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锦赋

第六百六十五章 尹生犹有宅

    
    【再等等哦,谢谢大家等待。】
    顾锦宁心下微叹,就像她说的那样,都是姓简的,想必谁也不比谁差。
    玄王就极擅长谋划,他的这个晚辈,如果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那也只能说简家王朝气数尽了。
    这一世顾锦宁最大的变化之一,便是渐渐窥探到了权谋的味道。但她只暗自这般猜测,没有与程姝瑶她们讲。
    ……
    那边厢,程姝瑶看完了热闹,仍旧未觉尽兴,又使唤着船家将船渡出城。
    魏澜笑道:“姝瑶,你不是说那是破岛?怎的还要去。”
    “我付了半日的银子嘛!”程姝瑶财迷似的掰起指头,“刚才差不多才用了一个时辰,如果现在就上岸,可不划算。”
    “看你花银子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我还真以为你不心疼银子。”窦靖晶也打趣说道。
    “都说由俭入奢易,我现在有点小钱了,如果再抠唆着银子,那赚钱为的是什么?”程姝瑶说起自己的大道理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就是汀舸岛了。待靠岸后,我还在这里等各位姑娘,你们赏完景儿还回此处便可。”
    船家一边说着,一边摆动船桨,将小船停在岸边。
    “劳您驾了!”
    程姝瑶道了谢,又看向四周,啧啧称奇:“这里还真有人来啊?”
    她们的船还未靠岸,岸边能看得见的地方,已经停了一两艘小船。
    “说不定是岛上农户的船呢。”魏澜猜测道。
    之后小船停稳,她们几人便下了船。
    岛上的小径皆是自然形成,风景自然不能与行宫或者私家园林相比。但片片桃林和杏林错落有致,彼此相映成辉,反而有些天然的美感。
    几人相伴,置身于花叶缤纷之中,颇得意趣。
    “此处也能入画。”窦靖晶不由自主感慨一句。
    锦瑟眼中的哀怨,玄王略有所感,但他却以为锦瑟是因为被责备,遂不解挑眉。
    “你进莳花坊也有五年了,以往也没有擅自行事。”
    言下之意,便是说如今犯了错,自然应该提点。
    锦瑟螓首垂得更低,闷闷应了声:“是,奴家明白爷的意思。”
    玄王又看了眼她,按他的性子,换做魅魂他们,这时候肯定会敲打得严厉的多。
    但锦瑟从成为他的下属起,几乎没有出过错,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这儿也没校场让她去受罚。
    “没有下次。”
    玄王最后只能如此说一句,而后起身准备离开。
    锦瑟也趋步跟上来,玄王便道:“不必送了。”
    “……是。”
    几息后,屋门响起开合声,锦瑟这才抬头看向那扇门,扯起一抹苦笑。
    等婢女回屋,便瞧见锦瑟坐在妆镜前,正用帕子卸去额头的花钿。
    “姑娘,这花钿好看得紧,你怎么擦了?”
    锦瑟眉色平静,说道:“没有人看,不如擦了。”
    婢女想了想,笑道:“也是,横竖该看的人已经看过了。”
    锦瑟没有说话。
    恐怕该看的人,即便看了也是未看。
    不管她如何装扮自己,在主子眼中,都与其他女子无任何不同。
    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
    顾国公府。
    虽然顾子轩是走了,但顾三爷和三夫人却没有立刻回幽州。
    春桃出去探了圈风声,回来便告诉了顾锦宁。
    “听说三夫人是还不死心,可能是想走走镇国侯府的路子,看能不能再将堂少爷调回近些的地方。”
    顾锦宁笑了笑,说道:“她当镇国侯府是什么地方?莫说堂妹是妾,就是侯府的大少奶奶,郭夫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给牵线搭桥。”
    “奴婢也觉着怪可笑的。”
    春桃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也不知汴州究竟哪儿好,三爷他们削尖脑袋往这儿钻。这不,又要耽搁不知多少天。”
    “横竖现在也极少能照面,就随他们乐意罢。”
    顾锦宁虽然也厌烦亲戚长期打秋风,但人已经住下了,总不好拿着笤帚将人扫地出门。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也就是春桃前两日那一斥,如今三夫人想讨什么物件儿,连娴锦轩也不来了,只寻着常管家去说。
    顾锦宁还掌着中馈呢,这样相当于三夫人绕了一圈,只是为了不与顾锦宁正面接触。
    “小姐,今儿奴婢还听常管家说,三夫人想找老爷出面,给侯府下个拜帖,好让她去瞧瞧堂小姐。”
    顾锦宁微怔,问道:“老爷可同意了?”
