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两身当地人的衣服,司烨跟宁姝融入人群中,听他们议论案情。
“从来没有一死死五个的事情发生啊……”
“就是,上次死了三个,还是那家夜半火灾给意外烧没的。这次,啧啧,可邪乎呢!”
“叫我说,这案子就不可能是人做的,十有八九是什么冤魂女鬼来复仇!”
“哎哟喂!冤魂女鬼?这书院哪里有女人?你怕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众人纷纷笑开。
那酒鬼打着酒嗝:“就、就是冤魂女鬼,你们不信,是你、你们傻!”说罢,挥舞着拳头要打人。
众人纷纷避开,嘴里嘟囔着酒鬼惹不起,朝另一边去了。
宁姝不禁抿唇偷笑,悄悄跟司烨道:“这人一旦喝多酒就会恍惚,相公你以后还是少喝些,万一跟他似的,那我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司烨乜她一眼:“你以为谁的酒量都跟你一样?”
宁姝略扬下巴:“我要是酒量好,你在清安村能抱我?你在林府屋顶能抱我?”
司烨轻啧:“你都记着?所以你是故意?”
“那、那怎么算是故意呢……”宁姝顿了一顿,有些忸怩。
不经意地抬眸,恰好看到那酒鬼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她登时收敛笑意,站到司烨身侧,伸手将他挽住了。
酒鬼笑嘻嘻地凑过来:“女、女鬼!”
“你——”
“嘴巴放干净。”司烨冷声。
宁姝气鼓鼓地拽进司烨的手。
酒鬼笑得更是猖狂:“女鬼,是你,就是!昨夜我可看到了,你的味道……”
听他语无伦次中倒说出点要命的话来,宁姝惊恐地看向司烨。
司烨按着她的手,示意她别慌。
酒鬼咂咂嘴,见宁姝和司烨就那样站着,也不说话,倒是觉得无趣。打着酒嗝又朝他们身后去了。边走边道:“女鬼,别跑!你要再来祸害人,我就把你油炸了下酒!”
“相公……”宁姝几分担忧。
司烨略微摇头。
“不必慌张,昨夜无人,我能肯定。”
“那他?”
司烨敛目,看向那酒鬼。
虽然他酒喝得不少,浑身散发着醉意,不过看上去却并不是真醉。如此,他的话倒值得琢磨。
比如,女鬼。
昨夜宁姝是和他在一起的,后面折返的也是他。若酒鬼真看到过一个女人,那必然不是宁姝。
……等等,好像这酒鬼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
“柔柔,你等等我。”
“啊?嗯。”她不太明白,不过司烨要做的事定然有他的缘由,便随他去了。
而后看到司烨走过去拦住了那酒鬼。
“请你喝酒,可否赏脸?”
那酒鬼仍是笑嘻嘻的:“免费的酒啊?那必须得赏脸!”
酒馆,二楼。
过了时辰,酒馆里并没有几个人在。那酒鬼也当真不客气,坐下后一连点了好几坛子名贵佳酿。瞥看司烨脸色如常,又放心大胆地再点了几道下酒菜。
宁姝坐在一旁,倒很不高兴。
臭烘烘的酒鬼是真的很讨厌。
就算司烨喝酒,喝了也是香喷喷的,那淡淡的酒味和他的竹香混合在一起,倒是好闻之至。
可眼下司烨要请,她又不愿独自回去,也只能在这儿坐着了。
酒菜很快接二连三上桌,那酒鬼不待司烨开口,已经伸手揭开盖子,倒了满碗。看他饮酒如牛饮,宁姝脸色更黑两分,扯扯司烨的衣袖小声嘀咕:“相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人疯疯癫癫就罢了,你还请他喝酒?助长他歪风邪气啊?”
司烨温热的手覆去她的手背上,按了按。
“很快你就知道了,等他先吃饱喝足吧。”
“可是……”宁姝噘嘴,“可是我也饿了呀。”瞥一眼桌上被酒鬼用筷子扒拉得乱七八糟的菜,更郁闷两分。
司烨知道她定不会和这人同食,见她满脸不悦,很想立即陪她下去给她单独买好吃的。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得撞上这酒鬼,还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只能再次握住她的手,加重力道。
“听话。”
“哼。”宁姝别过头去。
等到那酒鬼餍足,打着饱嗝放下手中的鸡腿骨头,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开心,今天吃得开心!”他肆笑着用手揉腆出来肚子。见宁姝万般不待见自己,他笑得更是嚣张,主动去招惹道:“这美人身形纤纤,应该多吃点儿才是!来,这还有两块肉……”起身,将盘子推过去。
宁姝一见那些碎渣烂肉就恶心,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吃。”
“哎呀,这么客气作甚?多年前不就见过了?老朋友嘛!”
