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微微颌首,“无妨,儿臣也想先看看七弟佳作。”
皇后点了点头,楚洵折扇微摇,身旁的小太监赶紧将那幅展开,众人满是惊艳之色,自发的读起来上面的诗句。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诗句霸气狂妄,书法更是磅礴激越,恣肆淋漓,极为狂傲!
可这样的诗句由一个向来游戏花丛间的风流成王所作?却又有些奇怪。
此时全场噤若寒蝉,就连平常活跃得不行的成王,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顾西辞也皱起眉头,这一篇明明是她写的,又怎么会跑到成王那去了?再仔细回想,八成是二人相撞,慌忙之中,落在地上的卷轴拿错了吧。
正对上楚洵疑问的眼神,顾西辞嘴角一勾,她反正是大方,既然拿错了就拿错了吧,她倒是无所谓得很。
而坐在一旁的太子却不这么想了,平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盯着成王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杀气。成王向来流连花丛,玩世不恭,即便父皇让他掌管京中禁卫军,但他成天没正经的模样,楚煜倒是从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他写的这首诗,倒是引起了楚煜的万分注意!
“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意思可再明显不过了。
他要做的可不是什么青帝春官,他要的分明是那最高的位置,要的是这大楚国的天下!
“母后,我……”楚洵直接跪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也有些应接不暇,脑子飞速转动,立马在皇后面前解释道。
多年以来他一直韬光养晦,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个留恋花丛的男子,若非以此作为屏风,就凭他一个没有母族依靠的皇子怎么可能会走到今天的地位?而这当中要付出多少代价自然无人知晓。他本来也只是随便写了几句笑话作诗篇,可谁能想到忽然变成这般模样。他敏锐地感受着自己身后有一道杀气,不用看都知道定是来自太子楚煜的。
“七弟果然才华横溢,我实在自愧不如。”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白衣翩翩,恍若出世,倒是打破了四周围的宁静。
皇后虽然看出了其中猫腻,却当做看不见,看着跪在中央的楚洵,笑着说道,“洵儿这是做什么,平日里本宫还真当你是顽劣不堪,功课也不肯好好上心,想不到今日里你倒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来人啊,这盆飞鸟美人可是越离国特地送来的,就赏给成王了。”
皇后言毕,便有宫女在万花丛中端出一盆极美的菊花来。只见一株浓绿青翠的枝叶间托出一朵热烈开放的金红色菊花,展开了的部分皆是明艳的金黄色,花蕊处和靠近花托的地方则是艳丽的红,妖娆舒展,不似人间凡品,当是天上仙葩。
楚洵眼中精光闪烁,站起身来扫过身旁的顾西辞,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最终还是拱手谢道,“多谢母后赏赐,儿臣一定好生呵护。”
好!好极了!
看来还是他小看了这个小美人!不过既然小美人执意要玩,那他也并不介意让游戏玩得更有趣一些,他楚洵一向以来是既爱美人也要江山。到时候他会让顾西辞明白,谁才是真正该被选选择的男人!若以江山为聘,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得了?
顾西辞倒是有些惊讶,楚晋竟然会主动帮助她陷害楚洵,这人不是一副飘然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吗?
她转眼看去,楚晋还是一如初见,一袭白衣如雪,眉眼安静,和另外两个霸气妖艳的人完全不一样。
顾西辞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袖子,这才回过神来,便听见皇后道,“晋儿,你的也打开来让本宫瞧瞧。”
顾西辞向前一步,将卷轴展开。
皇后不过看过一眼,表情却十分奇怪,“本宫已经看过,就赶紧收起来吧。”
顾西辞听话的将卷轴收起,还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为什么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副一言难尽?
这一眼,到是叫她差点直接笑出来了。
楚洵果真不负风流才子的美称,竟然写着“百菊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果然是风流惯了,即便是在皇后面前也口无遮拦的。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前人留下过类似的诗句,不然他这也算的上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了。
不过这首诗现在众人可都以为是楚晋写的,而他明显并不知情,还是一副弱柳扶风咳嗽模样,可众人再看他时与原来的心情可就大不相同了。
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私底下竟是这般龌龊心思!
