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草原上,一望无际。
一队身穿暗红色铠甲,背着巨大皮包的队伍在一座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姜歌意气风发,插着腰对着坡下不远的几座蒙古包的天空大声喊道:“我回来了,哈哈哈哈。”
只可惜,迎接姜歌的却是几个老幼妇人战战兢兢的跪在草地上瑟瑟发抖。
这样姜歌刚刚提起的兴致,消失的一干二净。
......
帐篷里,姜歌坐在炉子旁喝着妇人煮好的奶茶,虽然姜歌听不懂妇人和老人说的语言,但是小草啊四能听懂,而且啊四可以通过模拟姜歌的声音来对话,姜歌和啊四唱着双簧一样,姜歌动嘴但不出声,啊四专门说话,配合的天衣无缝。
从对话中姜歌确定了是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因为妇人和老人都说自己是龟兹国的牧民,是在替国主放牧,年轻的男人都被征加入了军队,好像是有匈奴人抢了国主的草场和牛羊还屠杀了国主的子民。
只有在姜歌现实世界里才会有龟兹这个国家,是西域诸多部落小国中政权比较健全规模较大的一个,占据了许多西域的绿洲和丰厚草场,而且极早就会在绿洲及河流中下游开始农耕活动,同时控制大片的草场进行放牧盛产战马。
龟兹在西域各国中最为特殊,具备诸多中原农耕的知识和实际经验,且城池修建也与中原相近,在武器工具的制造上领先西域诸国,于中原的技术水平一直保持着较近的距离。
一个中原和西域文化交融极其密切的国度,而且把佛教尊为国教,佛文化极为昌盛,随处可见与佛教有关的器物和壁画,整个国家自称是供奉活佛的花朵。
龟兹人不是匈奴人,生性温和,从不妄开杀戒,但是治下子民被杀是绝不会容忍的。
所以从诸多细节,姜歌就断定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而且带着剑虹和五十亲卫。从天山而出,来到了龟兹的国土范围。
姜歌心中有开心,也有忧愁。
开心的是终于回来了,忧愁的是按照牧民的说法,现在的时间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只差七日就要过除夕了。这下可好,姜歌从潜龙谷突然跑到了万里之遥的西域,想要回去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
姜歌的父亲姜善一去了金陵疏通各大士族的关系,也和新朝表明态度。差不多也要回到临沅了,结果姜歌不在,这不把姜善一给急死?
不过姜歌相信最终姜善一会一路找到潜龙谷去的,毕竟福伯掌管的潜龙谷没有姜歌离去的行踪,只能说明姜歌还在凤鸣殿中。
如此想来,姜歌也安心了许多,只是和父亲又少过了一个年,心中遗憾。
姜歌和剑虹大致的解释过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也说明白剑虹等人来到了自己的世界,而姜歌其实根本不属于剑虹的那个世界。
至于剑虹所在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姜歌无法做出判断。只是如实的给剑虹讲清楚,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修整了一夜,姜歌、剑虹和五十亲卫也都把话说透了,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众人虽然好奇,但是更多的是激动,如果不是跟着姜歌,他们永远只是一个普通的斥候,进入那个奇怪的空间之后,要是姜歌和剑虹不出现,过不了多久这些人都因为忍受不住寂寞而发疯,最后死在那里。
能够与心目中传奇的将军一道,无论在哪里,这五十人都下定决心誓死跟随。
.......
