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启齐和启织,我问喜儿,皇上现在在哪里。喜儿说,皇上这会儿该是在宫里处理政务,倒是有派王公公来传话,说晚上会来园子里跟娘娘一起用晚膳。
“皇祖母在的时候送过我一块门禁牌可还记得?”
“记得,端亲王出事的时候您就是拿着这个牌子回宫的。怎么了,主子,要用?”
“我要去见二哥。”
“这,不好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他曾亲口答应我不会为难二哥,到如今二哥不仅被削了爵位而且还被关在宗人府。他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这颐和园也是被皇上下了御令的,没有御令不能随意进出的呀。”
“你去帮我找门禁牌,让萃星和萃月找到每天望着园子运送瓜果蔬菜的太监,她们俩随我一起跟着他们出去,你在园子里帮我照看孩子。”
“主子,天黑之前一定得回来,皇上会来跟您一起用晚膳的。”
“我知道了。”
果真如启齐所说,宗人府外面全是禁军守卫。我和萃星萃月都穿着太监的衣服,一下马车就引起了禁军的注意。
“你们仨,站住!干嘛的!”
我从怀里掏出门禁牌,压低了嗓音,说道:
“禁牌在此,还不让道!”
这句话从我嘴里蹦出来,说实话,我有种在拍电视剧的感觉,太浮夸了。拦着我们的这个人接过了牌子,仔细的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番我们三人,转身小跑步就进宗人府里面去了。我一看他跑了,也顾不得装低声了,喊道:
“你,你跑什么!你给我回来!牌子还给我啊!”
我一喊,周围的其他禁军齐刷刷的都把凛冽的目光射向了我们,感觉超级紧张,也吓的我不敢再说话了。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拿了我牌子就跑的那哥们儿,另一个,看服装猜测他应该是这帮人的头头。我学着王希平日的样子,翘着兰花指故作傲娇的杵在原地,看着这位头头,却不想这位头头见着我就给我跪下了,还抱拳行礼:
“微臣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
他们有我的画像?我的识别率有这么高?还是说他之前见过穿着太监服的我?萃星和萃月在我身后低声嘀咕着:
“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
我低声回她们:
“不怕,见机行事。我说跑,咱们就开跑哈。”
头头中气十足的问道:
“不知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我……”萃星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本宫!”
“本宫是来见荣亲王的。你们快带路吧。”
“恕微臣无礼,没有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你觉得这禁牌是谁给我?宫里一共就三枚禁牌,我可没本事去偷这么一块来忽悠你。”
“皇上让您来的?”
“你带不带路?不带路本宫就回宫……”
“来人,给娘娘带路!”
刚才拿了牌子的哥们儿领着我们进去了。七拐八绕的就到了一个院子,推开了门就看见里面是一间间铁栅栏的牢房。
“娘娘,二阿哥在最里面的那间,属下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叫我。”
“行,谢啦。”
看着他从外面关上了门,我急忙朝里面走去。
启希正在练字,下笔如行云流水,听到又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我摘了帽子,凑上前去,隔着铁栏杆,启希本是没表情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瑾儿。”
他蓄起了胡子,也有可能是没人帮他刮了。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显得身形更加消瘦。他冲着我笑,脸上少了往日荣亲王的神采,倒是多了些恬静淡然。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
“听他们说,你如今是当了额娘的人了。恭喜你。”
“谢谢二哥。”
“是阿哥还是格格?”
“是个小阿哥。”
“小阿哥,小阿哥好。有了这个孩子,日后你在后宫的处境总不至于太艰难。”
“二哥,你呢,你还好吗?”
