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辛辣味把迎春给呛醒过来,迎春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夫人可醒了。”一个男人低沉阴冷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了来,迎春张开眼睛,见不远处的一把浮雕龙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只见此人眉目俊朗,只是其中含着股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迎春晃了一下胳膊,发现自己居然没被绑起来,而是歪在一个榻子上。迎春忽的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自己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屋里除了一把太师椅外和椅子前面的书桌外,就有三个十字木桩。屋子里一圈都立着刚才和小芸苦斗的青袍男子们。迎春向旁一望,见小芸被人绑在不远处的一个十字木桩子上。
迎春收回眼神,双眼一眯,“你是……福庆王?”
男子一笑,“孙夫人果然聪明,只是,不知道孙夫人有没有听说过,太聪明的人……”福庆王说到这里,眼睛微一挑,死死的盯向迎春,“都是短命的。”
迎春敛尽所有心思,沉了沉气,托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也许沈子恒正在寻找自己的路上。想到这里,迎春端坐在榻子上,“王爷无非是要李总兵的制兵器的秘籍,来对付您的亲侄子,王爷又何苦下这么大本钱,累上这么多人无辜的性命呢?”
福庆王朗目微眯,“孙夫人如何聪明,怎么竟然问些糊涂的话呢?难道孙夫人不知道李总兵的这本书价值几何么?区区一本书,可以省去多少兵士之力。孙夫人大概还不知道罢,李总兵制的冰器能达到削铁如泥。孙夫人,你说我值不值得为这本兵书下大本钱,纵是搭上几十条人命又如何?总比省下我阵前几百几千条人命要好很多罢?”
福庆王嘴角微微轻扬,“况且,哪个王朝是干净的?没有人命铺在前面,哪个君主坐得稳呢?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迎春望着福庆王,“王爷可曾想过,若是王爷不去谋逆,这些人的命就不用搭上来了。而且,现在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王爷何苦打破了这一切,说句王爷不爱听的话,难道王爷真当上了皇上,就一定比现在的圣上好么?也未可知罢。”
福庆王哈哈的笑了起来,“巧舌如簧啊,果然是巧舌如簧。难怪孙绍祖也对付不了你这妇人呢,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生为女子倒真真可惜了。贾迎春,别的话,我说多了也都是无趣,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秘籍在哪?”
迎春摇了摇头,“王爷也枉聪明一世了,若是秘籍真这么好找,岂不找被人找了去,何苦留到了现在。王爷请想,当年李若瑜死时,我才有多大,我一个小娃娃怎能保得住这本秘籍呢?”
福庆王饶有兴致的望着迎春,“旁人找不到,只因为得此道。夫人如此聪惠,自然是会悟出李若瑜当然留下的珠丝马迹。而且,我也相信李若瑜定会经夫人留下什么线索的。只是要看夫人讲不讲了?”
福庆王说到这里,脸微微扬向门外,“来人啊,把那个奴才给我带上来,让孙夫人定定心。”
福庆王的话音刚落,门外一个一脸横肉的男子推进一个人来,此人被五花大绑着,这人抬起脸来,正好对上迎春的眼睛。“绍祖?!”
孙绍祖一见迎春,挣着身子,却被男子给勒住了脖颈。迎春急得站起身来,“你们放开他!”
福庆王眼中的寒光一闪,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个奴才,不念旧情,当年若不是我,他的那个陈姨娘早就死了,他不念我的旧情,却反过来算计上了我,哼,真真是只白眼狼啊。”
孙绍祖被雪胆勒住了脖颈,脸上有些涨红,话却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我已让沈大人查出,当年是你故意让铺子里陷害了我,让我错以为欠你一个人情,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福庆王极为不屑,身子倾在太师椅的椅背上,“你就是我手下的一条狗,你这种半路上随了我的,我是不会全信了你的。果然,后面的事倒是能看出来,你不值我信。我用你时,拿肉来喂你,不用你时,你就是我的盘中餐,腹中食。”
孙绍祖挣扎着,却被雪胆死死勒住。迎春心中着急,“你们放开他,我倒好和你交涉,若是他有个一差二错,我纵是知道什么,也定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福庆王瞥了一眼孙绍祖,对着雪胆挥挥手,雪胆松开些孙绍祖,福庆王悠悠的吐口气,“孙大人,您倒是有位冷静机智的贤妻啊。”福庆王一抖袖子,迎春看到福庆王手中拿着一支金钗。
福庆王拿着金钗转着着钗子,看得犹为仔细,然后他抬头望着迎春,“我这个旧奴,不服管教,以为故意把你休掉,我就会信以为真,荒谬,本王真是那么好骗的么?”福庆王把金钗掷在孙绍祖面前,冷冷笑道,“用个空心钗子,里面装上张羊皮纸,里面密麻的写着字的,可不一定就是秘籍呢。孙大人,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福庆王说到此阴森一笑,又道:“孙大人,虽然你煞费苦心的请人做了当年的样式,但是如果秘籍是这么要是这么好猜想得到的话,这钗子早已经被别人发现了。孙大人心里装着孙夫人,孙夫人一样心里装着孙大人,不然孙夫人不会只带一个丫头前来。”
福庆王轻拍了一下手掌,“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孙夫人,您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说点和秘籍有关的话呢?”
