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清心下一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又以手捂脸,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片刻后,似是觉察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又碍于心里的恐惧,不敢直接面对,便眯着眼从指间的缝隙里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才一看完,她顿时卸了力气,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很是不满地瞪着顾西辞,带着怒气埋怨道:“你吓我一跳,原来你是有影子啊!”
顾华清脸色有些苍白,衬得她眼底的青色愈发明显,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又没说我是鬼,有没有影子你不会自己看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可别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吧?”
明白她不是来索命的恶鬼后,顾华清顿感自己方才的失态,觉得对方这是在看她的笑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跳了起来,手指险些戳到顾西辞的脸上:“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见她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顾西辞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暼了她一样,淡淡说道:“我可没有点名道姓,谁应了就是谁呗。”
顾华清脸都涨红了,满眼怒火的盯着她,威胁道:“你别忘了你昨天做了什么,如果我把你的事情捅出去,你觉得你还当得成王妃吗?”
顾西辞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小红,问道:“昨天的事?什么事?她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昨天不是一直在营帐里休息吗?”
小红被她那轻飘飘的目光扫了一眼,只觉得后背爬上了一阵凉意,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慌忙低下头去。
可顾西辞却没打算放过她,略微加重了语气:“怎么不说话?”
小红的身子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眼睛却还是低垂着,小声应道:“昨晚奴婢一直在营帐里陪着小姐,的确哪里都没有去。”
小红手心里已经浸了汗,心跳急促,她根本不在乎顾西辞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她在意的是闾丘谢兰对她说的那些话。虽然目前顾西辞仍在她的监视之下,可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万一有一天她受制于顾西辞,那她该怎么办?
那天闾丘谢兰说的话就像是一个魔咒,挥之不去的萦绕在她的心头。
顾华清哼了一声,无意中帮小红说了句话:“她可是你的人,她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听到这话,顾西辞挑了下眉,面上浮现出一丝讥讽来。
她斜睨了顾华清一眼,道:“那你又知道什么?”
“我当然……”顾华清被噎了一下,堪堪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她承认,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李梦依见自己女儿落了下风,随即站出来说道:“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我虽然听不懂,但无风不起浪,你若真什么也没做,怎么会出这个事端来?”
李梦依很是勉强的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但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两分窃喜的神色来。她满心觉得这回一定万无一失,顾西辞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己只要在一旁看戏就好。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女人的背叛,昭王爷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取消和顾西辞的婚约。到时候她再在老爷面前说说好话,这桩亲事铁定成不了!
顾西辞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哪儿来的风?起的是哪一阵浪?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既然你们没有证据,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神色,直接转身就走了。
一大早的碰上这么些不痛快的事,顾西辞心里也不太痛快,直接去了校场练武,也算是发泄情绪。
家里的小院子不比这里广阔,也不能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这里才算是能让她觉得愉快的地方。
自从来到这里,她一天都不敢懈怠,虽然不用像以前那样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但后院里的勾心斗角比起以前的凶险来也不遑多让,她需要更强悍的实力,才能够保护自己。
上一辈子的遭遇让她更加清楚的明白生命的珍贵,她也不想把性命断送在阴谋诡计里,等把那些明处的暗处的敌人都扫除,到时候天高海阔,她也能彻底获得自由自在的人生。
在草原上练了一会儿,天际那扩橙红的太阳也爬了上来,红金色的早霞铺洒下来,透着磅礴壮大又隐忍克制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温度的霞光将一切都染上了绚烂的颜色,一眼望过去,瑰丽地令人心折。
顾西辞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不仅没有不适感,反而该觉得很舒服,似乎每一处肌肤都在彰显着她正沐浴着绚丽的朝阳,带着蓬勃的生命真真切切地存活在这个世上。
她闭上眼,任清晨的微风拂过面庞,轻柔绵软的让人想一头栽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莫名的有些熟悉。
顾西辞转过身,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双深渊似的眸子里,金色的朝霞落在这人的眼里,与那瞳孔中的紫色融合起来,平日里总让人觉得冷峻的眼睛也添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这样的想法在顾西辞心里一闪而过,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晋薄唇轻挑,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诱惑的笑,他慢悠悠的说:“从你进来开始,我一直就这里。怎么?你都没有察觉到吗?”
