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河

    
    “你放着吧，我试过之后再告诉你。”顾西辞满脸的不耐。
    “呵，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呢，就在这里摆什么昭王妃的架势，还真是嚣张得很啊！”
    顾西辞本想着把这个婆子打发走，没想到婆子没走，反而又来了几个瘟神。
    看到那黄金三人组站在自己门口，顾西辞就有些头疼。这些人到底烦不烦啊，怎么老是想办法来折腾她！
    顾华清今天穿着一套粉色的纱裙，上边精巧地绣着几朵大牡丹，还有那烫的金边，一看就知道穿着这身的人身份不低。
    “我就不跟二姐客气了，坐吧，都有手茶水就自己倒吧。”顾西辞直接坐上了主位，眼睛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听到他们说话更是不想搭理，反正翻来覆去他们能在自己面前炫耀的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她早已经形成免疫了。
    顾华清没想到自己的拳头竟然打在了软棉花上，心里更是郁闷，回头看着李梦依，恨恨地说道：“大夫人，你看看三妹，这是一幅什么模样，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这么大的脾气了，而且你看看她，还有长辈在这里呢，自己就直接往主位上做，成何体统啊这是！要是真成了昭王妃，那鼻子还不给朝到天上去啊！”
    顾西辞冷哼一声，喝着手里的茶水，丝毫不受影响。
    李梦依就跟在顾华清身后，在她后边的，是一直没出声的顾晚晴。
    那日她之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八成的原因是顾晚晴。那天要不是她故意在背后捅了她一刀，但凭一个下人的证词，根本就不足以服众。这个顾晚晴，平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模样，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与她那个母亲根本就是两样，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比她母亲狠毒上百倍。
    看着这一行三个人，顾西辞觉得顾晚晴才是她最应该提防的那位。
    李梦依拉了拉顾华清的衣角，示意她闭嘴。现在顾西辞成为昭王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在这间房间里，她的身份暂且是四个人里最高的，如果事情做得太过分，等顾西辞在昭王面前一告状，他们这些人可能真的会完蛋。
    顾华清心中不服气，但是看见李梦依都不说话了，自然也只能闭嘴。
    顾西辞把他们几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里。
    “三丫头啊，婆子送来的这个衣服是为娘的亲自给挑的布料，宫里向来都只是出设计图，而服饰还是要娘家自己做的。现在距离你大婚也不远了，现在发现衣服不合适还可以改，再晚些就来不及了！”李梦依一改平常的凶恶模样，反倒是亲切地站在顾西辞身旁，一脸的谄媚。
    旁边的婆子也很懂得看脸色，听李梦依这么说，连忙把衣服递到顾西辞面前。
    顾西辞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行了，就放那吧。款式和颜色我都很喜欢，你们先回去吧。”
    “不急不急，反正也没什么事，三丫头你就去试试，也让我们先目睹一下昭王妃的风采嘛！”李梦依不依不饶，亲自拿着衣服递给顾西辞。
    顾西辞倒是看出来了，今天如果不试这件衣服，这铁三角看样子是不会走了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下茶杯，拿起那件外衣，随意披在身上。那婆子看着顾西辞肯换衣服了，连忙上前帮忙整理。
    大红色的嫁衣穿在顾西辞身上，更加衬出她那雪白的肌肤，加上那微微上扬的眼角，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傲。因为不出门，顾西辞也并没有擦粉，可这毫无脂粉的模样，却令她更加灵巧可爱。
    就连李梦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们怎么从来不知道顾西辞的素颜竟然这般迷人？从前顾西辞最喜欢的就是给自己的脸上擦上厚厚的脂粉，还有那大红大绿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上不来台面。
    而在她落水之后，穿着打扮倒是换了一种风格。如非必要，顾西辞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状态，而给她的那些粗麻布的普通衣服，她也都一一承受，不吵不闹，就连头发也是，只要不出门，就被她用一根布条简单地系着。
    李梦依几个也懒得理她，平常更是不想多看她一眼。而现在当顾西辞换上了华服，倒是意外有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与之前那个不起眼的女人判若两人。
    看着顾西辞现在这幅模样，顾晚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拉着李梦依的手撒娇道：“娘，这身衣服三妹穿着正好，我也想着待我出嫁的时候，也有这么一身嫁衣就好了！”
    “清儿也想要！”顾华清立马说道。她不清楚顾晚晴说的是不是装腔作势，她倒是真的想要穿着这样出嫁。同样是丞相家的庶女，她与顾西辞两人的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有一天她也能想顾西辞一样，谋到一个正妃之位，那肯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真是傻孩子，等到你出嫁的时候，那牌面肯定也是这样的，你大可放宽心！”李梦依摸了摸顾晚晴的头发，笑着说道。
