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戌时,迎春的马车到了北坡镇。此时的北坡镇暮色正浓,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迎春进了北坡镇,让马车停了下来。小芸跳下马车,向路边的一个杂铺打听七香阁的位置。坐在马车里的迎春撩起一边的车帘,向外望去。
北坡镇的正街并不太宽,只刚好走两辆马车。街边上的铺子虽然都开着门,但进出的人并不很多。北坡镇虽然离都中很近,却并不是都中附近较为繁华的集镇。来往人中,穿着也都极为简单平常,没见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来往。行人面色极为平常,或讨价还价,或行走说话,或嘻笑招呼。整个北坡镇给人一种安祥之感。
若是没有孙绍祖被掳之事,迎春也许会很喜欢北坡镇这个地方。但是现在,她早已心急如焚。老孙,你要没事才好啊!
这时候,小芸挑帘进了马车,“夫人,再往前走两个街口就是七香阁了,刚才杂铺的掌柜说,七香阁是个茶馆,生意极冷淡。”
迎春点头,“我早猜到福庆王不会找个人多的地方见我,自然是清静些的好。小芸,一会儿你提防着些,咱们两个出来,我又是个拖累,万事都要靠你了。”
小芸重重的点点头,“夫人放心。”
小芸吩咐过了车夫,放下车帘。马车又缓缓的行走起来,只一盏茶的功夫,迎春的马车就到了七香阁的门前。马车外传来车夫那低沉略带沙哑的话,“夫人呢,七香阁到了。”
迎春在马车里端坐着,并没有下车的意思,“继续向前走,绕过七香阁,向七香阁的后街走。”
车夫一听,小声嘀咕了一场,吆喝着马儿,继续向前走去。小芸不解,迎春解释道:“我们现在不能知彼,那我们就要知彼的地形好了。若一点防备都没有,任由别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岂不是太失败了?”
小芸由衷的佩服起迎春的谋略,她望着迎春的眼神都肃然起敬了。
马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车夫在外说:“夫人,好像没有后街了,我瞧着后面像是条小河。”
迎春一挑眉毛,望着小芸,“你去瞧瞧去。”
小芸挑车帘跳下马车,不多时,小芸跑回来,“夫人,后面果然是条河,七香阁就建在河的一边。”
迎春沉吟片刻,“走罢,我们去七香阁罢。”
马车又原路返回来。到了七香阁,小芸先下了车,然后回身扶迎春也下了车,小芸给了车夫银子,扶着迎春向里面走去。
茶香馆里迎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蓝褂的二十多岁的伙计打扮的小伙子,见迎春主仆进来,忙躬着身子,堆着笑,“夫人,就您二位么?里面安静,坐在里面可好?”
小芸说:“泉香室的客人可到了么?”
伙计打量二人一眼,凑着笑,“倒是先有位爷订了泉香室,说一会儿子就有人来,原来是二位前来啊,那快请泉香室里坐坐罢。”
迎春一笑,“倒不急。”迎春扫了一眼坐在大厅里吃茶听唱曲儿的三三两两的人,蹙了蹙眉头,“伙计,你们这里除了泉香室,可还有其他雅间么?”
伙计被迎春问得微一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连忙哈着腰,“泉香室旁边有两间,一个是雅香室,一个是怡香室。”
迎春一指大厅的一角,“那我就在这里等订泉香室的客人好了,等那客人来了,你唤我一声就是。”
伙计皱了下眉,笑得有些谄媚,“大厅里不免有些吵闹,瞧着夫人也是位贵人,真是在大厅里坐着,多有不便罢?夫人看,能不能请进雅座里啊?那里倒安静些。”
迎春饶有兴致的望着伙计,“难道这大厅是不许坐人的么?”
伙计连忙摇头,“那倒不是,那倒不是,二位请。”
迎春带着小芸,随着伙计坐在大厅靠里面的一个桌子旁,伙计抹了把桌子,问迎春点什么茶及点心,迎春只说喝花茶,不要点心。
伙计应了一声,向后面走去。
迎春望闪进后房的伙计,眯起了眼睛,“小芸,你只仔细着这个伙计,我瞧着他就有问题。”
小芸眉毛一竖,“难道是个贼窝?”
迎春环视着这间不大的茶楼,“纵不是贼窝,也是个极有问题的,我们倒小心些才是,虽然知道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不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糕羊了。”
不多时,花茶端了来,小芸给迎春倒上了茶,迎春并没喝一口。伙计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他笑着又去忙别的去了。
小芸皱着眉,“夫人,您为什么不去泉香室?”