    “嘻嘻,老爷哪儿能同意呀?”
    春桃不无自豪地说道:“听说老爷只有一句话便回绝了三夫人,说这种内宅之事,他一个爷们儿参与,不得体!”
    顾锦宁扑哧笑出声,随即又无奈摇摇头。
    “父亲也就是不愿讲那些大道理。说白了,殿试后安排的官职,都是定好了的,就算是想活动活动,也不该这样急。”
    “对呀,谁知道三夫人想什么呢。”
    春桃耸耸肩,又道:“不过,三夫人又去找了夫人,大概夫人是没理由搪塞了?”
    “……或许罢。”顾锦宁迟疑说道。
    莳花坊。
    斜风夹着雨星,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有些不听话的,透过来着的窗落在屋里的地板上。
    “姑娘,雨势渐大了。”
    婢女在锦瑟身后唤了声,她才将视线收回,那辆马车早已在夜雨中行远。
    锦瑟垂着眉眼,坐回到榻上,又拾起看了一半的琴谱。
    但那琴谱已经看了许多遍,如今能够倒背如流,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婢女斟了杯花茶,轻放在桌上,锦瑟抬起头来。
    “可是吵着姑娘了?”婢女问道
    “无妨。”
    锦瑟将琴谱又放回枕下,叹了一声,说道:“是我自个儿心不静。”
    婢女贴身侍候她多年,怎会不知原因,遂便说道:“姑娘为何不将心意告诉王爷?”
    锦瑟默了一瞬,说道:“这怎好讲。”
    “有何不能说的?”
    婢女走近了两步,认真说道:“姑娘花容月貌,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哪怕扔在汴州城的小姐们中,姑娘也是顶儿好的。”
    “……并非是这些原因。”锦瑟忽地觉着有些发闷,又起身去推开一点窗户。
    春风中的雨丝很细很绵,像女子漂浮不定的心。雨滴有些落在了锦瑟的襦裙上,但她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心中烦闷散去了些。
    婢女拿了件披风,为锦瑟披上,说道:“王爷前两日,不是还邀姑娘去赏了景儿?满大邺这么多教坊,王爷只邀姑娘同游,可见王爷看重姑娘。”
    锦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涩意,说道:“即便看重我,上头还有个顾顾小姐。看重又有何用?”
    婢女也听闻了玄王与顾锦宁的坊间议论,想了想,又道:“可王爷身份尊贵,玄王府里,又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锦瑟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婢女便道:“依奴婢看,王爷每每来,只听几首曲儿便走,这点倒与那些纨绔公子哥不同。也是因为这样,或许王爷是欣赏姑娘的才艺,若姑娘开了口,王爷兴许会答应呢?”
    锦瑟笑了笑,拢紧了披风,说道:“去把茶给我拿来罢。”
    婢女乖巧应了,把茶递给她,立在旁边,见锦瑟不想再说,便也息了劝说。
    锦瑟捧着花茶,热气氤氲在眼前,能暖得了手,却暖不了心。
    婢女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不过,她与玄王的关系,哪里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一切旁人眼中的看重,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罢了。
    如果她对玄王表明心意,这大概算是逾矩了。
    被安插在这莳花坊中,是因为她做事一丝不苟,从未出过差错,能让玄王放心。
    假如她说了不该说的话,玄王还会将她视为得力干将么?