迎春紧握粉拳,望着孙绍祖,“王爷,我确是不知这秘籍在哪。”
福庆王忽然失笑了,“好罢,看来孙夫人需要下个决心是了。雪胆,把这个不中用的奴才给我绑在架子上,就先……”福庆王望向一边塞着嘴的小芸,“从这个丫头开始罢,给我狠狠的打。”
雪胆把孙绍祖绑在木桩上,然后走到小芸面前。迎春大叫一声,“不要!”雪胆的手却已挥动开来,随着一轻脆响,小芸的头发散乱开来,嘴角渗出血来,沿着下巴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雪胆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一下下,打在小芸的脸上。没几下子,小芸的脸就已经肿得看不清五官来。
迎春急得五脏俱焚,她奔向小芸,却几个青袍男子扯住了双手。孙绍祖大叫着,“你们不许碰她!”
福庆王望着几欲昏死过去的小芸,端起茶杯,喝口茶,咂了咂嘴,“果然是个有些功夫的,不然这几下子,早就死过去了。”福庆王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迎春,“孙夫人,你可下了决心么?”
迎春咬紧银牙,“你……要给我些时间好好想想。”
福庆王像是听了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狂妄,才半天,福庆王才止住笑,“孙夫人,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么?”福庆王微侧着头,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雪胆,你现在去和孙大人好好‘谈谈’罢,就从,”福庆王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指来,“手和孙大人谈起罢,用火钳和孙大人的手指谈,一点点的慢慢的往深里谈。也许这样,孙夫人能下得了决心呢。”
迎春挺着身子,却见雪胆果然拿着一把火钳,一步步的朝孙绍祖走去。迎春挣着青袍人,“不!不要啊!”雪胆就已经走到孙绍祖面前,缓缓的举起了火钳。
迎春大叫一声,“我把秘籍交给你们!”
“果然是鹣鲽情深啊,孙夫人,早即如此,何必累及丫头呢。”福庆王说着,青袍人松开了迎春。迎春想了想,坐颈上解下了自己的玉坠子,缓缓走向福庆王。
福庆王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迎春手上的玉坠子,眼里闪着欣喜若狂的光。
迎春站定,晃了晃手里的玉坠,“这个玉坠子,是我生母李姨娘留给我的,从我得知我的身世后,我就一直在想着,到底那本秘籍在哪里呢?我翻遍了我所有的嫁妆,亦如孙绍祖当年,可是,我什么也没找到。后来,我想到了它,”迎春的眼睛盯着自己戴了好久的玉坠子,“我生母李姨娘只有这一样是一直留给我的,我猜想,一切秘密就在这里面。”
福庆王站起身来,望着迎春手上的玉坠,嘴唇因激动而有些发抖,“果然,果然,有谁能想到秘籍的线索会藏在李若瑜孩子的玉坠子上呢,好谋略,果然是好谋略!”
迎春把手一收,望向福庆王,“王爷说话也要算话,把小芸和孙绍祖都放了,现在就放。”
福庆王有些迟疑,迎春却口中带着嘲讽,“王爷的人这么多,而我们主仆只有三人,纵是拼了性命,我们也很难自保。”
福庆王望着青袍人,一摆手,几个青袍人把孙绍祖和小芸从十字桩子上解下来,孙绍祖快步的来到迎春面前,把迎春挡在自己的身后,“迎春,你别怕,我纵是和他们拼了,也要保全你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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