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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说毒虫谷一事,大概是一万岁几千岁时,同苍空神君下凡贪玩时,不小心把雪女也带了过去,当时瞧见雪女时,我和苍空脑子一阵凌乱。
听她的话是说,为了躲避那些求她给捏小人的神君们才幻化成一方手帕,可好死不死的被苍空随口拿了过去。
当时雪女还不是如今这个性子,待我也格外的关心,偶尔会同我交流学习心得,偶尔会逃课同我出去采药,她一副瓷娃娃的模样,所以一瞧见她,我和苍空皆是后背发凉。
可就是因为毒虫谷一事,雪女受伤,肖烨待我便没有先前那么好,甚至不愿意让我为他奉茶,也是那个时候我晓得他藏了一个美人。
瞧见花颜第一面时,她冷冷的对上我的眸子,莞尔一笑,那笑三分噬血,七分嘲笑,彼时我跪在祠堂,她居高临下瞧着我,“你以为肖烨让你上落木崖是因为你长的漂亮?”
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刻薄,我当时对雪女满心愧疚,无心同她回话,她便自顾自的同我开口,“不打算仔细瞧瞧我吗?一个是凤族帝姬,一个是赤帝的小女儿,你们皆是我的影子罢了,如今肖烨待你们好一些,便是以为肖烨对你们上心?”
“你竟敢如此提君上的名号,可究竟是何方人物?”我勉强抬头瞧着她的眸子,眼前不片模糊,只能听见她大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是谁?莫不是你从未见过主殿上那幅图了吧!”
一直以来,落木崖上的仙者都晓得肖烨有一副画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用上好的丹墨重新上一遍色,至于画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这女子的声音让我生出了几分好奇,我大胆的闯了肖烨的内殿,想要瞧上一瞧。
那日莫约子夜时分,思量肖烨已经睡去,径直去了内殿,大殿上金光闪烁,一副美人图直勾勾入了我的眼睛。
身着红衣,头上不过一对珠钗,眉间一点朱红,眉毛舒展,眸子含笑,脸上微染红晕,嘴巴轻抿,看似生气,身着琉璃裙,在杏雨微风时,熠熠生辉。
我原以为肖烨每日好脾气的朝我笑,或是听我讲着笑话,是因为他私心里觉得我好,可如今才发现他不过是把我当做了这女子的影子,那女子的眸子几丝像我,上挑的桃花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姑姑说过的,有泪痣的人大抵上都是受过情伤的,怪不得祭司坛考核时,他会盯着我瞧上分毫,甚至会让我成为他入门的弟子,于是我用了遮掩术,除了那泪痣。
既然已经晓得了这一切,肖烨的课业我便从没来过了,那之后肖烨来积雪阁找过我一次,我原以为他寻我是会了唤我回长阳宫,然而终究他不过是因为雪女被毒虫咬伤的原因让我为雪女道歉。
跟去的是雪女自己,是她自己自不量力,同我有什么干系?明明受了重伤的明明是我,她只不过是被咬伤,大不了上点药,过不久就会好的。
我记得当时我便是如此同他说的,可他竟然说我顽固不化。
我生气想要毁了那画,可那画似乎吸收了什么灵气,竟能幻化成人形,再到后来竟是她陪伴在肖烨的身边。
我也是被肖烨刺落忘川才知道,肖烨要雪女来落木崖,便是因为雪女纯洁的血,而那些用来描摹画像的根本不是什么墨,而是雪女的血。
最后那画一把火烧尽,不仅断了肖烨的念想,也是叫雪女认清了现实。
我站在长阳宫殿前,雾气弥漫在七十八台阶上,我抬步而上,每上一阶脑子里便是当初自己在落木崖上可笑的举动。
“听君上说,殿下想要玉衡?”温柔的语气在身后响起,不用扭头我便晓得,莫约是雪女。
“是又如何?那君上可是愿意给我?”我的语气格外的轻松,同多年的同窗聊天,竟没了多年前那种嚣张跋扈的感觉,毕竟她同我一样皆是伤心之人,“应当是不愿意的,他为了赔你的人情,接你回落木崖,又用玉衡替你疗伤,不晓得雪女是因为君上娶了我才有如此,还是……”
后面的话我并你有说下去,手腕一旋转,便换上了当初来这学习的面皮。
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坠去,跌坐在台阶上,“你……你不是掉落了忘川?”