此时诸位夫人可是越发庆幸自己的女儿没被这药罐子王爷给挑上,都这副小命不保的模样了,还有这番心思!
李梦依更是掩唇偷笑,与顾晚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顾西辞的眼神中已不再是方才的怨毒之色,反而是有些同情和幸灾乐祸。
呵,不过是一个卑贱庶女,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且不说太子殿下根本看不上她,哪怕是真被太子殿下看上了,就这种身份送上去也不过是个做妾的,将来不照样是伺候我女儿,永远都是被她们踩在脚底下的东西!
宴会快结束时,皇后亲自将戴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取下,朝着顾晚晴招了招手,慈爱的笑着道,“晴儿,你来,本宫亲自给你戴上!”
顾晚晴面露喜色,拼命压制着内心的狂喜,故作矜持,收敛笑意,缓缓地走到皇后面前,欠身行礼,垂眸温顺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见她这般荣辱不惊,知礼得体,心中不禁暗自点头,更是欢喜。她拿起镯子,但是想亲自替她戴上,却忽然弯唇笑起,转头对太子楚煜道,“太子,你来。”
楚煜自然一眼瞧出皇后所想,顾晚晴抬眸飞速的瞧了他一眼,又立即将头低了下去,粉面羞红。如此娇羞的佳人,换做是别的男人们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可他却不知为何,看着顾晚晴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兴趣。倒是那个成天与他对着干的顾西辞,更和他心意。
楚煜粲然一笑,顾晚晴更是觉得心头小鹿都快撞死了,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进行太子妃加冕仪式,她的夫君就是尊崇无双至高无上的太子殿下,她陪伴着他顺利登基成王,而她便是举国向上独一无二的皇后。
这才是她顾晚晴应该过的生活!
她还在幻想中,楚煜就已经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他伸手接过皇后手中的镯子。
顾晚晴一脸娇羞,伸出一只雪白的柔荑,细声细语地唤着,“殿下……”
而下一秒,一阵剧痛从她手中传来,直击心脏!
顾晚晴惊慌失措的低下头,疼痛只是一闪而过,她的手腕上已经带着那只镯子,然而手背处却是一片鲜红,怵目惊心。
“殿下你……”
楚煜偏头靠近她的耳畔,眼眸深深,警告道,“本不该是你的东西,你既然生了妄取之心,那总得要付出些代价吧?你应当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吧?”
顾晚晴一颗芳心瞬间凉透了,如坠冰窖。
“晴儿戴着镯子果真很是合适,晴儿喜不喜欢啊?”皇后看着太子和顾晚晴亲密执手的模样,不禁笑弯了眼,两人还未成亲,就已经这般情愫暗生了呢!
顾晚晴脸色惨白,却还是硬挤出了个笑容,低着头对皇后行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恩赏,晴儿很是喜欢,一定会好生珍惜着不负娘娘心意!”
底下众人一片窃窃私语,从此顾晚晴和太子可就算是定下来了,没看见连定情信物都带着吗?这太子妃之位其他人就不用争夺了,令人不免有几分失望。
李梦依这下可才真得放下心来了!
散场离去,顾西辞正紧跟着顾家一行人。
吃一堑长一智李梦依她们这次可别想轻易将她甩掉,她一路紧跟,就算她们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拿她没办法。
李梦依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跟的这么紧,一路上不知道瞪了她多少眼,“看看这镯子多好看,这可是有太子殿下亲自替晴儿带上的,是定情信物!是一般人活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恩宠!”
顾西辞翻翻白眼,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懒得理会李梦依,刚准备直接上车却被李梦依一把拉住,很不耐烦的回头,“有事?”
李梦依简直快气死了,这死丫头完全不理会她说的话,只当做是放屁一般,现在还来问她是否有事!
当然有事,事情还大着呢!
看着这个傻子就来气,李梦依冷哼道,“就算老爷怜惜你,让我把你带到这种场合里来,你也是朽木不可雕,这辈子咸鱼都翻不了身!就好好祈祷能顺利当上了你的昭王妃吧!”
“我还当你忘了我是未来昭王妃呢!”
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惹得李梦依都忍不住笑出来了,“那肯定记得!”
