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问道:“什么事?”
守卫道:“刚才有一个孩童送来这封信,说务必要王爷亲启。”
阿信道:“行了,交给我吧。”
阿信接过信一看,什么字都没有,不禁疑惑,写信连名字都不写,他又摸了摸信里的东西,鼓鼓的,他又在阳光下照了照,像是一根……不对,像一支女人用的发钗,他想了想转身便回了书房。
高煦听到开门的声音,似有不悦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阿信轻声道:“公子,有人送来一封信,说务必让你您亲启。”说完他将那封信放在了高煦的面前。
高煦看了一眼,拿起来便拆开了,阿信一看果然是发钗,把发钗装进信里,又不写署名,定是哪家小姐爱慕公子又不好意思表明自己的身份,想到这,阿信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煦睨了阿信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支发钗扔到了一边继续做事。
阿信识趣的又退了出去。
第二天,他奉了太后的旨意入了宫去寿康宫叙话,刚踏进宫门,却碰到了高骞。
高骞淡淡道:“五弟今日怎么也进宫了?”
高煦不屑道:“只许三哥进宫,本王就不能进吗?”
高骞笑了笑道:“本王只不过随意问了句,五弟何须歪曲本王的意思呢?”
高煦心中冷笑一声,没回应他。
高骞见他沉默,便又继续说道:“五弟这般语气,本王知道你是为了澜心的事,本王又何尝不是为她担心?”
高煦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就不要在这里幸灾乐祸,还是祈祷心儿平安回来。”
高骞一听,脸色有些难看,无言以对。
高煦目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从他身边走了。
来到寿康宫,高煦就见太后正蹲在院子里的花园中也不知道在那干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是将盆里的杜鹃移植到花园里,此刻正在给杜鹃花填土。
高煦在旁边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太后真是好兴致啊。”
这时,高煦的声音从太后身旁传来,太后侧首一看,是高煦,眉目微皱道:“你这孩子,怎么走路没声音,吓了哀家一跳。”
高煦含笑道:“儿臣看您兴致高的很不忍打搅你。”
“整日憋在这寿康宫,在不找点事做,恐怕人就痴呆了。”说着太后便要起来,高煦急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蹲一会便觉得腰酸背痛。”
高煦将太后扶到了殿内的榻上,“依儿臣看,倒是无关年龄,您是太后,哪干过这种粗活,所以偶尔干起来才会觉得腰酸背痛。”
太后轻叹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哀家的确很久都没有做过这种粗活了。”
这时,太后身边的宫女端来了两杯热茶,一杯给了高煦,另一杯放在了太后的旁边。
另一名宫女端来了一盆清水,准备为太后净手。
太后看了眼高煦,问了句:“哀家已经有一个月都不见你的人影,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高煦饮了口茶,淡淡道:“没什么,都是在忙一些公事。”
太后微微一笑,却不这么认为,“可哀家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休息不好?”
高煦一楞道:“有吗?儿臣怎么不觉得。”
“有些事情强求是强求不来的,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道理怕不用哀家说,你也明白吧?”说完看了他一眼。
高煦如此聪明,当然听得懂太后再说什么,他淡淡一笑道:“儿臣明白。”
静默片刻。
这时,太后擦了擦手,似乎觉得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水,又缓缓道:“知道这世上最神圣的东西是什么吗?”说完太后看了一眼高煦,见他愣了愣,便说道:“是时间,时间不会因为失去某个人就会停止,相反它会冲淡一切,一切的悲伤或是快乐,它是世上最公平的东西,同时也是一副珍贵的良药。”
高煦沉默,像在沉思。
太后语重心长道:“你是哀家的儿子,虽然哀家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你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并不希望看着你心里就这样颓废下去。”
这时,高煦起了身,向太后深鞠一躬道:“太后的话,儿臣记住了。”
回到了王府,高煦来到书房,将剩下的折子全都审阅完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他伸了一个懒腰,将折子整理了出来,却看见了他扔在一旁的发钗,高煦好奇的拿起那支发钗靠在椅子上,仔细的端详着,这支发钗看上去极为普通,也就几文钱的东西,即便是哪个名门闺秀倾慕于自己也断不可能送这种货色来,普通百姓就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了,又怎么会送来这种东西?想到这不由的心生疑虑。
高煦看了半天,于是将发钗轻轻一折,那支发钗便断了,里面藏着一卷白色东西,高煦一惊,不禁坐直了身子,果然内有乾坤,他抽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张字条。
他拆开一看,上面是几行小字,他讶然,他认得这手字,“黑面神,等我办完手上的事定会回来找你,千万不要声张,等我回来。”看完后他又惊又喜,原来心儿没死,她还活着。
他又看了眼纸条,心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怎么到现在才通知他?而且又以这样的方式来通知他?难道真的有人害他?想到这他立马将字条销毁了。
东陵皇宫内。
沈澜心和踏雪正躲在百花园的一个拐角处。
踏雪时不时向外探头,这时,她见郭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踏雪急忙道,“公主,人来了。”
沈澜心整了整理身上的衣服,拿着手中的盒子佯装从拐角走了出来,故意和郭政撞个满怀,手中的盒子一下子就摔了出去,里面的冰丝锦丝帕掉了出来,赫然露出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郭政一瞧,这副锦帕和当年她送给他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条锦帕上却多了八个字。
踏雪一把扶住沈澜心,沈澜心便装出一副被撞的昏了头的样子道:“哎呦,这是谁啊?怎么不看路?”