“托你的福气,还没死透,”我靠着栏杆,不冷不热的开口,“当初你便晓得那画生出了人形,怕终有一日那画里的人会取代你在君上心里的位置,所以便让它吸食我的血,借由我的手杀了它,画里的人会死,而我这个眼中钉你也能一起除掉,雪女好生计谋。”
我瞧着她面无血色的脸颊,“君上违背天理,你身为神女,不应当阻止,反而任由他胡作非为,难不成是真的觉得肖烨能保护了你?”
“你究竟是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丝毫不肯相信我便是当初那个傻丫头。
“梓歌,华阴少夫人,”我冷眼瞧上她,“多年前你便摆了我一道,如今出现在这里又要作甚?”
我瞧着她心虚的模样,“赤帝之女应当继承赤帝之位成为女帝,若你执意追随肖烨,最后的下场不过同我一般,落不得什么好好下场,当年的事情雪女既然晓得肖烨要的不过是你的血,可为何偏偏来算计我?这便是我如何也想不通的事。”
“其实从你落入忘川时,你应该便晓得了这一切,君上求一女子,他同我便是由着我的血养活了那女人,自从第一次瞧见她,我便想好如何要你的命了,你会杀了那女子,继而君上便不会理睬你,你想的全对,可你终究忽略了一件事,君上待你同那女子不一般,便是我想要杀你的缘由。”瞧着她冷嘲热讽的模样,我不禁好笑,如何待我不一般?归根到底是想要我的命。
“你本该晶莹剔透,如今落入红尘,堪不破情劫,为了一个肖烨,不必如此。”我抬头瞧着庄严的长阳宫,最终没能进去,转身想要离去。
“那殿下呢?殿下如今对君上同当年有何不一样的?我从不想要殿下的命,我只希望殿下能把玉衡让给我。”
“我让与不让,有什么干系吗?若我不让,肖烨已经拿走,我有决定权?”我嘴角微勾,一脸的无所谓,“肖烨欠了你便来抢玉衡,其实他抢不抢也无所谓,他想要的东西想着法子也能弄到。”
“那殿下呢?”
“他不过是想让我看明白,有些东西,有些人,我这辈子都不能得到的。”我伸手捏诀,想要闯进时间同他讲道理,可我也晓得,道理这些东西他往往不在意的,他只任由自己的心走,随心所欲,便也是无欲无求。
莫约同肖烨在落木崖那时是我最开心的,日日都能瞧见他,心之所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他笑我也笑,他苦恼我便替他苦恼,原来没有恩怨情仇,没有其他人的介入,肖烨便是我心中的月光,明媚,且耀眼。
曾几何时,我便再也看不透他了,原先我们可以是知己,可以是师生,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尽生出了无限感慨。
我喜欢月光,像他一样的存在,那是心里的白月光,无法抹去。
“殿下可是要寻君上?”雪女拦住了我的去处,态度强硬,似乎并不想要我进去。
“是,难不成我是找你叙旧的?”我依旧是冷言冷语。
“殿下可愿意听我一句劝说。”我垂眼,示意她开口,“殿下如今闯入是为了寻玉衡而同君上滋事的话,那便请殿下回吧,君上已经睡去,殿下如此举动只怕惹恼了他。”
“我要的便是让他不快活,难不成是我打扰了你同君上的好事?”嘴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无限感慨,若不是亲眼所见,若不是雪女脖子上那故意遮掩的领口,若不是肖烨他闭门不出的态度,我定然会闯上一闯。
可惜……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自欺欺人,“我且问上一问,若我不是以少夫人的身份,而是他弟子的身份同他要那块玉衡,他可愿给?”
“殿下明明晓得,如何自取其辱?”
“对,这便是自取其辱,多年前我同他要过,他没给,这么些年过去了,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拿到了。”
“殿下……”
“是在同情我?”
她摇头,便没了言语,“雪女,当年的事是我年幼不知错,尚且我可以原谅你,可今日这玉衡我一定要拿到,抱歉了。”
我取出珠钗,便是径直闯入殿门,还未推开,一阵灵力动荡,我被击退了好远。
“本君可是说过,这长阳殿你不得踏入半步?”他披着黑色长袍,头发浸湿,衣衫凌乱,想来我是真的打扰了他的好事了。
我吐出一口鲜血,勉强抬头瞧上他,“肖烨,如今你是真的不念旧情了。”
“有什么旧情可言?本君说过你来落木崖便是赎罪,既是赎罪,便要守住本君给你的底线。”
“那为何要玄月叫我来你这长阳宫?肖烨,你这神仙做的真不地道。”我从地上爬起,擦掉嘴角的血迹,闭上眼睛,扶着胸口,一步步的离开这冰冷的长阳宫。
我晓得我是来赎罪的,可在他的嘴里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便是认准了,我,堂堂云霄殿小殿下不过是在他面前的小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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