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一觉便足足睡了三个时辰,若不是玄月的琴声,怕是又得睡个几个时辰。
“听九重天的宫娥说殿下昨夜同司雨星君生出了事端?”他没停下弹琴的手,抬眼瞧上手尖轻轻拨动琴弦,没回他的话,起身一道净衣咒捋顺了华服,既然他自讨没趣,我便如此晾着他也不算过分。
“好心好意关心殿下,殿下如此模样,倒叫我好生伤心。”悲春怀古本就不是他的性子,如此模样越发不想搭理他半句,“我且问殿下一事?”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只要听我说便好。”他停了琴音,把琴稳稳当当收好,进了几分,“身上受的伤可是与兄长有关?若是有关,那是不是同多年前殿下失踪一事有关?”
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我稳住心神,尽量看不出有何不妥,“神君卦象学一向很好,不如自己去算上一算,从中厉害君上自是晓得。”
“卦象学哪里能轻而易举悟透,既然殿下不承认,那我便信了殿下的话,只不过殿下应当是晓得的,这五界,六合,终有一日我会全数拿去,至高无上。”他神态自若,如此莽撞又直接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我丝毫没觉得不妥,甚至觉得有朝一日他定然会取代肖烨,成为神坛的最高者。
“本殿从未怀疑过君上的能力,两次堕神皆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此浅显的道理,我皆可晓得,”我取出一柄长笛,摩挲着纹路,“听闻殿下在寻忘忧笛?”
“你在何处寻到的?”肖烨擅书法绘画,而他却擅长音律,承接着华阴祖上至高无上的荣光,素来有“以笔为剑,以音为器”的美称。
“今日送与神君如何?”
他歪头疑惑,握上长笛,轻轻吹响,音律波动,灵台一震,“殿下意在何处?”
“昨日所见所闻皆忘,”我转身瞧上他,递过了一颗丹药,“此物可以忘记昨日所有的事,若神君答应,此笛便赠予神君。”
他毫无思量,伸手藏进了袖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可是不能反悔。”
“定然不悔。”我私心觉得玄月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既然这是个秘密便应当保守下去才行。
忘忧笛是忘忧老人多年前破他棋局曾送于我的,小姑姑擅长琴技,小时候耳濡目染,时不时同她下上一局,也是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当初在夫子的考核中,我也算转了个空子,四个祭台,三个祭台都通过了关卡。
“忘忧老人送你长笛时可说了什么?”
“他说此物若有一天能遇到读懂他的,那送给他这有缘之人。”说实话,忘忧老人的意思最主要的一条是,若有必要可送给他人。
“好吧,对了兄长回了落木崖,殿下打算何时回?”他舒服的躺在床榻上,眸子流转,狐疑瞧上我开口。
“应当尽早要回,怕是迟回,君上有又些许的牢骚。”我不满的吐槽,自然是带着疏远的口吻。
“明日回吧,我同兄长去了一封书信,明日同殿下一同回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去落木崖了。”落木崖天之骄子,同肖烨帝君间的诟病是凤仪偶然间同我说的,当时她也不过提了一句话,说理念不同,我也没有深究。
“毕竟是落木崖上的神仙,自是要回去,不然留嫂嫂独独在落木崖上看兄长同赤帝之女勾搭?”
不晓得为何,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变了好多个味道。
“当初上落木崖时,君上便对雪女宠爱有加,如今习惯了就好,难不成你还要拆散了有情人?”我不由得嗤笑,“你是不是不晓得君上的神通广大,当初伤了他的人,我便受了一剑,后果你都瞧见了,而你又被他镇压了这么些年,如今你可是万万不能伤雪女的,否则后果便是如今我这般。”
我也不指望好言好语劝他,只希望他不要在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次堕仙,从此走向不归之路。
“嫂嫂如此担心我,想了好久倒是想问问嫂嫂当初为何不告诉我真实身份,反而用十一来欺骗我。”当初他狼狈不堪,身为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我自然是要保护好我自己,若说我是天界的人,他出去后不就能很快找到了我,索性编个名字,胡乱欺骗也好。
“你……我……哪里晓得还能晓得再次碰上。”我胡乱瞟着眼睛,也不敢露怯。
“本君能历劫成功当然也要拜托殿下了,所以归根到底本君是欠了殿下一个人情,当日入云霄殿同殿下说了那些话,也是因为要试探兄长的态度,若是多有得罪,自是要谢罪。不过……”他开始吞吞吐吐,此番真情流露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包袱却抖得不剩分毫。
“不过什么?瞧着你目标如此远大,同肖烨也不对付,没想到还是这么重情重义的神仙,所以你今日究竟是想说什么?”