宁姝当即拍桌。
“谁跟你这烂酒鬼见过,少胡乱攀关系!”
“啧啧啧,美人别这么凶!你火气太旺,小心以后被你男人嫌弃——”
“我看你是找死!”
抓起一把桌上筷篓里的筷子就要往他身上扎。
酒鬼登时神色慌张,往桌底下躲。
“掌阁大人,快、快管管你家媳妇啊!”
宁姝愣住。
掌阁大人?
她有多久没听到这称呼了?
宁姝若有所思,慢慢放下筷子,向司烨投以问询的目光。
难怪司烨待他这般客气,原来他们以前相识。不过为何司烨会跟这种不入流的人打交道?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反正她是没瞧出什么宝来。
那酒鬼见宁姝半天没有动静,扶着桌边先小心露出双眼睛探查,见宁姝已经放下筷子,这才松了口气,从桌底下出来,拍拍衣服褶皱。
司烨语气淡淡:“坐。”
“哎,好嘞!”他乖乖坐下。
“既然知道我曾任掌阁,那你记得的事,应该还不少。”
酒鬼嘿嘿笑。
“我这脑子里是记了不少事,不知道掌阁大人想问哪一件啊?”又道,“方才您破费请我吃了顿好的,那这个问题,我权当白送,不收费不收费。”
宁姝微微蹙眉,怎么觉得这人所干的行当跟冷袭月有几分相似?可全天下除了密影暗枢,她也没听说过别的组织擅长打听情报的……
目光落在那空空如也的酒坛子上,想起最初见时那酒鬼还醉得厉害,如今越喝倒越发清晰,说话不结巴,舌头也撸直了。倒让她想起一个人。
冷家上代的三叔,绰号好像是叫“酒中醒”什么的。
想到这里,宁姝脱口而出:“你是酒中醒?”
他圆圆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圆,一抹根本不长的胡茬,愤愤道:“什么‘酒中醒’?我叫‘酒中仙’!”
宁姝摊手:“管你醒还是仙,你不是冷袭月的三叔?出来接私活,他知道么?”
酒中仙顿时打了个哆嗦,用破布衫擦手,眼神闪躲:“嗨,他关我啥事儿?我跟他又不熟,反正、反正各过各的,我有口酒喝就成。”
“那你……”
“柔柔。”司烨打断她,摇头。
宁姝“哦”了一声,重新坐好。
酒中仙看司烨一脸严肃,不自觉也挺直了背。场面一时如同严厉家长在训两个闯祸的小孩。
“书院里的五行杀人,你知道多少。”
酒中仙眉毛一挑。
“掌阁大人一来就问这么难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事儿吧,其实还真挺玄乎的。据我所了解,那书院以前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年东淮疫症,顺着北风给传过来了,当时这片地方死了好多人。有没染病的呢,因为封城的缘故,也出不去,跟等死没差了。没过多久,上头下来指令,叫下面焚城。这地方不大,所以舍弃它也没人说什么。五日之后,焚城的士兵来了,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听说那段时间明明天日晴朗,可他们一商定好点火,天就下雨。严重的时候还把草垛全给淹了。那些士兵没有办法,把情况上报,结果管事的是好大喜功之人,不愿将消息请奏,私自下令,将城中还活着的人全部杀了。”
宁姝蛾眉紧蹙:“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活着,只会让瘟疫继续存在蔓延,如果死了,尸体聚集在一起,反而更好处理。”酒中仙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口水,又继续:“那些人死之后,天气倒突然好起来。管事心情大好,叫那些士兵把尸体全部累到放杂物的地方,集中焚烧。在烧的过程中,不少人看到有个红衣女人一晃而过,他们觉得邪乎,就没有继续看着。等到火彻底熄灭,他们才发现管事不见了。找了许久,才在一堆尸灰中找到一枚管事的扳指。”
“该!”宁姝咬牙,“明明可以有更多人活的,他草菅人命,被烧死也是自作自受。”
酒中仙连连点头:“是自作自受,他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一个小官儿没人挂记。不过那些士兵倒是将那红衣女人的事传了出去,这一传十,十传百吧,最后就变成了红衣女人是所有惨死亡魂凝聚出来的鬼,特意来复仇。先杀领头的,再杀他们这些下手的。唉,你们也知道,这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那些士兵整天琢磨这事儿,就有了心病。这人啊,一旦有了心病,自然死得快。不到三年,就死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这事儿呢,传得更玄乎了,大家对红衣女鬼来报复是深信不疑。最后,还是当时的皇帝下旨命天下人封口,同时派了当朝得力的官员来此地重建。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年轻人都不晓得这里发生过那等血腥诡异之事呢。”