迎春望了一眼眼前的茶杯,冷冷一笑,“三个雅间,泉香室居中,左右两间就算真埋伏了人,我们又岂会知道呢?早有人订好了泉香室,但是为什么他就挑了泉香室呢?小芸,我们不能不防着些。你看这大厅,虽然人不多,茶馆到底是临街的,纵是茶馆有诈,他们要开着门做生意,况且这里还有客人,下起手,就难得很了,如果他们要用强,也要小心着些才是,你我不就更安全些了么?”
小芸深深的点点头,“夫人,您真聪明。”
迎春和小芸坐在那里,也不喝茶,只是眼睛望向七香阁的大门处。过了戌正时分了,还没有一个人来过七香阁。
不一会儿,伙计走过来,哈着腰,一脸卑躬的笑,“二位,泉香室的客人到了,请二位到泉香室去罢。”
迎春似笑非笑的望着伙计,“大门都没进来过一个人,客人是怎么来的?”
伙计面色一变,马上又笑着说:“泉香室的客人是从后门过来的,现在在泉香室等着二位呢。”
迎春靠在椅背上,“我身子不便,就不过去了,劳你请泉香室的客人过来找我就是了。”
伙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怕……这样不好罢。”
迎春笑了起来,本来七香阁的人就很少,迎春的笑声,引得几个吃茶的客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这边。迎春收住笑,“我一个妇人,又身怀六甲,请人过了来,有什么不好的。”迎春身子向前微微一探,紧紧的盯着伙计脸上的表情,“客人能驶得船来从后门过来吃茶,想必也不会在乎移步到前厅罢?”
伙计的脸色一滞,狰狞的笑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脸上,他恶狠狠的说,“那就只能得罪了。”
伙计速度很快,伸手直扑向迎春。小芸在一边抬手就挡,两个人战到了一处,原本唱曲和吃茶的人都吓的尖叫着连连后退。
这时候,七香阁的大门忽然被人关上,窗子也都关了上,大厅里蓦然暗下来许多。迎春一愣,只听得有人说了一句,“放迷烟,除了贾迎春和这丫头外,其余的人全部杀了中,一个活口不留!”
迎春惊得站起身,小芸也听见了这话,无心再与伙计恋战,一脚踢得伙计一趔趄,上前就来拉迎春。主仆二人向大门奔去。
此时吃茶的人也听到了刚才的那句话,尖叫声,桌椅翻倒声,杯盘落地声,交织在一处,乱哄哄闹成一片。所有的人都向门窗处奔去,但是早有人守在那里了。小芸一边要防着有人冲撞了迎春,一边又要和护在那里的人打斗。多亏得小芸功夫还好,不然这一乱一战,普通人只怕早就战倒在那里了。
“抓住她们,不许放走了一个!”
“蠢物,还不快放强迷烟!”
一声声的吆喝声,七香阁的大厅里,开始飘起了一阵薄如雾的烟。小芸叫了一声,“不好。”她忙从袖子口扯下来一块布,正要给迎春遮住口鼻。可是七香阁里的人哪里允许小芸再有过多的动作,几个罩着面的青袍男人,把小芸和迎春围在当中。还有几个青袍男人持着刀杀向了其他的茶客。
“他们都是无辜的啊!”迎春大叫一声。
有人冷冷的笑了起来,“贾迎春,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罢!你若早进了泉香室,他们还有命在!”
小芸奋力的杀倒了几个青袍人,她一边和人打半着一边打出一个飞驽,离迎春最近的一个窗口被小芸用力一扯,半扇的窗子打了开来。小芸朝迎春大喊一声,“夫人,快跑啊!”
迎春忙向窗口跑去,有人喊着,“别让贾迎春跑了,快拦住了他,小心主子要了你们的命!”
小芸努力的缠住青袍人,但是七香阁的青袍人却越来越多起来。有几个人朝迎春扑过去,小芸只觉得体力越来越支持不住,况且迷烟迷得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小芸的动作开始迟缓起来。
惨叫声,哭喊声充斥着迎春的耳朵,迎春只觉得视线开始摇晃,意识开始模糊,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扶住身旁的一根柱子,却无奈迷烟把她包围着,迎春最后看到的是,强支撑着招架的青袍人,动作有些不连贯的小芸,只是一晃,迎春全无意识,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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