次日一早,姜歌给牧民留下了些晒干的药草作为补偿,带着人朝着东南方向快速行去。
按照牧民的介绍,东南方向有一座巨大的湖泊,而湖泊的上游是一条名叫开都河的冰雪河。天山的冰雪融化后汇集成千万条小溪,随后汇成开都河,跟着开都河峡谷顺着东南而下在巨大的近海汇成湖水,之后继续向东南流去,这一段名叫孔雀河,最后消失在楼兰国的境内。
基本上以整条河水为分界线,河的西边归属龟兹国,河东被焉耆国与墨山国占据。
而且占据凉州的匈奴人正在逐步的蚕食西域大小国和部落,作为西域第一强国的龟兹国这下可能正在面临巨大的压力。
一天过去了,姜歌一行人没有再遇到其他的牧民,倒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营地刚刚撤走不久的痕迹。
在姜歌的计划中是一直朝着东南的方向前进,迅速抵达凉州境内的敦煌郡,穿过玉门关之后化妆成药草商一路穿过整个凉州,进入秦州和司州,随后跟着两年前从长安南逃的路线一样撤回到荆州。
姜歌估算过,起码得走半年的光景。还不能出任何岔子,一路骑着马才行。虽然不知道从凉州开始到中原腹地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之前姜善一给姜歌看过天下势力分布图。凉州被段业占据自称凉王,秦州和雍州被同时匈奴人的赫连勃勃占领自称夏王,南北的梁州益州被一个叫姚苌的羌人割据称秦王。
必须穿越三个势力范围,对于姜歌来说挑战非常大,比较之前的南逃是一直在拼了命在逃,有很多运气成分,可能也有白家的功劳在里面。
现在姜歌要想带着五十余人顺顺当当的南下,姜歌自己的心里是忐忑的,根本没有底。
刀山火海,也只能闯下
去,姜歌必须在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回到荆州临沅,还必须去祭坛行及冠礼,更重要的是,他要迎娶心中一直思念的那个叫他傻子的白衣女孩。
.......
深夜,姜歌睡不着,躺在垫着皮草的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跟着夜空里的星星一眨一眨,想着自己的心思,盘算着回到荆州之后的打算。
噔噔噔~
忽的,平静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好像是马蹄在草原上奔驰的响声。
而且,还是朝着姜歌众人宿营的地方。
剑虹和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一名亲卫迅速扑灭还在燃烧的篝火,其他人快速的穿戴好链甲拿起武器,在剑虹的指挥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成箭矢防御阵型。
众人严阵以待,姜歌持枪站在中间堆起的药包上,远远的看着声音越来越近的方向。
哪怕是增持了目力的姜歌,在这漆黑的草原上,也根本看不清楚,只是大概的能看到有几个骑在马上快速朝自己奔驰而来的身影,而身后有数百盏发着微光的火把在夜空中跳跃。
看样子有人在被军队追杀。
距离不过三里,越来越近。
姜歌心思一沉,命令道:“敌不犯我则固守,敌若犯我,杀之。”
姜歌不想趟这样的浑水,来路不明,深更半夜,根本分不清敌我。
剑虹站在箭矢阵的最前方,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五十亲卫更是按照剑虹教习的战法摆好战阵,手中阔剑纷纷举在身前,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飞驰之声,只待剑虹一声令下。
姜歌心中有些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有五匹马在前面疯狂的奔逃,马上五人身上插着不少箭矢,身后追赶的马队有匈奴人惯用的弯刀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白光。
仔细听,除了马蹄踩踏地面的轰隆隆的声音,还有极其嘈杂的呼喊声,那是匈奴人围猎时习惯的吆喝声。
越来越近,直直的冲着姜歌所在宿营地飞快奔来。
不足百步,姜歌终于看清了奔逃的五骑,最前的一人紧紧趴在马背上跟着马背不断的起伏,身后四人穿着朝廷官兵的制式军装,和长安城上与姜歌一起守城的士兵着装一模一样。
《最初进化》
刚刚看清楚,奔逃五人的情形,大概是残留在北方的前朝官兵,姜歌心中一股战意迅速燃烧起来,大声道:“护住前面五骑,杀退追兵!”
“战!”
