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阵阵腐朽难闻的气味缭绕在这片空间里面,特别潮湿,闻起来有股子大便的味道,味道绝对称不上是美妙。我刚刚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胃里说不出的难受恶心,下意识的想翻身,结果浑身剧痛,根本爬不起来,可是胃里的恶心感觉更重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一歪头,“哇”的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阵阵酸涩在我喉腔间缭绕徘徊着,我这才发现自己突出来的全都是酸水,没有一点食物残渣。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曾梅梅她现在还好吗?
我努力的想翻个身,无奈真的是没力气,根本爬不起来,就在我躺在这永恒的黑暗里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在旁边响起,一束亮光毫无征兆的射向我。
“躺着别动!”
一道苍老的男音忽然响起,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边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物件,但触手可及之处都只是一些用来铺床的衣服。
“小伙子不要紧张,你现在很安全!”
我被那人手里的手电筒照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大声问到:“你是谁?!”
他道:“我只是一个还没死的残废老头儿,叫我老王就行,放心我不咬人,你现在是安全的。”
话音刚落他把手电筒照向了自己,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样子应该有五六十岁了,重点他居然整个人是趴在一个四轮滑板车上一点一点爬向我的,因为他没有双腿!
我被吓了一跳,若不是听见他说话、我还以为爬向自己的是只丧尸呢。我又问到:“这是哪儿?带我来这里什么目的!”
这个自称老王的人把手电对着我道:“这里是九眼桥下水道,虽然又黑又臭,但比起上面这里安全多了。”
我被人救了吗?我想我应该是被人救了,可我似乎高兴不起来。他连腿都没有、我可不认为他能救我,要么他还有同伙、要么他就是在说谎。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愣了一下,似乎再想应该怎么跟我解释,于是他将手电筒随手放在了一旁才缓缓道:“你之前被沈腊的人活埋了,是阿明把你从土里掘出来的。”
我问到:“阿明?阿明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
老王慢条斯理的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我被打晕后,沈腊那畜牲就叫人把我给活埋了。他口里的那个阿明因为同情我的遭遇,于是等沈腊的人走后把我从土里救了出来,当时我就只剩一口气了。据说我已经昏迷三四天了,有好几次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三四天?我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吗?那曾梅梅岂不是已经被沈腊那帮畜牲折磨的快不行了?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这个老王和他口里的阿明到底是不是好人了、直接问到:“曾梅梅呢?!她怎么样了?!”
老王想了想才道:“曾梅梅是谁啊?哦,你是说和你一起那个女的吗?她已经……”
说到这里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因为着急我提高了声音:“她已经什么啊?!你说啊!!”
他缓缓收回了目光道:“她已经死了。”
老王说话声音并不高,但那五个字落在我耳朵里却跟惊雷无异,炸的我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什么?她死了?”
曾梅梅她死了?
唯一对我好的人也不在了……
她死了……
她说过要我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她说过要和我一起改变这个腐烂世界的,可她走了……
是我把她害死的。是我把自己那些毫无价值的理想强行推给她、才把她害死的!她一直把我当做亲人对待,而我却一直怂恿她去做我自己敢想不敢做的事,她是为了验证我那毫无价值的理想才死的!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改变,我还是那个自私、胆小的陈耀洋。
“曾梅梅!大胸姐!!!啊~~”
心底那脆弱的神经终于绷断了,我不断呼唤着她。仿佛整个世界突然变暗,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了。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老王意识到自己的话刺激到我了,连忙说到:“小伙子小伙子,我只是猜的!死没死还不一定!就算死了,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他明显不会安慰人,或者说他体会不到我心里的痛。于是我对他道:“你出去!你出去!我不需要安慰,让我一个人待着!”
“小伙子……”
“滚!!滚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小伙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
我从裤兜里拿出了老姐的身份证,久久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与那熟悉的名字……
“姐,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多少人因我而死啊。我就像一个瘟神,谁遇到我谁死,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已经不想去改变什么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姐,耀洋真的累了~
你们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用牙齿撕咬着身份证的一角,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它终于变得锋利了,割开手腕后我静静的躺着。
死亡或许就是解脱吧?我曾经问过曾梅梅“死人、坏人、好人,你愿意做哪种人?”