    “就是，姐姐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大楚国的太子妃啊，到时候那个排场肯定会比现在更大更气派，可不是一般的王妃可比的呀！”顾华清奉承道，眼睛在顾西辞身上划过，接着说道，“现在三妹有的东西你肯定会有，三妹没有的，你也有！”
    这些话顾西辞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这三个家伙有话都不会好好说，在这里转弯抹角，饶大半个弯子她都没听明白他们想表达什么。
    顾西辞把衣服从身上脱下，放在一旁，说道：“夫人，我已经试过衣服了，很合身。”目光一转，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幻想中的顾晚晴与顾华清，笑了笑说道，“不过可惜了，等姐姐出嫁的时候，我只能在婚宴上远远看一眼了，没有现在近距离欣赏的机会了！”
    顾西辞的意思很明白，那个时候她早已不在相府，就算那时候他们再怎么风光都与她没太大联系。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谁还不会说了，真是幼稚。
    母女三人脸色暗了下来，她们没想到顾西辞竟然这么不识趣。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就请回吧，等会宫里的嬷嬷要来，要是真的闲的没事干，我也不介意你们在旁边旁观。”顾西辞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一副送客的模样。
    “顾西辞，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好心给你送衣服过来，你一个谢字都没有就算了，大夫人都进到你房间了，你都不给她看座，水也不给一杯，现在还要把我们赶出去？”顾华清看着顾西辞吼道。
    “菜市场吗！吵什么吵！”突然一个厚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李梦依三人脸色一变，立马安静地站在一边。
    顾渊身上的朝服还没换，如鹰一般的眼睛朝着室内众人扫了一圈，“一回来就听到你么你在这吵吵闹闹的，让你办的事情办好没有？”
    “办……办好了……但是我……”李梦依还想着为自己辩解，可看着顾渊微微皱起的眉头，所有的话又被她憋回了肚子里。
    “办完事了就都出去，我有话要跟西辞说。”顾渊冷言道。
    顾晚晴拉了拉母亲的衣服，摇了摇头。虽然心有不甘，但在顾渊面前，几个人还不该造次。
    顾华清从顾西辞的房间里出来，愤愤不平地瞪了她的住处一眼，“大夫人，你看看她今天那嚣张的模样，不过就是个昭王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闭嘴，还嫌事情不够多么！”李梦依心烦，骂道。
    “等你也弄个王妃的头衔，可以比她更了不起。”顾晚晴冷冷地看着顾华清。
    两个人的话一下堵得顾华清无话可说，她咬着下唇，闷声更在他们后边。她虽然一直跟在李梦依与顾晚晴身后，但是她心底清楚得很，他们根本就没把她当成是二小姐，而是个贴身丫鬟罢了。
    李梦依心中不满，“也不知道哪个丫头哪里来的本事，把你爹都笼络过去了！你看你爹现在，成天往那丫头那跑，说话也帮着她，我们倒像是侧室了。”她越想越气，“顾西辞还是早点走了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别着急，那个丫头自然会有人来收她的！”顾晚晴安慰道。
    李梦依皱了皱眉，看着顾晚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啊！”担心地看着顾晚晴，“孩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可是要……”
    李梦依把剩下的话化作眼神传递给了顾晚晴。
    之间顾晚晴微微一笑，凑到李梦依的耳畔，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紧接着她又低声对李梦依说道：“娘，你要相信我，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了。”
    李梦依一头雾水，但是她知道顾晚晴做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定然是心里有数了。
    “好，娘相信你！”
    顾晚晴满意地点了点头。
    母女两个手牵着手，一路说说笑笑离开，根本没有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顾华清眼中划过一丝怨毒。
    *
    看着李梦依带着两个女儿走远，顾渊这才在顾西辞的对面坐下来。
    “大婚这件事……”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还没等顾西辞说完，顾渊打断道。
    顾西辞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倒是有些看不懂了，脸上划过一丝微笑，平静地说：“丞相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顾渊自行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接下来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监视楚晋。”他盯着顾西辞，“最近这段时间，楚晋十分反常，你要时刻盯着他的动向，如果有什么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顾西辞表面上平静如水，可是心里却不免悱恻。顾渊果然是与别人不一样。一直以来楚晋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对任何人都不可能产生威胁。就连在朝的太子与成王，都没有把楚晋当成是自己的对手，这个顾渊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去监视楚晋呢？