所有人齐声领命。
姜歌一个跳跃来箭矢阵前,拖在地上雷霆长枪突然雷光密布。
身后剑虹右手火羽噌的一声燃起熊熊赤炎。
五十亲卫手中漆黑阔剑哗的一声斜于身侧,淡淡白色荧光亮起。
趴在马背上全身剧烈疼痛,本不报希望的苻坚只是在漆黑的草原上隐约见到一处火光,身后几百骑匈奴人穷追不舍了一天一夜,几十人的亲卫队也被当做猎物戏耍射杀的只剩下身后的四人。
苻坚知道匈奴人不会射死自己,而是会活捉回去领赏,早就绝望的他只是尽量的跑远一点,拖延的时间更多一点,到了龟兹的境内也许能碰上军队,这是他唯一的期望。
可惜的是,一个鬼影子都没遇见。
都已经想摔死在马下的苻坚在看到那对黑夜中跳动的火光之后,从不赌博的他决定拼上所有,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萎靡的精神,拔出匕首狠狠的刺在胯下战马的屁股上,死死抱着马背,朝着漆黑中唯一的光亮奔去。
只是在距离火光不远的时候那团火光明显被人为的扑灭,苻坚在火光消失的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迷迷糊糊的早已放弃了生命的苻坚颠簸在马背上。
在他闭眼昏迷之前,身后的四个亲卫纷纷坠地发出砰砰砰砰的摔落声。
随后的画面,是苻坚见过最好看的画面,并且终生难忘。
有一人,身披造型神威的龙鳞铠甲,右手拖着一条闪亮的雷光,噗的一下在漆黑的夜里亮起。
雷光下,男子怒目前方,脑后发丝随着战意飘飞向后。
身后又一人手上长剑燃起赤红火焰,身穿暗红铠甲,头盔有长长血羽逆风竖立。
苻坚还没来的急反应,手持火剑之人身后同一时间亮起数十把剑形白色光晕,正打算仔细看的时候,胯下战马力竭倒地,苻坚被抛向空中。
翻滚在空中的苻坚看见了身下如流星射入匈奴追兵的电光。
有一剑,燃烧着火焰紧随雷光身后。
有数十白色剑光如箭矢一般,一往无前的撞向急速飞奔的匈奴战骑。
一时,恍若天兵神将下凡,戏弄了苻坚一整天的匈奴战骑,像是飞速撞向枪头的鸡蛋一般,四分五裂,残肢断臂飞洒夜空,哀嚎遍野。
在苻坚狠狠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已经舍弃生死的他,微微露出笑意,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送给他死前最好的礼物。
嘭~
苻坚像是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衣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双眼紧闭,嘴角仍有喜悦。
天黑了。
.......
蓄势待发的姜歌只是瞥了眼从马背上飞起的那个人,确定是汉人的模样之后,姜歌后脚蹬地,整个人的身体如同满弓激射的箭矢,带着雷光
破空向前冲向飞奔而来的匈奴骑兵。
姜歌身后的剑虹在雷光飞射之后跟着弹射而出,身后烈火飘荡在夜空,形成一长串经久不息的火团飘荡在空中。
五十亲卫更是紧随其后,呈箭矢阵狠狠的撞上匈奴骑兵。
根本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匈奴骑兵被突然阻挡,见着一道雷光飞射而过,触电者无不变成焦炭化为灰烬。
那道雷光在骑兵最密集的地方轰然砸入地面,然后砰的炸开,雷光四射,来不及躲藏的骑兵不是四分五裂就是被烧焦。
还有那道赤红的火焰,所过之处管你是兵器还是肢体,通体融合掉,在雷光炸开的不远处也是砸入地面之后炸开,火焰四散而开,沾着即溶。
侥幸没被雷光和火焰咋到的匈奴人本应该庆幸,天灾没有砸到自己的头上,一转眼,一柄柄闪着白色荧光的阔剑收割者逃脱的骑兵。
如果此时有人能站在高处俯瞰这片平原的话,一定会啧啧称奇,谁家的小孩把烟花当成了火炮,怎么朝着地面放呢。
巧的是,在一座山峦上,一男一女肩靠着肩正在数着星星,天边的草原上无缘无故的燃起了烟花,绚烂多姿,星光点点。
女子惊喜的道:“良辰,有人放烟花也,好美。”
男子默然道:“是挺美,就是感觉这烟花像是冲着地面放的,怕是哪个部落的小孩在调皮捣乱。”
女子将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柔声道:“良辰,以后单独放烟花给我看好不好。”
被叫做良辰的男子悠悠道:“一辈子都只放给你看,你想看多少次,我就放多少次,你想看多久,我就放多久。”
女子开心的道:“那是烟花美,还是美景美呢?”