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界里,选择“死人”不是遗憾而是解脱。因为天堂没有丑恶的人性、没有对金钱与权势的欲望、没有对生活的煎熬。
流吧……
流吧……!
让我的血流干吧……
让我中断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吧……
……
“天啊!他割腕了!快来人啊!!”
我被这一道焦急的女声吵醒了,黑暗里我看不清她是谁,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啪啪!
她在我脸上狠狠的抽了两下,明白了、我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她抽醒的。
因为黑暗她不知道我已经醒了,依旧不停的抽着我的脸。
“王叔!你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呢?!”
“我……”
“我哥说了,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
“我……”
“哎~王叔把手电筒打开!”
“哦!”
“啪”的一声响起,那束刺眼的光再次射向我。我本来睁着的眼睛被这么一照、刺的我又闭上了。
“怎么办啊?!我都快把他脸打肿了,他还是没有醒!”
听声音这个女人似乎很着急,我心说、有没有点常识啊?手电光对着老子一直照老子能睁眼才有鬼了。真替这个女人和那个老王的智商感到捉急啊……
正当我想张嘴骂人时,忽然一只小手没人任何征兆的捏住了我的鼻子,另一只手十分蛮横的抓住了我的下巴掰开了我的嘴……
人工呼吸?
刚刚想到这四个字,只听“哇唔~”一声一个柔软的小嘴直接怼了上来,如兰般的香气和那盖住我整张脸的长发证明,给我做人工呼吸的是那个女人而不是老王。可是我他妈早就醒了,只是被光射的睁不开眼罢了,此时这种尴尬的情况就与接吻无疑了。
又是“哇唔~”一声她的小嘴又怼了上来,听声音这女人应该很年轻,就是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要是个美女那我就赚到了,可要是“凤姐”……
额……
但这女人明显不会人工呼吸,只知道一个劲的吹气,呛得我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呀!他醒了他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他为啥不睁眼啊?”
我用手拨开老王手里的手电筒,这才缓缓把眼睛睁开道:“小太爷没那么容易死!”
黑暗中我夺过了老王手里的电筒,主要当然是为了看看刚刚给我做人工呼吸的那女人。
“啊!拿开拿开,好刺眼啊!”
借助光亮我看到了她,身穿一件浅蓝色衬衣和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一双脏兮兮的黑色皮靴,身才属于那种很诱人的S形,扎着一个爽利的酒红色马尾辫,只是她一直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我没能看到她的长相。
过了十几秒她终于拿开了挡住自己脸的手,可当我看到她的相貌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因为她长得丑,而是因为她的那张脸我太熟悉了……
一双如繁星一般的眼睛,可爱的婴儿肥圆脸,好似撒娇微翘的嘴唇,这张脸在我的梦境里不知道已经出现多少次了——李欢欢!
“你看什么?”
她似乎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于是撅起了小嘴。
是她!真的是她!我不会是又在做梦吧?可是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和刚刚的嘴对嘴是那么的真实。
“欢欢……”
我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啊?”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是她!就是她!
我激动的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紧紧抱住……
“呀!!你干什么?!”
但她居然大叫着一个劲的想要挣脱、嘴里还不停的骂到:“你变态啊!放开我!”
我没有理会她在说什么,这一分钟我只想抱她、紧紧抱住她,我真的好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欢欢我好想你啊!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嘛?”
久别重逢的感觉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回来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在让他离开我了,对我好的人都不在了没关系、有她就够了!
“刁你老母!死变态佬放开我!”
她像疯了一样骂着各种难听的脏话不停用手指甲在我背上乱抓,最后干脆一口狠狠的咬在我的耳朵上。
“啊!!!”
我疼得大叫了起来,这时老王拼命的爬到了门口大喊着:“快来人啊!耍流氓了!”
不多时一大群人就冲了进来,强行将我与欢欢分开,紧接着就是一通乱拳伺候!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欢欢既然也加入了他们,用穿着皮靴的脚狠狠的往我身上踢:“变态佬!我艹你妈!”