启希听着就笑了,提起手里的笔写完了最后一划。
“我还好,日子嘛,总是一天天过的。”
我没有问他为何当初要留下那封信,为何要在大婚当晚让人将信送到我的手上。也没有问他是否后悔这样做。从我进去一直到离开,他只字未提信的事儿,都是些关心我的话。我戴上帽子要走的时候,他说:
“瑾儿,好好照顾自己。”
我冲他笑:
“好二哥,你也是。”
那哥们儿拿
走我的牌子进宗人府之后,里面的头头就认出来这是大内的三块禁牌之一。此前皇上已经将一块给了太后,一块自己备用,另一块则是在好多年前就被当时的太后赐给了最受宠的固伦格格,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头头一出来就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用的马车又是颐和园的,所以就猜测我应该是皇贵妃。见禁牌如同见皇上,所以这头头不敢怠慢,于是放我进去的同时,也派人快马加鞭回宫给皇上报信。
王希进屋来传,说宗人府的禁军有事要报。
“传。”
禁军刚请了安,启瑾就问道:
“他怎么了?”
“回皇上,二阿哥没事。是皇贵妃,她去了宗人府,手持禁牌要求见他。”
一听完这句话,启瑾就把手里的笔砸在了桌子上。本就蘸饱了墨水的笔头一下子在纸上画出了浓重的一笔。
一屋子的人全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启瑾抬起了充满了怒气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禁军:
“她什么时候去的?”
“统领迎皇贵妃进去的时候,派属下回宫回禀皇上。这会儿约摸已经有一盏茶的时辰了。”
我回到颐和园的时候天还亮着。
喜儿在张罗着准备晚膳,却不想王希又来了,他说皇上政务繁忙,还在乾清宫与内阁大臣商议政务,让我别等了,先用膳。
我看了眼王希,他正好也看着我。启瑾从未放过我鸽子,而且看王希的模样,我去宗人府的事情十有**已经报给启瑾了。他知道我会求他放了二哥,干脆直接找借口不来见我了。行,你不来见我,那我就去找你。我点点头:
“没事儿,既然是这样,喜儿,你让厨房快点做,做好了我们给皇上送过去。”
喜儿正应着,王希却慌了:
“不,不用。娘娘,你如今身子刚大好,舟车劳顿的太过疲乏,您就在颐和园好好休息,奴才会照顾好皇上的。”
“没事,我正好也在这园子待腻了。喜儿快去吧。王公公也别急着走了,您等等我们一起回去可好?”
王希没办法了,只好答应说好了。
喜儿在园子里照顾孩子,我带着萃星萃月跟王希一起回了乾清宫。到了宫门口,王希说:
“主子,您在这里等等,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
“也好,公公快去吧。”
王希一路小跑就朝正殿跑去了,我从萃星手里接过食盒,跟上了王希。
启瑾正在案桌前看奏折,一看进来的是王希,便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问道:
“就让你传个话,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瑾儿可是有说什么?”
王希跪在地上,慌的不得了:
“皇上,娘娘,娘娘跟着奴才一同回来了。”
启瑾皱起了眉,因为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王希没听见启瑾的回答,只能是抬起头看启瑾,却发现启瑾正看着门口。他顺着启瑾的视线回过头,也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我。
“娘娘……”
我往屋里走,把食盒放在了桌子,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皇上,用晚膳了。”
屋子里只剩我和启瑾两人。他仍然坐于案桌前,把我望着。我站在案桌前,亦把他望着。这样实在是浪费时间,既然是我来找的他,我就先开口好了。
“你,能不能放了二哥。”
启瑾还是看着我,不说话。我干脆直接走到了他的案桌前,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
“启瑾,能不能放了二哥?”
我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他缓缓的说:
“他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一副超脱淡然的模样。但是他不可以这样啊,他还有二嫂、庆儿、小格格啊,他有自己的家。现在他被关在那么个地方,一个人度日。所谓的监禁,是会消磨一个人的心性的。”
启瑾皱着眉看着我的眼睛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我可以放了他,但是,日后你不能再见他。”
我刚皱起眉,启瑾就吻住了我。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许你的是三个愿望,不是让你用来限制我的人生自由的。”
他亦站起了身来,看着我:
“你给我的安全感不够,我只能这样做。”
我失神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回程的马车上我一言不发,萃星和萃月也不敢说话。回到颐和园,我把自己关在了睡房里,喜儿在外面问道:
“主子,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红妆华服的自己,突然红了眼眶。
他想要安全感,我却失去了自由。
启齐跑来颐和园告诉我,二哥被放出来了。
我抱着孩子乐:
“二伯回家喽,二伯回家喽~~”
启齐凑近了小声问我:
“这事儿是不是你办的?”