宁姝连忙搓搓胳膊,往司烨那边靠。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烨脸色平静。不过见宁姝怕得厉害,便在桌底下牵过她的小手,轻轻握住。
酒中仙继续道:“这片地方再怎么说也是北域的边境,食之无味,弃之嘛,也很可惜,不能荒废。所以皇上为了稳定民心,特意找来什么得道真人给这片地方做法。那真人末了说需要用男人的纯阳之气镇压阴邪,而这男人多的,无非是寺庙、书院、澡堂子。这地方在街上,用来建寺庙当然不合适,澡堂子吧,怕是没人敢进去洗,最终还是敲定建了书院。当然,里面读书的都是些穷学生,收费低廉,也正好解决他们的麻烦。”
司烨听罢,屈指在桌上叩了叩。
红衣女鬼他自是不信,不过那管事的死倒的确蹊跷,值得深究。可惜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现场和尸灰都已无处可寻,有心追查也是无能为力。
“死的那五个人,你可知他们底细?”
酒中仙摆手:“大人,我不过是个靠小消息混酒喝的,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我怎么敢多打听?万一怀疑到我身上来,我岂不是冤死了?”
司烨笑了一瞬,有些冷。
“那么,换件事打听。”
“哎哎哎,说好了一件事,怎么就两件事了?加钱啊,必须得加!”
不带他话说完,司烨侧过头去,望着宁姝道:“柔柔,你记得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吧?”
宁姝点头。
“那你还记得,在绛珠镇我同你说过,我当时到客栈,是因为路上遇到一个酒鬼?”
宁姝又点头。
司烨目中笑意深深。
“……”她敛起星眸,瞥向酒中仙,“是他?”
“嗯。”
宁姝脸色一变,顿时拍案而起,指着酒中仙开骂:“你这个死酒鬼烂酒鬼满肚子坏水的黑酒鬼,成天不干好事,就知道骗酒喝!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差点把我害死!姑奶奶我跟你没完!今日我不把你的皮给扒下来就对不起当年我被泼的那一脸辣椒水!”
“啊呀呀杀人了杀人了!”酒中仙一边叫一边往后退,“我们冷家真的亏大发了!等下次回去我一定叫那些晚辈好好学功夫!免得,哎哟,免得行走江湖被砍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你你还有脸说!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
客栈中突然开始你追我打的场景,好在二楼只有他们三人,倒不至于伤及其他食客。
宁姝捞了一把筷子,随手就扎。那筷子跟小刀似的,深深扎进酒中仙脚后跟的每一寸。酒中仙一看她真下狠手,暗道一句这还了得?绕着桌子跑得更快。
末了见司烨坐在位置上悠悠喝茶,瞬间跑到他跟前,拽了他衣襟要把头往他怀中藏。
“你、你占我相公便宜啊你!”
“姑娘,有话好好说嘛,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吗?”酒中仙几分委屈,“再说了,当年我哪里知道你会去偷东西啊?只是想着死了个大官很不妥当,怕出事情,才免费给掌阁大人指了条路……哎,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指大人过去,你俩能认识吗?”
宁姝怔了怔,放下手中剩余的筷子。
还真是。
若非那次司烨带人寻来,那她就会顺利抱走玉佛,回到南地,用玉佛讨师父欢心,而后继续她的任务生活。
如今想来,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彻底改变了她。
宁姝抿抿唇,重新坐回座位上。
“行吧,不跟你计较了。”
酒中仙长长舒了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就听到司烨平静的声音。
“现在,我可以问第二件事了吧。”
“……好你这小子!”酒中仙一把拍在大腿上,彻底认栽,“问吧问吧。”
司烨唇角微挑,慢慢道:“关于雷亭涧,你是如何得知他出了事?又如何得知我会在那条街上?而此后,你私底下又去探得了什么消息?”
