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最后还是在姜歌开启箱子的那一刻被一道金光射穿,扭曲的脸上带着解脱的快感消失在虚空中。
姜歌为王重感到可惜,也有由衷的祝福,更感谢王重没有为难姜歌,反而信任他,讲述了整个故事的始末,愿意自此消失,最后时刻依然牵挂着亲人。
空间消失不在,姜歌蹲在上山的道路上,脚下的石头也没有继续松动垮塌。
姜歌看着箱子里的物品,一枚通体乳白的玉质戒指,一颗金色莲子,还有一碗清澈的水。
姜歌随意的把白玉戒指套在左手的中指上,将金色莲子贴身收好,然后端着瓷碗观察着碗中的水,看上去清澈无垢,闻上去更是没有任何味道。
姜歌自己嘀咕着,要是普通的水早应该蒸发了,一直保留到现在肯定不是一般的水,但是放了若干年这水还不腐不臭不干,肯定有蹊跷,姜歌也不敢一口喝掉。
关上箱子,把碗放在箱子上,姜歌就这么看着,纠结着要不要先伸根指头蕉一点尝尝?
要是坏了,或是毒药什么的,一点点也应该问题不大,死不了人。
何况看上去无色无味的,和清水无异。
磨磨蹭蹭了一刻钟,姜歌都有点烦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和瞻前顾后了。
于是,心里一横,也不尝了。端起碗嗅了嗅,还是用舌头轻轻点了一下,细细品尝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不适,咕噜一声喝了个干净。
姜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仔细感受胃里的变化,丝毫没有动静,就跟喝了一碗清水一样,甘冽清爽。
姜歌揉搓了一会左手上的白玉戒指,也没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刚刚好呆在中指上,而且挺好看,质地通透,比姜歌见过的白玉戒指品质都要好,也就只能当个把玩观赏的配饰了,虽然不喜欢纨绔子弟那样镶金戴玉的,但这戒指看上去极为素雅,心头还有些喜爱,就这么随意带着了,闲暇时还能打发时间。
至于那颗金色莲子,姜歌倒是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门道来,也不知道是纯净的莲子还是真莲子表面镀了一层金水。
也可能是哪个寺庙里的一座金佛坐下金莲里掉出来的也说不定,暂且收藏保管,出去之后给灵儿的伯父看看,他不是有个活佛身份嘛,给他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一切思虑完成,姜歌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山体,摇了摇头,自怨自艾一番,继续向前,接下来是王重的阿妈,可能会有一番波折。
来到第三个转折处的光门前,姜歌做了个深呼吸,提腿跨了进去。
光幕消散。
姜歌眼前一亮,身前的场景,大概就是王重之前说过的家吧。
四座帐篷,一个牛羊圈,中间是一堆早就熄灭的篝火。
周围便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场景之外的草地,也看不到牛羊圈后面的雪山。
冷冷清清,还透着股悲凉。
姜歌运起拳罡保护着自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营地的周围。
四座帐篷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活动过的痕迹。
牛羊圈里面也什么都没有,圈门是关着的。
提高警惕的姜歌悄悄的走到身边最近的一座帐篷门边,轻轻的打开厚重的门帘,姜歌仔细的看着帐篷里的景象。
有些昏暗,但是如同点了一盏油灯一样,所有物品都能够看的清楚。
这座帐篷是主人的卧室,中柱和墙壁上挂着男人和妇女的衣物,床铺整齐干净,家具上也是一尘不染,看得出女主人打理的很用心。
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见着王重的阿妈。
姜歌继续偷偷的走到旁边第二个帐篷,悄悄的扒开门帘,是孩子们的卧室,衣服整齐的挂着,大大小小的马靴整齐的摆放在地面,还有木制的小弓箭,小木马,小弹弓。
依旧没有奇特的地方。
第三个帐篷,略微小一些,是老人的帐篷,一切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只剩下最后一个帐篷,也是最大的帐篷。
姜歌屏住呼吸,调整好身姿,两只眼睛提溜着扫视着帐篷里的一切。
会客的帐篷,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中间是个火炉,好几张桌子,奶茶壶,茶杯,酒杯,餐盘,割肉刀等等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姜歌退回到最开始来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整个营地。
根本没有任何不妥,就是一座空荡荡的营地。
也根本没有看见王重的阿妈。
姜歌傻了眼,心想这如何是好,总归得找到正主吧,不然怎么出去?
难不成一把火给烧了?
咦~
有道理哦。
姜歌摸着下巴考虑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之前都是把存在的人给灭了就可以出来了,大山和那些枯骨还有王重。
虽然王重说它的阿妈是鬼魂,可哪里有鬼魂,连王重那种形态都能见着,不至于看不见他的阿妈吧。
要不干脆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就算过了?