良辰轻柔的摸着女子的手真诚道:“烟花很美,良辰遇见看烟花的美景才是最美。”
“哼,说的真好听,你总是说的这么好听。”
“.......”
在距离这对男女不远的山坡上,有一身穿破败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抱着胸正在呼呼大睡,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环胸抱剑,痴痴的看着夜空。
突然漆黑的草原上闪起五光十色的光亮来,中年女子一只手使劲的拍着旁边睡着的年轻男子道:“小凳子别像条死狗一样睡了,快起来看,有人拿着烟花朝地面放耶,你说傻不傻,哈哈哈。”
见睡着的小伙还在吧唧嘴,中年妇女凑到耳边喊道:“你媳妇儿追来了,快跑啊。”
年轻小伙吓得一哆嗦,差点滚下山去,慌慌张张的看向四周,心惊胆战的问道:“师傅,哪呢,哪呢,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
一边看着大地上的火光,听见徒弟惊慌失措的声音,中年女子笑的更加开心,捏下拳头在身前紧了紧,自言自语道:“耶~又骗到了。哈哈哈哈。”
被叫做小凳子的年轻小伙,哀怨的看了看身边开心大笑的师傅,再看了看光影闪烁的草原,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道:“又犯病了,哎,年纪轻轻的。”
........
天蒙蒙亮。
追杀跑掉匈奴骑兵的的剑虹和亲卫纷纷赶回了营地。
“禀将军,追杀了十里,能追到的都以毙命。”剑虹下马抱拳道。
姜歌点点头嗯了下,顺手把刚沾满水的手帕递了过去。
剑虹一边擦洗着手脸一边喝着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男子问道:“还能活吗?看样子与咱们一样的相貌。”
姜歌扭过头喊了句:“熬好了没,熬好了端过来。”
一名亲卫快速的把一罐冒着热气的汤汁递给了姜歌,姜歌接过来有些烫手,迅速放在草地上捏了捏耳朵道:“死不了,也是命好,遇到了咱们,瞧着没,百年灵芝加极品雪莲和极品虫草熬出来的精华,想死都难。”
姜歌正要亲自喂药,剑虹抢先拿着药罐把汁水倒进了土碗中,拿着树枝快速的在冒着热气的汤汁里搅动,时不时的在昏迷男子枯燥的嘴唇上滴上几滴,可能是身体的本能,也可能是男子的求生欲,在剑虹不停的往其嘴唇上滴药汁之后,男子会慢慢的张开嘴,伸出舌头吸食药汁。
见着汤汁凉了之后,剑虹扶起男子,缓慢的把药汁给灌了进去。
一碗药汁喝完,男子苍白的脸开始渐渐有了血色。
小草啊四告诉姜歌,除了喝汤药之外,残渣不要丢,直接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
姜歌也吩咐了亲卫做好准备,只等这人舒缓一些之后再拔箭头敷药。
此地不宜久留,避免更多的匈奴人追来。
收拾好一切,姜歌带着众人挑选了昨日战后剩下的战马,接近一百五十匹都健全完好没有受伤。
这下草药包有马托着,还收集了不少物资,也有马匹代步,本就善骑的众人一人三骑,欢快的朝着东南的方向行去。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上百只秃鹫乌鸦在马队离去后,争先恐后的落入昨晚的战场。
一群豺狼跟随秃鹫来到战场,风卷残云之后,只剩下破布残甲,随意散落的兵器。
除了一杆插在地上的长枪上顶着一个匈奴人的羊角头盔。
远远望去,没人能发现这里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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