    锦瑟深知,以玄王的作风,可能会将她调离汴州,从此老死不得相见也说不定。
    想想她自从做了玄王的助力,从来没有出过一次错。
    如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终归是她错了。
    所以,说了说错,不说还是错。
    窗外的风雨吹动她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锦瑟站在窗边良久,望着窗外夜色,直到雨声渐息,也没有离开。
    从天光刚亮时,顾三夫人便起身了,穿了身新衣,与顾三爷和顾子轩一起,坐在国公府前厅。
    “怎的还不来?”说这话的时候,顾三夫人已经瞧了好几回天色。
    顾子轩袖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略带不安地说道:“一甲才可参加传胪大典,若没有传榜太监来,若过了己时还未有人来,儿便亲自去宫门前看榜。”
    “那也好……”
    三夫人惴惴地绞了下帕子,想了想,又安慰道:“没进一甲也无妨。总归是进士及第,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顾子轩抿唇颔首,心里却并不踏实。
    他可是兵行险着了,若是入不了一甲,最后的结果……定不会太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三夫人只觉着今儿过得极慢,遂喃喃说起旁的:“这么大的日子,也是喜事儿,这一府人倒没来一个。”
    “你管他们作甚?”
    顾三爷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他们爱答不理,明日可就高攀不起了。”
    三夫人悻悻地闭了嘴,沉默没多久,又嘀咕一句:“横竖过了今日,子轩也是有官身的了,咱们就该在汴州置处院子,也能少看他们的脸色。”
    “养下人置院子不要银子?”顾三爷没好气地道,“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你就莫再说闲话了。”
    三夫人还想反驳,常管家刚巧进来。
    “可是传榜太监来了?”顾三夫人忙问。
    “回三夫人,并无人来。”
    常管家态度倒算恭敬,看了眼顾子轩,迟疑道:“己时已至……老奴想问问几位主子的意思,看是不是派人去瞧瞧公榜?”
    话音未落,顾三夫人顿时像泄了气般,靠回椅子上,没有说话。
    顾子轩却倏地起身,说道:“不必派人,我自个儿去!”
    说罢,顾子轩便朝屋外走。
    顾三夫人见自己儿子脚步略有虚浮,忙不迭说道:“常管家!你还杵着作甚?快派人跟着堂少爷啊!”
    “是。”常管家低应了声,也紧步出了屋。
    三夫人哀叹一声,顾三爷听了,便斥道:“不过就是没中一甲,哭丧着脸作甚?!”
    “我,我这不是……”
    三夫人拿帕子拭了下眼角,说道:“那二三甲虽是进士,可怎好与一甲比?到时就算落个官差,也不过是芝麻大点官,在汴州哪里立得住呐!”
    “芝麻官也是官!”
    顾三爷有些恼怒,也不知是因为顾子轩没能中一甲失落,还是被三夫人气的。
    “只要能留在这汴州,再小的官,也砸得死幽州一群官了!”
    三夫人被斥了一通,但想想却是这个理儿,便稍微收了些情绪,等着顾子轩回来。
    另一边,娴锦轩。
    就跟国公府里的其他人一样,顾锦宁可不会管前厅的热闹,睡了个自然醒才起身。
    她不操心,有人却时刻关注着,从起身时,春桃就没见人影,想也知道去哪了。
    秋桐服侍了顾锦宁穿衣用膳,然后递上玄王的信。
    这些日子,玄王与她的书信来往一直没有断,不过顾锦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问汀舸岛的事。
    倒是玄王先开了口,问顾锦宁是否去了汀舸岛。
    这样一来,虽然玄王什么都没解释,但顾锦宁的酸味儿已去了大半。
    有时候,女子连哄都不用哄,只需一句话便够了。
    “小姐!”
    春桃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您,您快去前院瞧瞧罢!三夫人又哭又闹,快吵翻天了!”
    顾锦宁怔愣,她知道玄王要给顾子轩使绊子,也知道顾子轩殿试结果肯定不好,但三夫人也不至于哭闹生事吧?
    毕竟再不济,顾子轩就算是三甲,也是有官身的,这点上,玄王应当还改变不了。
    “堂兄可是三甲?”
    “是三甲末等!”
    春桃一路跑回来,已经有点气喘吁吁,见顾锦宁不动弹,又上前来拉。
    “如今几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少爷被发配到钦州了!”
    “什么?!”顾锦宁也惊呆了,楞楞地被春桃拖着走。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玄王做事……还真是,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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