还是令人感觉到了暖意。
    对于整个北境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云锦看着马车外头人来人往,却忽然生出些紧张。
    “怎么了夫人?”
    身旁的男子已放下手头的事情,取了个橙细细地剥——不得不说,那人长得太好看,就连低头侍弄一个水果的模样也令人移不开眼……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作之下,颇难剥的果皮也被剔了个干净。他捏一瓣喂进她的口里,也跟着看看外头,“你若再不回来,这幽州城,恐怕都不姓楚了。”
    “嗯?”云锦轻嚼着那果肉,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明眸好奇地看着他。
    “没有我,他们也活得很好。”楚离渊凤眸低敛,轻悠悠地发出一阵喟叹,“可是缺了你的城池,我却再也待不下去……”
    “……”
    云锦的橙子差点噎在了喉咙里——
    孕吐虽然早就不怎么发作,但舟车劳顿,偶尔泛起了恶心,也只能靠这酸甜的滋味来缓解。
    一路上习惯了被他照顾,可是男人时不时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还是让之前习惯了被他冷落的云锦,好半天没缓过劲儿。
    “咳……夫君?”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有些羞赧地埋下了头。
    “锦儿,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了。”他总是将羞人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可是这一句,却无比的认真。
    牵过她的两只小手,一起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我不会再负你。”
    马车行驶到内城的入口,正要进去,人群里忽而有了响动。
    “是侯爷的马车!”
    “侯爷!您真是个大好人!谢谢您救了我们一家老小……”
    “对,谢谢……还要谢谢夫人!”
    “没错,是夫人大义,救万民于水火……”
    “夫人,我们敕延部感谢夫人相助!日后如有需要,必听夫人调遣!”
    ……
    一时间,道谢的声音如排山倒海般向马车涌来,只不过还未待云锦听清几句,楚离渊已然催促马夫驱使车辇疾驰而入,径自往靖宇堂而去!
    “夫君?”直到马车彻底停了下来,云锦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他们口中的夫人……是,是指?”
    “夫人说呢?”楚离渊下了车,自然地伸出双臂,一手揽住妻子的肩膀一手托住她的腿儿,驾轻就熟地将人往台阶上抱。
    “这……”
    要说北越公主在幽州城,几时受过他人的青眼?更别说如此多的溢美之词一股脑儿涌来了!
    “离渊,你同我说清楚好不好?”她的小手紧紧圈着他的颈项,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他们口中的那位夫人,济世救民活菩萨一般的存在,如何会与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北越女子混于一谈呢?
    “呵呵,镇北侯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双清冷的凤眸,也回应了她的视线,带着一点睥睨天下的轻狂,更透着意有所指的情深,“他们也许会错认……为夫不会。”
    “……夫君?”云锦的双眸泛起了雾气,赶紧撇开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多愁善感的模样,“真的不会错认……?”
    “断然不会。”
    抱着她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终于,将这丢失了将近半年的小妻子,迎回了他的靖宇堂。
    楚离渊脚步未停,将人一路抱回了自己的寝室之中。
    “吩咐人提前打扫过了,你先躺下休息休息。”
    将云锦放在床榻上,楚离渊褪下她的绣鞋,与他就寝前穿的鞋履摆在一块儿,再给她盖上他的被褥,一切,自然得仿佛他们夫妻二人原本就是这般生活在一处。
    云锦轻嗅着那床铺间的淡淡馨香,却如何能安歇得下来——
    这也许,是她两年来连做梦都没办法梦到的一张床了……
    因为他离的太遥远,连他的模样,如果不经常想一想,恐怕她都要忘记了。
    更别说靖宇堂里头,是何模样了……甚至就连两人拜堂,都是在离靖宇堂不远的一处楼宇之中。
    为了取画,她大着胆子第一次进到这幽州城的中枢之地,不想却像入了虎穴——
    一朝被他强占了还不够,自此连身带心,再也没能摆脱他的桎梏与侵略……
    回忆一幕幕涌上心田,云锦逼自己镇静下来,牵住了转身欲走的楚离渊的衣裳一角。
    “离渊,你、你听我说。”云锦坐起身来,抱着被子和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声音细细的,神色却很人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可是,我、我很笨,有的话你不同我说清楚,我便一直想不明白……”
    “嗯。”
    他在床边坐下来,也抱以郑重的姿态,“其实也没什么,我从你皇兄那讨来了万石粮食,还有一些御寒之物,当作你的嫁妆运回了北地。”
    “啊?”枉她一直还心有不安,皇兄本就手头不怎么宽裕,竟还大手笔到如此程度给她办如此多的嫁妆!原来,这些都是幽州城需要的物资?
    北境严寒,每年冬季缺衣少粮,遇到天大的灾害就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一直在幽州城生活了两年的云锦,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尤其幽州城外的各个部族,他们的生活恐怕是她难以想象的艰难。
    “今年雪灾很重,我擅作主张,将你的十里红妆都给耗尽了……”楚离渊有些歉然地看着她,“夫人会怪我么?”
    “……不。”她终究忍不住含泪摇头,“除了这个,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对我说明白?”
    在他垂眸勾起一抹苦笑的时候,小孕妇环视着四周,她曾经见过一次的摆设既有些眼熟,更有不少陌生,“你告诉我,当初……我、我来这里找你要血玉,你——你是不是存了心要捉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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