我看着他眼睛,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我去求了你的十六弟,又是哭又是撒泼的,他终于点头说放人了。”
他眯着眼睛,摇头: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啊?我真的去求他了。”
“我是说,你不可能撒泼打滚。”
这哥们儿还算是了解我。我一脸欣慰的朝他点头:
“不错不错,哥们儿还算了解我。”
“但是依我对十六的了解,他肯定有条件。”
这家伙怎么这么神呐?我将孩子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乳母,转过头对启齐说:
“我是答应了他一件事。”
“你看,我就知道。你答应了十六什么?”
我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湖面,沉静的说:
“从此往后,不再见二哥。”
“什么!”
启齐直接炸了:
“你怎么会答应……不对,应该是十六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个,你就得去问他了。”
“难不成,是因为二哥曾在大殿之上向皇阿玛求过你?十六吃醋了?这样不对呀,这么些年过去了,要吃醋早吃了,何必等到今日?”
“哎呀,你烦不烦?好不容易跑我这儿一趟,不好好欣赏一下这大好春光,尽打听些有的没的。九哥,我如今身体恢复的不错,一会儿让厨房整俩小菜,咱们喝两杯杏花醉如何?”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这儿怎么会有杏花醉?”
“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个外号叫酒仙?哈哈哈哈哈哈。”
启齐的酒量当真是个渣渣。
我尚且还能认识回睡房的路,他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跟着他来的公公搀不动他,我用尚且清醒的神志给他指了俩侍卫,将他送回他的廉亲王府。喜儿端来一大碗温热的蜂蜜水给我,我抱着咕噜咕噜的就喝掉了。喝完酒靠着茶台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已经傍晚时分了。我撑着胳膊要站起来,一个男声幽幽的传了过来:
“醒了?”
转过头一看,启瑾正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书,眼睛看着我。
“嗯。”
我抬脚要走,却还是走不了直线,一不小心将一边的水杯弄掉在了地上。瓷杯子落地就碎,我应声蹲下身来去捡,启瑾来到我面前,将我拉了起来。
“王希!”
王希从外面进来了了,看到地上的碎瓷渣子立马明白了,回道:
“奴才这就让他们来收拾。”
我头晕,倚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的香味。
他将我拦腰抱起,放回到刚才小憩的靠塌上。
“如今身体刚好就喝酒,还喝这么多!”
“高兴嘛。再者你的杏花醉当真好喝。”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杏花醉?”
“你埋在海棠树下嘛,前些日子让我给刨出来了。”
“你呀~”启瑾伸手就捏我的脸,捏的疼了,我去抓他的手:
“疼,疼,启瑾,疼!”
“不捏疼你就记不住教训!往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哎!我去哪儿你要管我,见谁你要管我,现在就连喝酒你也要管我了。”
启瑾摸了摸我的脸,扬起了嘴角:
“好,你喝,喝完之后认得我就好。”
“认得你,怎么会不认得你。你是启瑾,是我孩子的阿玛,是这个大清朝的皇帝呀。”
我比划着,比划着,伸手去揪住了他的耳朵。他吃痛,微微皱了眉,眼角确笑意盎然:
“还是你的人。”
“对,你是我的。”
“儿哭着找你,我一接过来,他就不哭了。”
儿?我不解的望着启瑾,他敲了敲我的额头: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是男孩儿,就取名叫儿啊。”
对对对,男孩儿叫儿。
“儿,就是笔画多了些。”
“以真心得到福佑。这个孩子,是我用真心换来的。”
“你觉得他像谁多一些?”
“眼睛和嘴巴都像你,鼻子和眉毛都像我。反正看着就是一代明君的模样。”
“什么意思?”
“我希望他以后可以接手这大好江山。我为你争来的天下,自然要让我们的孩子接手。”
我微微笑着,摇头:
“我只想他可以成为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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