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子君先回去,尽最后的机会说服桃夭,让她远离小夕。
桃夭顶着大肚子,行动不便,走起路来像一只鸭子。爬楼梯时,两只脚岔的很开。我跟在她身后,怕她稍有闪失从楼梯上滚下来。她说我没必要跟着她,我没欠她,她也没欠我。
她回到房间,突然干呕起来。在卫生间呆了很久,出来时,鬓发散乱,面容苍白。我给她倒了杯水,她呡了一口,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有了。”
“是谁?小夕吗?”
她点点头:“我们商量好了,等孩子一出生,就离开京城。”
“可你们都是女人。”
“可我爱她”
“你不能这样”我看着她,“小夕是汉莫帝国派到共和国的间谍,她和你在一起另有目的,你别被他骗人。”此时我发觉自己像个纠缠不清的第三者。
桃夭觉得我在说谎,她说再也不会被我欺骗,她相信小夕真心爱她。说我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她要自己选择命运。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吹开了浓雾。我似乎看到树梢上站着个白衣人。
“是谁?”我打开落地窗,一股冷风从屋外钻进来,我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在风中摇曳的树枝和远处如波浪起伏的浓雾,根本没有人影。我四围观察,直到白雾又涂抹了一切,仍旧不见人影。
晚上我陪她去吃晚饭,她胃口不好,但吃的很认真,每颗菜都细嚼慢咽才吞下。她眼泪滴答滴答落如饭盘。我抓起她的手,亲吻她手背,我说你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有见过破镜重圆吗?”她突然问我
她眼泪越发多,她十分钟吃饭,三十分钟在哭。
十点多,我接到子君电话,告我如果今晚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我向桃夭道别。桃夭抬起头来看我,在泪痕未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像戴着一副不契合的面具。我过去抱她入怀,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她说她和小夕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她会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感到一阵惶恐。我和桃夭初识她便告我,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我当时还嘲笑她,说人世间哪有什么幸福。而现在幸福成了桃夭最后一丝期盼,我却还残忍的要剥夺她。
子君让我去水神宫驻京城的大使馆找她,位置在水脉最丰富的城西上泷知更路100号。画诗和秦妃也在,她们窝在一间不足八平米的茶室内。围着暖桌吃瓜子、喝红果酒,脸上都红扑扑的。我问张苗怎么不在。画诗指着角落的沙发上曲卷成球状的张苗说:一边嚷嚷着要喝酒,一边没喝两瓶就倒了。
我盘腿坐到子君身边,画诗问了我一些近况,问子君一些武道大赛的事情。子君和画诗聊天时,悄悄的伸手掐我大腿。我忍不住叫了疼。画诗问我怎么了。子君抢着回答:他被瓜子壳呛到了。然后又恨恨的掐。画诗笑了笑,大概知道我叫的原因,继续说:共和国为了和汉莫保持关系,很多事情都隐忍着,要定她们的罪很难,但肯定也有办法。
子君又伸过手来,我一把将她握住。这女人得寸进尺了。她想抽开,我抓的很紧。一来二去弄得暖桌摇晃。画诗终看不下去:好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来听听,我帮你们参谋参谋。子君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她十点二十分三十一秒就打电话,现在已是凌晨两点30分73秒。我说怎么会有73秒,她想了想该是37秒说错73秒。但缄口就说73秒。仿佛我若敢违圣意,即可推出午门斩首。我赶忙回答,说,雾大,车开得慢。她说骗她。我不知道子君这几日是怎么了,越来越爱吃醋。我认为子君不是爱吃醋的女孩,她开朗、大方,她是唯一校花兼学生会长。我一直认为吃醋只有小女人才会。画诗很严肃的告我:当子君不吃醋的时候,你就死定了。我惶恐抓住子君的手,虽不知这二者有何关系,但画诗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