姜歌思虑了许久,发现可以一试,起码比现在这样傻待着什么也不做要强得多。
说不定一把火能够把王重阿妈的鬼魂给烧出来呢,姜歌又没见过鬼魂,这么多年来也就在一些民间话本上看过一些神鬼精怪的,就没真正见过鬼怪魂魄,当然今天他算是开了眼,见着了枯骨,各种颜色的骷髅,见着只剩下一张脸的幽魂。
说动就动,姜歌之前观察每个帐篷的时候,发现在最大的帐篷里有火石和火绒。
姜歌顺着路走进帐篷,仔细观察了帐篷内所有的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姜歌拿走火石和火绒,走到门外中间的篝火处,然后从帐篷旁边的柴堆搬了些干柴干草,堆在篝火处用火石点燃,渐渐的火苗窜了起来,木柴燃烧很旺,这一切和平日里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姜歌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火苗很旺,姜歌犹豫了一下还是依次点燃了四座帐篷,还把牛羊圈给点燃。
做完这一切之后,姜歌回到来的地方站定,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越大越旺,姜歌心里面越不踏实。
总是有着异样的感觉,不该如此简单。
大山那一关,姜歌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过的,王重那一关也是经过了一番波折才顺利走过来,没理由在王重阿妈这一关就如此简单的过了,逻辑上说不通,完全没有可能会如此简单。
所以,姜歌怀着忐忑的心,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
火势烧了很久,远远站着的姜歌目不转睛的盯着,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反倒是火势很顺着姜歌的预期,从头到尾没出现问题,经过一个时辰,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灰烬,地上只剩下一地漆黑的碳灰,再无其他。
已经达到了目标,为何还不能离开呢?
姜歌绞尽脑汁的想着为什么。
不合理。
看不见王重的阿妈,烧完了所有却还是没有动静。
肯定是哪里没有考虑到,或者姜歌遗漏了什么了。
站的太久腿有些累,姜歌低下头,看了下地面,脚步左右动了动,选择了个比较平整的地方,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了下去。
刚刚做好,姜歌拍拍手抬头看向前方。
咻的一下,舒服坐在地上的姜歌如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怎...么...可...能...
刚刚被燃烧成灰烬的营地,恢复到了姜歌第一眼看到的样子。
心中难以置信的姜歌飞快的跑到营地里,挨个挨个的检查每个帐篷,里面的所有陈列和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何会如此,几个眨眼的功夫。
烧了一个多时辰的营地又变了回来。
是幻觉吗?
难以置信。
姜歌觉得无比的诡异,不可思议。
回到原点,姜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什么呢?
是不是漏掉了关键的问题?
姜歌重头开始复盘,一次又一次。
终于,姜歌猛的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
那么大的火势,自己居然没有感到温度,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给忽略了,是不是傻了?
姜歌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双手互相搓着手掌。
嘴里嘀咕道:“还有什么遗漏的,肯定还有。”
啪的一声,姜歌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整个营地太整洁了,整洁的没有一丝乱的感觉。
所有的床铺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头。
所有的衣物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
所有的鞋子连间距都机会一样。
还有那些家什用具,无不是极其规整的摆放着,不会有丝毫的混乱。
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王重的阿妈在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为,这是鬼魂的执念。
姜歌在一本讲述孤魂野鬼的话本里看见过,那些人死的时候心中会有执念,因此不会进入地府,执念不消散,就会一直停留在阳间。
而这些鬼魂每日会重复做生前最经常做的事情,例如砍柴的柴夫鬼魂依旧会每日上山去砍柴。喜欢钓鱼的人死后也会每日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继续钓鱼。爱做女红的少女会一直在闺房里刺绣,爱做家务的妇人会不停的整理家里所有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姜歌瞬间汗流浃背。
刚刚一把火把妇人最为执念的家给烧了。
会不会......
姜歌不敢继续想去,只能说服自己,还好王重的家又恢复原状,他的阿妈应该不会责怪他。
姜歌心里发怵,胆战心惊的不停的观察着四周。
不知不觉的,姜歌发现这个空间的光线变暗了,和太阳要落山了一样,到了傍晚时分。
姜歌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忽然灵光一现,要是把所有物品都给你大乱,王重的阿妈会不会出现去归整物品呢?
时不我待,姜歌迅速的起身,拍拍屁股,冲向了每个帐篷,把被褥啊,衣物啊,鞋啊,用品啊,玩具啊,一股脑的往外抛,就像是来了贼匪抢劫抄家一般。
四个帐篷都被姜歌给弄的乱七八糟,姜歌就像只调皮捣蛋被一个人关在家的二哈狗一样,那破坏力简直是毁天灭地。
干完坏事,姜歌快速的回到原地,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坐等王重的阿妈出现。
只是...