我猜不透这家伙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只能靠着简单的话来猜他想随你的是什么。
“不过我能瞧出兄长待你不一般,若有朝一日兄长负了殿下,若殿下不嫌弃,我这落木崖上还为你开放。”
他抓着脑袋,眼珠子一片澄清,同他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你莫不是着魔了,你不应该是那种嫉恶如仇的神仙吗?一下子深明大义起来,有些不大适应。”
“本君励志合五界,统八荒,自然是要他人自愿臣服于我,况且……如今我刚封神,加上两次堕神,可没有多少神仙愿意同我来往。”
“那你这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
“也不尽然,殿下的名声一向不好,可那都是不晓得殿下的神者瞎说,我便是要让他们看到你的心灵之美,从而突出我。”他认真且仔细的样子,我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我晓得了,玄月脑子有问题,亏我如此认真的听着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说什么统一五界,我承认了,其实是我脑子有问题。
“笑什么?我可是做了攻略的,等着那一日我定然能成功。”这硬生生的笑意挂在脸上,我难为情的点头,直到送走了他。
“凤仪,当日你说华阴氏二公子是如此模样吗?”我压了口凉茶,稳住心神,仍然没能想透之前玄月的话。
“回殿下,当初司命星君便是如此说的,他们当时说华阴二公子天妒英才,同肖烨一场恶战,被封在了忘川,当时各种刑罚加身,他可是你连疼都没喊,甚至连个表情也没有。”
我无奈抚额,“司命说的?说的好,可她有说华阴氏二公子是只蛟龙吗?”
我把书猛然合上,“蛟龙出海,彼时受刑他已年过三万岁,三万岁鳞片都长齐了,他能疼了?他还能有什么表情?”
我错了,错不该听了这丫头的胡话,所以关于他为何被镇压在忘川,今日态度又是如何这样都是个谜一般的存在。
“司命星君当时说的栩栩如生,而且同华阴少主争斗的场景说的一清二楚,仿佛她看过一般,哪里晓得竟是如此境地。”
我白了她一眼,她规规矩矩的缩在一旁,拨弄着熏香。
“当时他同君上一场大战,司命还没封神,她一个女子哪里晓得那么多,多半是在哪里听来的,不过今日的玄月同往常不一般。”
“蛟龙生出十万年要入轮回,难不成他是生出了其他的人格?”凤仪小声嘟囔着,我一个眼神她便不在说下去。
不过也是,蛟龙向来情绪不稳,当初肖烨入神也是因为嫌弃魔族貌美的女子少,所以这种情况在玄月的身上出现也理所当然。
我为自己寻了个非常靠谱的理解方式,以至于同玄月回落木崖时,我丝毫不敢打破同他的安静。
“昨日赠于神君的长笛可还算顺手?”我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也算是昨日他送了我玉蓉膏的缘故。
“昨日本君同殿下可有见过?”我脑袋里打上了大大的问号,难不成是昨天吃的药,药效过猛?
我思索了许久,最后没在吭声,瞧着他这清冷的模样,同那日殿上的应当是同一种姿态,而在几次偷偷来我阁楼的却又是另外一种姿态,两种截然不同,一个生人勿近,一个平易近人。
“莫不是本殿记错了,本殿心存困惑许久,不晓得神君可能替我解答?”
他扭头才瞧上我,抬眉才开口道,“说来听听。”
“其实也是众神皆知的事情,可本殿不晓得神君为何同君上势如水火?明明出自同一种族?”
他笑了笑,脸上不明所以,“殿下如今为何想要晓得?难不成是担忧你那夫君?”
“自然不是,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一般比较残酷,若殿下想要知晓,问问君上就好。”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事情很简单,至于缘由,怕是私心作祟。
所以两重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吗?
若是不存在,那又要如何解释如此不同的两个人,我起身,伏在案前,思索了许久,还是收起了笔,没能写下任何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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