顾西辞一愣,然后抿了下唇,再度看向楚晋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因为从前职业的缘故,她的反应力和感知能力向来敏锐,周围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立马反应过来,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楚晋在这里。还是对方离她近了,她才反应过来。
楚晋没有管她心里是什么想法,言简意赅地说道:“伸手。”
“啊?”顾西辞愣了一下,还是顺从的伸出了手。
楚晋抬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昨天你落了东西在我这里,以后可要收好,再丢了,我就不会还你了。”
顾西辞只看了一眼,先是惊,然后就是喜。楚晋交给她的正是她昨天不小心遗失的解药!
她一下子握紧了手,然后将解药收了起来,生怕楚晋又收回去,忙道:“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楚晋看了她一眼,道:“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那你可别再丢失了。”
顾西辞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楚晋没再说什么,却抬手吹了一声哨子,将顾西辞有些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西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朝这边驰骋而来,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
顾西辞有些惊讶,不明白楚晋这是什么意思,而且那马一看就是难得的良驹。
骏马很快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楚晋笑了一下,抬手摸着马低下来的头,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一旁看着的顾西辞有些失神,这样的楚晋和平日里是全然不同的。
“好看吗?”他含笑问道,声音温雅而略带低沉,这马也极有灵性,就好像听懂了一般,对着女主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喷出一股热气。
女主匆忙往后退了半步,赶紧伸手擦了下脸,“这马好像有点讨厌我。”
看起来这男主的魅力不单只作用于人,就连这马都能够这么喜欢他,她还是识趣点走开的好。
男子秀气的眉头微挑,“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或者是说到时候打理你打算直接走着过去……”
他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要挟,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他女主是什么人!能被吓唬的到吗!
女主撇头就裂开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哎呀是要送给我的呀!真好看,超喜欢的!就喜欢这种白马!”
其实他根本更喜欢深色,对于这种浅色系的东西真是一丝喜欢也无,容易弄脏不说还特别容易暴露自己,不管怎么想,白色都没有黑色好用吧。
顾西辞为了展示自己当真是很喜欢了,还特地上前抚摸了几下马儿的脑袋,那马开始还很不高兴的踢了几脚,扬起一片灰尘,但是慢慢的不知平静了下来,顾西辞认为它是听话了,真要拉着它的绳索,哪知白马忽然用力一拉,居然直接飞奔了!
顾西辞懵逼了一下,有些无奈近,“谁知我喜欢它,它却是不喜欢我的。”
楚晋低笑几声,“好马都有些倔强的,别说它还是百年一遇浑身雪白的汗血宝马,肯定要找到个比亡还厉害的人才能把它驯服嘛,你要想收服它就必定要经过这关的,这也是对你的磨练啊,你要是能把它带回来,亡今后肯定会乖乖听话。”
“汗血宝马?!”顾西辞惊呆了,这不是传说中匈奴至宝的马?传闻此马白日能走千里,晚上也能走八百里!她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书上记录的一种传说似的东西,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个活的!
顾西辞瞬间高兴起来了,立刻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去看看它!”
楚晋开门地看着一人一马在广阔的大草原上追赶着,认真又有趣,便索性一掀袍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顾西辞脚下生风,没过多大,一会儿就不费劲的追上了早就站在一咅示威的白马,她对自己实在是很有信心,觉得哪怕它就是停住了她肯定还是没有办法制服自己。
既然这马儿都乖乖站着了顾西辞又怎么会客气?她直接出手把缰绳抓住一转,绳子就被牢牢的固定在手上了,再跑到侧面一脚蹬在马蹬上,找好了着力点后腰一拧就直接翻身骑了上去。
白马可就是在这等着呢,趁她已经双脚离地重心还没有放下,白马忽然抬起前蹄,将整个马身都直接抬了起来,大声嘶鸣。
即使顾西辞早有防备,可到底还是低看了这白马的本事,它一抬腿的那一下但是后跳的力度就足够将一个人扔出去,抓着缰绳的手一滑,危急之下顾西辞顺手抓住白马颈部的马鬃?