顾西辞继续淡然道,“那你觉得丞相夫人和昭王妃谁比较厉害一些?”
李梦依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来打压自己,脸色一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华清见顾西辞这个傻子竟然让夫人吃瘪,心头怒火涌起,一脸的讥讽,却非要装作同情般看了顾西辞一眼,“真是可怜没见识啊,一个跟笑话一样的正妃之位,也就你还当个宝呢?哪怕是送给我,我也不肯要!不过对于你这样的傻子,却也算得是一个天大的恩赐了。”
想到今日里在赏菊宴会上顾西辞也是丢了大丑,还顺带着是和昭王一块,一个傻子配上一个药罐,还真是门当户对呢!
若说原先顾华清还有几分忌妒,顾西辞同为庶女却能够谋得一个正妃的位置,而自己不过是侧妃侍妾的命。但今日里一见成王殿下不仅风流倜傥,英俊不凡,跟传闻中分明有着天差地别,要是能成为成王的侧妃侍妾……想到这,顾华清的脸上就不由得一红。
“我倒是好奇,会是哪个瞎子把你娶进门呢?”顾西辞扔下这一句,便不再理会这母女三人,自己跃上马车,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目养神。
顾华清在外头气得直跺脚,“你个傻子竟然有胆子敢骂我!”
她哪管得三七二十一,冲上马车就想要抓住顾西辞墨缎似的长发,可还没等她碰到那长发,只觉得脖子一凉,!
“啊…啊啊啊啊!!”等到顾华清看清楚正横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时,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顾西辞又将手中的匕首向前推送了一分,警告她,“你若是再叫一声,我就让你这辈子也没有叫出来的机会了,不信你试试?”
顾华清哪里还敢再动,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凝固住了,眼前的女子真的是顾西辞吗?为什么会这么可怕,这哪里还有半点哪个任由她打骂欺负都不会还手的模样?
“你……你你小心点……啊啊……”她本来还指望强打气势恐吓一番,可话一出口就结结巴巴的,只能求饶。
顾西辞眼睛微眯,纤长的睫羽如同蝶翼微煽,“那你可好好记着,下次不要再轻易惹我。”
“清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还不上去?”李梦依携顾晚晴上了马车,却发现顾华清正堵在门口。
顾华清一听见她们的声音,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转身直接扑进李梦依的怀中,哭诉着告状,“夫人,夫人你可得替清儿做主啊!她…她好可怕!她竟然要杀了我!”
“杀你?”李梦依和顾晚晴闻言均是眉头一皱,她们掀开帘子看见的时候便只看见顾华清一人在大哄大叫个什么鬼,而那个死白痴根本还窝在最远的角落里,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叫人讨厌的很,但也的确根本没接触到顾华清。
思量一番,李梦依很是嫌弃的把怀里的顾华清一把推开,“行了,胡说些什么东西?杀人这种话你也敢随意开口?少胡说些,咱们现在可还在宫里头呢!”
“就是呀,妹妹可不要听风便是雨,别忘了昨天晚上就是因为你信口胡说才害得娘亲受罚,你呀可长些记性吧!”顾晚晴没好气的警告道,斜着眼睛瞥她。
昨天夜里,若非这死丫头不争气,顾西辞这个贱人又怎么有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她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个傻子?!
归根结底都是顾华清的错,顾晚晴正好把满心仇恨全推到了顾华清头上。顾西辞不好对付,她总可以挑个软柿子捏吧。
昨晚的事一提起来,李梦依的脸便立刻拉得老长,但是顾华清此刻哪里还注意得到,她拉着李梦依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是真的,是真的呀。夫人,我脖子好疼,就是她刚才那刀子划我脖子呢!你看看有没有流血?”
“行了。”李梦依用力将她一把甩开,冷着一张脸,“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就自己下车走回去,我可没工夫跟你瞎耗!”
“夫人?!”
顾华清简直不敢置信,李梦依怎么会向着那个傻子?她哪里注意得到李梦依这是因为气急了吃斋念佛三个月,刚才又被提起,如何能不找人撒气?
忽然一道清脆如水的声音响起,“你们闹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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