    之前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丞相啊！
    心中虽然慢慢的疑问，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错，不该问的时候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只不过是监视昭王而已，也并非加入昭王府这一条路吧？”顾西辞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毕竟是女子，真成了昭王妃，行动可能……”
    “你们幽冥谷的花样很多，不需要我来提醒你该用那一招吧？”顾渊没打算听顾西辞的说辞，直接打断道。
    顾西辞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这自然不需要丞相提醒，只不过我们的目标一直不都是成王么？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改变对象，那成王那边……”
    “成王那边已另有安排，你只需要好好盯着昭王就行。”
    听得顾渊这么说，顾西辞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如果幽冥谷没有再派人过来的话，那么去打探成王消息的人，就应该是小红。
    “好了，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再过几日就是迎亲了。”顾渊起身。见顾西辞似乎还要送他，摆了摆手拒绝。
    “丞相走好。”看着顾渊离开自己的院子，顾西辞这才坐了下来。
    她看着手中的茶盏，突然唤道：“小红！”
    “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小红以为刚刚那群人还在顾西辞的房间里，一副贴心的模样小跑进来，等看清房间里一个人外人都没有之后，便恢复了先前的不屑，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冷冷地看着顾西辞，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了？”
    自从上次小红在众人面前揭发自己之后，顾西辞对她就没摆过好脸色，更是不想找她帮忙。这个女人在她身边，根本就不是协助，而是定时炸弹，很有可能那天就把她给害死。
    本以为那天的事情过后，幽冥谷那边会有些许动静，可是直到她回到丞相府，那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小红依旧跟在她的身边。
    “顾渊与楚晋这两人，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顾西辞看着小红，在她对面坐下。
    小红闻言愣了愣，答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百事通呢！”她以为顾西辞上来会直接问她关于那天在围场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你撒谎。”顾西辞喝了一口水，盯着小红的眼睛冷静地说。
    小红一惊，不小心将心理的想法反映了出来。
    “原本我还不确定，现在我百分百确定你刚刚在骗我。”顾西辞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冷冷地说道。
    被顾西辞这么一诈，小红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对着顾西辞就吼道：“顾西辞，你怎么这样！”
    “我等你的答案，记住，不要试图欺骗我，我看得出来。”顾西辞冷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小红的目光令人不由得发寒。
    小红现在才发现，她竟然不敢与顾西辞对视。现在的顾西辞令她感到害怕，可却强撑着，故意别开眼睛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惊讶你居然问我这个问题而已，怎么，难不成小小的惊讶一下也不行了嘛？你可别忘了，我的级别可比你高，你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她才不会把这些消息告诉顾西辞， 就算顾西辞逼她，她都不会透露半分。
    看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小红心中有团火就要冒出来。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着闾丘谢兰对顾西辞那殷勤的模样，就是这个女人，把闾丘谢兰的注意力全部抢走了！这样的人，不配从她这里得到消息！
    顾西辞知道做这一行的嘴巴都很紧，小红也是如此。不过她从来就没打算从小红的嘴巴里翘出什么信息来，她只不过是想看看小红的反应罢了。
    她现在已经从小红这副模样中得到了她想得到的。顾渊与楚晋之间，真的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这个是这个月的解药，拿去吃了吧。”突然小红伸出手，将一颗黑色药丸放在顾西辞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