“欢欢!我是耀洋啊!”
我不知道她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难道她还因为天台上那件事生我的气吗?
“都住手!别打了!”
一个男人冲入了人群制止了所有人,听声音这个男人很年轻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为什么打人?我说过在这里必须要和睦相处,一个个都忘了吗?!”
听这男人说话的口气应该是这里管事的,我借住一点点手电筒的光亮看清楚了那人相貌,寸头国字脸一身腱子肉。
“哥!他刚刚欺负我!”
欢欢居然哭着一把抱住了他,这一幕让我觉得十分难过。原来她已经有别人了,所以才假装不认识我。
不!她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她!于是我道:“李欢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呢?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欢欢!”
她骂到:“谁他妈是李欢欢?!艹你妈,老娘姓丁!不姓李!”
那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叫丁小燕,是我妹妹。”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丁小燕?
原来她不是欢欢,可是无论是相貌与表情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一致,除了满口广东沿海口音还有那一头酒红色头发,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会这么像吧?我还是不死心的叫了她一声:“欢欢?”
她无语的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骂到:“你个冚家铲!都说了老娘姓丁,叫丁小燕!你耳朵塞驴毛了啊?食屎啦你!”
“冚家铲”是广东粤语中一句非常恶毒的脏话、意为:死全家,而“食屎”则意为:吃屎。我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连普通话都讲不好还满嘴脏话的女人的确不是李欢欢。
一瞬间我的心失望到了极点,那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内心于是道:“这个世上长得很像的人多的是,我妹妹脾气可不好,你无缘无故就抱她,没打死你算你命大。”
但丁小燕似乎还不肯罢休,不停对她哥道:“哥!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明显就是耍流氓被揭穿了随便找的借口!”
我心说、不就抱了你一下,又不会少了一块肉,至于这样得理不饶人吗?虽然心里不爽,但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也只好选择不停道歉了。可那女人还是一副不可原谅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是反感。
那男人道:“别人都向你道歉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啊?!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哼!自己亲妹妹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哥!我看你脑袋是让门挤了吧!”
说完那女人就哭着跑到门外面去了,老王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我和那男人。
他笑了笑伸出了手道:“你好,我叫丁见明,叫我阿明就行了。”
阿明?原来老王口中救我的阿明就是他,想到这一点再加上他刚刚的处事态度、我对他好感油然而生,于是连忙握住他的手道:“你好你好,我叫陈耀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虽然我嘴巴上这么说,但是我不会因为他救了我而对他还有这里所有人放松警惕。于是我试探性的问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兄弟你救的吗?”
他笑了笑道:“是的。他们所有人还有我都与你一样不愿意屈服于沈腊那个畜牲的淫威,才躲进这个下水道里的。”
丁见明向我讲述了他的经历。他是广东洋城人,妹妹丁小燕与家里人吵了架、于是离家出走。他与家人打听了半年才知道原来丁小燕在四川天府九眼桥某酒吧打工。为了带那丫头回去他来到了这里,可是刚一过来家里就来电话说,洋城爆发了丧尸危机,谁曾想没过多久天府也没能幸免。
他与妹妹丁小燕在九眼桥一带因为有军队的保护活了下来,后来军人们全部都战死了,沈腊接管了这里。当那畜牲开枪杀死第一个人时,他意识到不久后这里就会成为地狱,于是兄妹俩躲进了这个下水道。白天躲在这里,晚上他就混入沈腊那帮人里想办法弄食物,三个多月他救下来二十九人、全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那晚他在人群里目睹了我与曾梅梅、李京亮的遭遇,出于同情把我带了回来。
听到这里我不经在心底暗暗佩服他,要知道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多人还要养活他们、可想而知有多么困难。
他看着我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心说、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于是我问到:“什么好消息?”
他道:“和你一起那个女的,她还活着。”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情不自禁的就蹦了起来,我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丁见明又道:“你先别激动,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女的没死,但已经被折磨的没个人样了……”
“她怎么了?沈腊那帮畜牲把她怎么了?”我打断了他,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她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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