酒中仙顿时愁眉苦脸:“……大人,您这哪儿是一件事,这分明是好几——”对上司烨那突然凌冽的眼神,立刻正襟危坐:“咳,我得知他出事是因为他背的那尊玉佛有名堂,我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那玉佛,所以一直在跟着他。当晚我正在楼下喝酒,看到两个浑身黑,还戴斗笠的男人直接往上走,进了雷亭涧房间半晌没出来。你们也知道,我吃这碗饭,敏感得很,所以决定先出去报官。反正要是有事,你们正好处理了嘛,没事,你们也找不到我,与我无关。至于找的是您……嘿嘿,真的是凑巧。”
司烨挑眉。
“哦!之后我也确实去查了消息,不过没查出来什么。”说到这里,他讪讪笑了一笑,“掌阁大人,您应该懂吧?”
他唇角微牵,表情几分冷淡。
当年宁姝就说过,这类事怕是与朝廷内部脱不了干系,这几年他和凌文君一直在追查,每当有新的发现,上报不久总能被很快抹去。他们早知其中暗流涌动、错综复杂,只是那宗大案是他们年少时长久未解的心结,不甘作祟,还是想将其罪恶彻底挖掘出来。
时间分秒流逝,酒中仙又同他们道了些其他细碎。宁姝本就腹中饥饿,再听他开始胡诌有的没的,明显是还想骗酒喝。这次不管司烨怎样想的,她硬拉着他往楼下走了。
待走出客栈,司烨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司烨抚抚她的发,道:“方才我正在想,找个怎样的借口脱身离开,哪曾料到我家小祸害直接将我拽走了。”
宁姝噘嘴不乐:“你还说呢?请他喝酒吃肉,这一下就去了好几两银子。哼,都够我买好大一堆好吃的了!”
“嗯……那我家柔柔想吃什么?”
“不想吃了!”宁姝愤愤转身。
反正她现在也就“十七岁”,跟他不太熟悉的。
刚走没两步,冷不防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她腰际斜绕而来,揽住她往后一带。
随即整个人都陷入温暖的怀抱中。
淡淡的竹香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她紧紧包裹。她仿若一只被拎了耳朵的兔子,浑身僵硬,站着一动不动,只剩下小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你……你干嘛……”她咽了口唾沫,红晕从脸颊慢慢爬上了耳朵。
司烨缓缓低头,凑到她耳边蹭了蹭。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
声音更轻两分:“柔柔,我给你道歉。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回来。”
宁姝抿着唇角,很是想笑。
若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问问六年前的他可知,有朝一日自己会栽在她的手上,温柔如斯。
“啧啧,看看人家多要好……”
路人的一句话飘进耳里,宁姝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回神时发现不少人都停下来望着他们窃窃私语,虽然脸上的神情多是羡慕的,不过她还是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放开我,他们笑话呢。”她颔首咬唇。
司烨则回以低笑:“我抱我的夫人,与他们何干?”
“我、我们又没有真正拜堂成亲!”她心虚嘀咕。
“是吗?”司烨尾音拖得长长的。
方才在酒馆里叫他相公叫得那般顺口,现在倒是想起来装陌生了,这次他才不会轻易放过她。
宁姝感觉到司烨好像故意要看她窘迫,不过她才不是乖乖就范的好孩子。见那些路人笑意盈盈,就差拿了瓜子端板凳来看好戏了,她挑唇一笑,星眸中狡黠深深。
下一刻,她转身直径用双手捧住司烨的脸,踮脚吻住他的唇。
速度之快,一气呵成。
“哇!”周遭爆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简单一吻,宁姝又松开他,仰着小脸满是挑衅。
司烨脸庞微有红晕,不过神色倒是镇定。见宁姝还敢来捉弄他,便略是弯腰,凑去她耳畔低声絮絮:“你可知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每日都是我给你沐浴更衣?”
宁姝的脸瞬间一烫。
那他岂不是将她……
“还有,你不能自己吃喝,我只能先含一口米汤,再用嘴喂你服下。”
“……”
“喝下米汤以后,自然就会……”他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姝的脸已经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竟然敢反怼她!
正欲在气势上给他压回去,司烨却伸手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手揽着她的腰背,一手轻轻捧起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抚着她柔软的发。
“柔柔,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好的样子不好的样子我都见过了。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生气也好,任性也罢,我都照单全收。以前我总觉得你无赖得很,如今我才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确实得无赖。不然哪天,我的小祸害真跑了,我只能追悔莫及。”
宁姝被他这番话弄得浑身痒痒的,以前他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事到如今,他还真学会了她这一套。
感觉很是微妙。
“唉,”她叹了口气,“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用指尖一戳,将他推开。
只是望他片刻后,又错开他的目光转身。临走前那瞬,她主动去牵他的手。
手指分开,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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