郭政回过神,见对方是沈澜心,便急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公主。”
沈澜心被踏雪扶正了身子,说道:“原来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郭公公。”说完又看向地上的锦帕,“哎呀,父皇的锦帕怎么掉出来了,这要弄脏了可怎么好?”
郭政一听这条帕子是皇上的,便急忙上前捡了起来,细看之下没错,是出自她之手,郭政将锦帕重新放在盒子里交给了沈澜心。
沈澜心不动声色的看着郭政,见他脸色难看的很。
郭政面无表情道:“既然是皇上的东西,公主可千万要保护好。”
沈澜心笑了笑道:“公公说的是,这条锦帕可是父皇的心爱之物,若是弄坏了,父皇可就真的要怪罪我了。”
郭政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瞬间而逝的嫉妒。“奴才斗胆一问,既然是皇上心爱之物,怎么会在公主这里?”
沈澜心淡淡道:“前几日父皇和母后过来看我,母后见我的腿伤烧的严重,所以便伤心落泪,父皇就随手从怀里掏出这条帕子给母后拭泪所用,临走前却将它忘在我那里,我想既是随身揣着,这上面又绣了这么一行字,想来一定是父皇的心爱之物了。”
踏雪这个时候恰如其分道:“奴婢瞧着这帕子一定是皇后娘娘送给皇上的,皇后娘娘可真是贴心。”
沈澜心的脸上难掩喜色,笑道:“是啊,母后真是很爱父皇,不然也不能绣出这八个字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只有这八个字才能彰显出母后对父皇的爱了。”
“好了,踏雪,我们快走吧,赶紧给父皇送回去。”说完沈澜心和踏雪便从郭政的身边走过了。
郭政站在原地,愣了很久,良久才离开。
他心不在焉的来到栖芳宫,齐贵妃正在庭院里赏花,郭政见四下无人便顺手拈了一朵小红花戴在她的鬓角上。
轻声说道:“还是你最美,这些花都比不上你。”
齐贵妃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便进了寝殿。
郭政会意的跟了进去,随手关上房门,一把从后面搂住了齐贵妃,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呢喃道:“柔儿,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皇宫,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怎么样?”
齐贵妃原本含笑的脸上瞬间变得暗沉起来,回过头,皱着眉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话让郭政潜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齐贵妃见他横眉怒目的样子便破开他的手,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可以说走就走。”
他突然死死的握住齐贵妃的双肩,眼神充满嘲讽,“你不想跟我走是不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皇上?”
齐贵妃有些恼怒,嗔道:“你在说什么?”
郭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说什么你清楚的很,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而你却又怎么对我的?”
这些话他憋了很多年,实在是不吐不快。
齐贵妃一想起这么多年也着实委屈了他,言语不禁和缓了几分,“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让你扮作太监守在我的身边。”
郭政双眸含着热情,“柔儿,我为了你,什么都不在乎。”说到这里郭政不由的想起蒋垣的一句话,他的目光又突然暗淡下来,便试探道:“柔儿,当初你与我在一起是否是贪图一时的新鲜?”
齐贵妃一听,脸色一变,“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你只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齐贵妃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将身子转了过去,“没有的事。”
郭政又转到她的面前,重新握着她的双肩,声音隐隐带喜,“既然不是,那你就跟我走,我们出宫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冷静点,如果我跟你走了,第一个要杀你的必定是晖儿,我知道晖儿他一直都不喜欢你,所以,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些人的暗剑之下了。”
思及此,他不由的捏紧了她的肩膀,咬牙道:“既然你知道他想要杀我,那你为什么不和他透露我的身份?”事到如今,那个男人霸占了他的女人和儿子,也时候该还回来了。”
齐贵妃的一把推开了她,“你疯了吗?你难道要晖儿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只是个戏子吗?”
戏子?她的语气多么的嘲讽,敢情她一直知道越王一直想要杀自己,却不敢跟越王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怕他知道自己有个戏子的父亲,反过来却不断地伤害他一个人,她在保护所有的人,除了他。
郭政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黑,身子不由的晃了晃,他冷笑一声道:“如果越王真的要杀我,你也不必在阻止,整日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是生不如死。”
他的话让齐贵妃心里不由的酸涩,想要试图安慰:“你别这样?”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缓缓说道:“你真的感觉不到,我是真的很爱你吗,就算我求你?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齐贵妃心中一惊,缓缓的闭上双眼,语气十分冰冷道:“郭生,你别逼我。”
郭生?她很久都没有叫过他这个名字了,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心中冷笑,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自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妃子,自己的儿子反过来还要杀自己,这二十年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为他做了,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究竟这么多年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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