一整个人的重量就直接悬挂集中在了那一小片头发上,想着都疼啊!
这白马也是一样,当时就疯了,一个劲的兜圈子转圈,撒开了蹄子的扬土,疯狂的抖动马背,扬起的满地尘土让顾西辞压根连眼睛都睁不开,咳嗽连连。
“安静点!”顾西辞用力将马脖子一拍,瞅着她落地时的那一瞬间,才重新踩上马踏,终于又翻身坐了上去。
白马忽然就平静下来,打了好几下响鼻,只有前提偶尔扬了几下,倒也不像刚才那般疯狂的颠动了。
顾西辞尝试着拉了一把缰绳,白马慢悠悠地在草地上慢悠悠的走了起来,身姿优雅,很是平静,骑在马上都好像感觉不到那种颠屁股的感觉,顾西辞很是惊讶,这匹马果然不是其她的能比得上的。
她双腿一夹马肚,白马就立刻心领神会,逐渐加快了步伐,从慢慢行走变成小跑,然后一路疾驰起来,耳边听着呼啦啦的风声,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飘忽了起来。
她以前倒也练习过马术,训练结束后休息的几分钟时间她都会跑到马场去跑上一圈,只是那时候真的只是小跑,马跑不动,也没有那么大的场所,怎么会有现在在这样大草原上肆意狂奔来的开心!
白马突然高鸣一声,前蹄忽然刹住,昂起头将马屁股奋力甩起来。
顾西辞猝不及防,惯性的前冲和白马刚才的假意乖巧让她放松了一些,手中的缰绳自然也放松了,此刻整个人的身子犹如腾空飞起。
只见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在空中迅速的抱在一起,落在草地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才停下。
白马还不高兴,高高的扬起前蹄就准备踩过去。
“辞儿!”
楚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她的身旁,顾西辞咬着牙站了起来,不顾满身草屑,楚晋刚准备将她扶住,没料到她却自己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再次用力一点翻身直接跃上马背,白马当然不肯答应,用尽全身力气,各种疯狂跳跃,转圈抬蹄……
然而顾西辞就跟长在了它身上一样,整个人紧紧的扒拉在马背上,任由她如何颠簸就是死活不下。
到最后终究是白马筋疲力尽,站着不闹了。
白马喷了几声,耳朵微动,服软了。下去吧,不听话了我乖了还不行吗?
可惜顾西辞已经不信它了,这货之前可是耍过诈的,她就还是趴在马背上死活不下来,甚至坏心眼拉起白马颈脖子上的小马毛用力拉扯,稍微用一下力气,白马就着急不已扬起蹄子。
顾西辞这才高兴了,谁叫你居然还敢摔自己的!要是一般人被那样摔一下,可能连命都没了,既然这匹马不客气,她又何必要客气?
楚晋看着一人一马僵持,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下来吧,它现在应该会乖了。”
“你真能确定?”顾西辞看着她还是很不确定,难道她还真能听得懂马说什么不成?
楚晋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看这马背上都出汗了,你还打算怎样?”
顾西辞这才注意到,哎哟还是真的!原本雪白的皮毛上此刻已经渗出了一点血红色的汗水,原来传说里是真的呀!当真是出汗像血一样!
顾西辞这才称心快意的翻身下来,顺便拍了下刚才摔惨了的手臂和腿,哪怕她动作灵活反应可这些地方还是难免磕碰。
“很疼?是不是有地方摔伤了?”
顾西辞一副龇牙咧嘴痛得很的表情,“我这可是从马上摔下来耶,痛肯定是痛的。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再休息一下就好了,而且我那里还有红花油呢,不怕。”
楚晋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对自己怎么这么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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