又让他失望了,不仅王重的阿妈没有出现,就在姜歌抬头看下天色的功夫,那些被姜歌丢到外面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有些气急败坏的姜歌又一次观察了四个帐篷,被他弄的一团糟的地方和第一次见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规规整整,干净整洁。
姜歌耷拉个脑袋,锤头丧气的走到原点,瘫痪在地上。
挫败感,无奈感,郁闷和沮丧。
根本无解的局面。
姜歌抱着头陷入了极其混乱的冥想。
就在姜歌快要绝望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四座帐篷里亮起了灯光,像是四个被羊皮没有捂严实的灯笼。
砰~
篝火突然被点燃。
被吓一跳的姜歌抬头看向燃烧起来的篝火。
柴火是刚放上去的,因为柴堆那边少了十几根,高度不一样。
紧接着牛羊圈的圈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过一会儿又自动关上。
最大的帐篷门帘被撑开一半,挂在钩子上。
帐篷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有刀在案板上切菜剁肉的声音,姜歌放眼望去,一把菜刀凌空做着切肉的动作。
随后一个煮奶茶的铜壶搁在了篝火旁刚刚放置的铁架上。
不一会儿,切肉的声音消失。
一个烤肉的铁架被放置在了篝火上。
一切动作井然有序,就像一个人自己回到家之后随手而为的任何一个动作。
姜歌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虽然看不见王重的阿妈,但是姜歌可以确定,这是在天黑的时候,王重的阿妈在给一家人准备晚饭。
煮了奶茶,切好肉准备烤,还有蔬菜被切开的清脆声,有坛坛罐罐的响声。
帐篷里每个座位前的桌子上开始依次摆好各自用具。
自己在旋转的烤肉架。
姜歌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从开始忙碌,到最后洗洗涮涮的声音,然后所有的东西又回归到之前的模样。
木柴又恢复了原来的数量。
所有被动过的地方,没有丝毫移动过的痕迹。
看样子,姜歌并没有打扰到王重的阿妈。
只是如何才能相见,这让姜歌犯了难。
在姜歌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天亮了,仿佛有声鸡鸣在姜歌耳边响起。
姜歌浑身一震,看向眼前。
篝火砰的一声被点燃,然后.....
和昨晚姜歌见着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完全就是重复。
一连两次,姜歌都远远的坐在原地,当做一个旁观者。
在思考了无数次之后,姜歌决定近距离观察,等到晚上进入帐篷里。
时光流逝,天光渐暗。
姜歌调整好心态缓步走进了那个最大的帐篷,天色马上就要进入黑夜,一切又要开始了。
姜歌选择了一个他觉得应该是王重做的位置坐下。
原因嘛,可能是男孩子的直觉,桌子的边缘有被割肉刀毫无规则削过的痕迹。
最先是桌子上的火石想被人拿走一般,门帘被打开,篝火燃了起来。
铁架,铜壶,切肉切菜,烤肉架,瓶瓶罐罐......
然后是姜歌身前的桌子上开始摆放用具。
过了一会儿是样式不一的菜盘和托肉盘。
姜歌如坐针毡的看着割肉刀在托肉盘上的虚空慢慢的割肉,刀子每动一下,姜歌心里就紧张一下,汗水止不住的流。
虚空里仿佛是母亲在给孩子夹菜一样,各式各样的刀在挥舞,然后仿佛串着肉带着盘子放到姜歌的面前。
从这些动作里,姜歌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真实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老人在主位,大人在上位,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孩子们在下位坐着,母亲跪坐在一旁用割肉刀仔细的在烤好的烤肉上割下一片片鲜嫩的肉,放在盘子里,然后加上一些作料和蔬菜,递给自己的孩子。
母亲会很慈祥,会一边动作,嘴里一边说东说西。
孩子们会焦急的眼巴巴的盯着母亲从烤肉上割下的一片片嫩肉。
一定非常幸福吧。
姜歌正想着接下来会不会开始收拾。
一个奶茶碗突然放在了姜歌身前的桌子上。
然后铜壶也出现在了姜歌的面前。
哗啦啦。
一股浓郁的奶茶冒着热气从铜壶里倒了出来,空气里马上就弥漫着浓厚的香甜味道。
铜壶在空中抖了抖。
最后一滴奶茶滴入姜歌身前的碗中。
刚好装满大半碗。
姜歌傻傻的看向身前那碗突如其来的奶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就像真的是刚刚煮好的奶茶。
姜歌心里忐忑不安,桌子上全是空盘子,根本就没有肉和菜。
但为什么独独有这么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姜歌知道这很大的可能是王重的阿妈给倒的。
但自己怎么办?
根本看不见王重阿妈的鬼魂啊。
是袖手旁观还是喝下奶茶?
喝还是不喝?
早已经急速运转的大脑终于回想起了王重说过的一句话:“阿妈做的奶茶最好喝。”
也就是说,在当日遭遇灾难之前,王重的阿妈给王重倒了一碗奶茶,是之前剩下的最后一碗。
而王重在阿妈遇难之前没来得及喝下那碗奶茶,就成了阿妈死后的执念?
一念及此,姜歌头脑一热,咕噜噜两个就把碗里的奶茶喝完。
在姜歌放下茶碗的那一刻。
身边的所有开始淡化,慢慢的消失不见。
一个牧民打扮的妇人显现出来,朝着姜歌合十作揖,面相慈祥和蔼。
随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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