秦妃说:能不能让宫主把枪械的事情告诉议会,让他们重视起来。宫主毕竟的五元老之一。画诗摇着头,早说过了,没用。子君无奈的叹气:原以为那些人听到枪械重现,会立马吓的睡不着,谁想他们好像根本不把枪械放在眼里。我说:他们不把枪械放在眼里,是因为共和国有更大的枪械兵工厂,流出来的枪支不过是兵工厂的淘汰品。秦妃张大嘴巴:真的吗?我编的,我说。
我们讨论了很久都没效果,因为只要涉及到汉莫帝国,我们一致觉得共和国都有可能把他们放走。我们觉得共和国肯定有重要的把柄被抓在汉莫手中。但具体是什么把柄我们一概不知。
秦妃说她有办法,身体几乎坐直了,但转念之间又萎靡下去。画诗让她说出来。说本来就是讨论怕什么。秦妃正要说。突然茶室门被打开,从外刮进一阵冷风。我们抬头看到子君的母亲一脸黑气的抓着门框,活像怨妇。她问子君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再不回去天都亮了。子君说还在讨论一些事。她并没有看她的母亲。还是一边喝着红果酒,一边嗑瓜子。画诗和秦妃已被突然而至的清影天师吓得不敢吱声,手脚也不敢动荡,担心的看着子君。
清影天师关了门,盘腿坐了下来。问子君什么事,看看她能不能解决。她大概知道子君的性格和自己一样,只能疏导不能截流。子君的表情瞬间变化,笑咧咧的问:妈,你愿意帮我呀?清影天师撇撇嘴:看情况。子君便把武道会如何受小夕威胁、又如何拿他们没办法,然后又将共和国对汉莫的忌讳一一说出来。
清影天师啜着红果酒,一手撑着下巴听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这你们小孩就不懂了”她说,“你们知道共和国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武学”
“科技”
“都不是”她傲娇的笑,“是能源,我们头顶上的电灯,暖桌里的电炉、汽车用的石油,都是能源,没了他们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和汉莫有什么关系吗”画诗问。
“原来是没关系的。”她的食指沾了红果酒在桌上的西北和东北画了两个圆圈,嘴角那抹笑傲娇变成谦和,像传道受业的师者“不过能源总有枯竭的时候,共和国在西北长庆、富矿,东北冶钢、大田有四个大油田。但现在大多已经枯竭,只有大田还可支撑几十年。所以非常急需新的油田。我们的勘探队在汉莫拐子湖发现一处油田,据说能供共和国用五百年,现在正在和汉莫商讨共同开采。所以凡是和汉莫有冲突的事,都会以大局为重,大事化小的。”
“妈,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们觉得更没希望了。”
“你们可以求助媒体或者法庭啊。”
“这我们早就想到了,上一次我们那么大动静,姨也发话了,不是还放走玉寒和陈宝儿。”
“哦,这样。那好,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根本就没有解决好不好”子君站起来和她母亲争辩。
“事情要么有解决办法——解决;要么完全没解决办法——放弃;这二者结果都是一样——玩完!所以你想也没用,还是跟妈回去。”
“不回去”
“回去”
“不回去”
“回去”
“不!!!”
“你要逼我动手?”
“你动手也没用,就是不回去。”
眼看清影天师就要动手抓人,画诗赶忙做和事佬。向她保证子君在这边绝对安全,而且很快就会把我送走,绝对不会让我伤害子君。这话听得我很不开心,我似乎成了一条发春的公狗,大庭广众之下就能随意和子君交媾。我觉得我自控能力还没那么差,我说我什么都没做,让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门,今天我不走。我往地上一趟,爱咋咋地。清影天师冷哼一声,那咱们一起,谁都别走。说着坐到子君身边,开了瓶红果酒压在唇边啜起来。我心想你年级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当妈的人,怎么跟个小女孩一样。画诗哈哈大笑,让秦妃报了三箱红果酒过来,说寒舍简陋难得如此热闹,今晚咱们秉烛夜谈。
最后我们喝了六箱红果酒,其他人都醉的不省人事。唯独子君、清影一对母女,喝道天亮,还在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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