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楚展颜便被一阵细碎的哗啦声惊醒,睁眼一瞧,发现是个身材魁梧的青衣胖子正在倒腾什么东西,隐约有肉香扑鼻。
“呦,醒啦?”
一身黑衣的沈筝从外面走了进来,戴着顶斗笠,手里提着枪。
“霍笙呢?”
楚展颜习惯性的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随意问道。
“院呢,那家伙可不像你!”
沈筝坐在一边,顺手从火堆旁的油纸上拿起个卤猪蹄啃了口,含混不清地道,
“估计是你们山上的规矩太多,有些不习惯吧。”
“是挺多的。”
楚展颜摊了摊手,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在天山学习修行的日子。
那真的是一段相当美好充实的记忆……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林梦儿的那件事,他真的会把天山当成家的,现在么……只能说是找到了家而已。
“日后有何打算?”
楚展颜盘膝坐在草垫上,将黑猫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问沈筝。
“老实说,我不清楚。”
沈筝耸肩,将手中半个猪蹄撕开,瞧着中间那缕红色的肉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一口撕掉后美滋滋的咀嚼,说,
“年前先带着毛丫头去长安吧,她没见过灯节,只在柳州要饭那会听人说过,我寻思着先把她这桩愿望结了,毕竟她现在这副身体也实在没办法,至于以后么……”
沈筝顿了顿,思索良久后这才说道,
“修炼,破镜,然后自立一门!”
“哦?”
楚展颜眉梢挑起,很意外他的志向。
自立一门,说起来容易,但在这大陆各处山门耸立的世界,力量与势力的桥梁已然及具规模,想要从中斩头露角,在各个山主老怪的手中抢资源发展可谓难如登天,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作为山主一定要足够强大。
至少也该是羽化境。
比如天山山主,他就是羽化九境的存在,是这世间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
再比如他的师父,不舟山的那个老鱼精……
很稀少,更何况沈筝还是个邪修。
“你这是在说梦话!”
冷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白衣镶金的霍笙走了进来,注视着灰烬旁的沈筝,
“邪修的存在只会招来血腥,自大隋开始你们便注定结局,就像阴雨天才敢出来觅食的老鼠,躲藏尚且能够生存,你居然妄图活着?还想庇护同类?”
一番言词夹枪带棒,尖酸刻薄,但出奇的是,沈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平淡的回了六个字,让某人瞬间哑口无言。
“你不必担心我。”
这就是沈筝说的那六个字。
霍笙瞪着他无言良久,最终只能一声轻哼,道了句随你便自顾自向外行去。
“等等!”
沈筝叫道,
“有事?”
霍笙停下脚步,一回身,却见小山似的黑影扑面,下意识里想要拔剑劈砍,一低头,确发现那青衣胖子“铜鼎”大手里的熟食,不禁愣了愣,抬头看向沈筝皱眉道,
“干嘛?”
“还能干嘛?”
沈筝笑出了声,用残缺不全的猪蹄指了指他,
“当然是请你吃啊,早饭!”
霍笙的眉头重新放回原位,手离了剑柄向他点了点头,接过熟食说道,
“那便多谢了。”
“你这铜鼎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是个人吧?”
楚展颜上下打量着一脸木然的黑衣胖子,这个疑问他老早就有了,只是这会才问出口。
“他?”
沈筝扭头看了眼铜鼎,点了点头,
“没错,刘二以前确实是个人,是我借助蝴蝶的力量在他身体里种下了三十二种魇他才能有抗衡修行者的力量,我身份敏感,也必须要有一个替身来替我跑腿赚钱打饭,魇本身隐蔽能力极好,很难被发觉。”
“你用活人?这和那些邪教炼尸的法门有何区别?”
霍笙皱眉,隐隐有些愤怒。
从小受天山熏陶的他对此类旁门左道十分敏感,也很不屑,哪怕与之和平相处了一晚也不能抹去,这是性格,也是他潜意识里的习惯。
楚展颜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盘坐在哪里安静的撸猫。
“我本来就是邪修,那么用些邪修手段有什么好奇怪的?”
某人耸了耸肩膀,语气忽然一变,冷笑道,
“更何况,这刘二是罪有应得,若非他当年指使手下打手满城通缉蝴蝶他们,阿弟又怎么会死?刘茂财这个卖米掺沙的黑心商人养出来的黑心儿子,所做之事罗列出来早就够官府判他个牢底坐穿的罪,呵……只可惜柳州老爷也是个贪财如命的货,包屁纵容之下这个刘二更是无法无天!”
“所以,你这是报仇了?”
楚展颜眯起了眼,插嘴道。
“有一部分。”
沈筝坦然承认,俊秀似书生的脸上忽然浮现起有些残忍的邪异笑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展颜瞧着,只觉背后汗毛竖了竖,忍不住直了直身子。、
“到底谁才是错的那一方呢……”
霍笙有些迷茫,自下山以来,他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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