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暑夏,天气也渐渐地热了起来,一转眼,澜心已经在东陵半年之久。
这天,紫霞殿里传来一阵阵琴声,再也不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了,而是优美动听。
院子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自从沈澜心回来之后,元黎公主就像长在紫霞殿似的,天天呆在那,因为可下有个人可以陪她聊天解闷了。
这时,秋月从里面端来几杯茶走了出来。“公主,你现在的琴技可是出神入化了。”
站在沈澜心身后的踏雪同样称赞道:“是啊,奴婢不懂琴,可听着也好听呢。”
沈澜心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元黎公主坐在沈澜心的对面双手托腮,含笑道:“他们说的没错啊,这些日子,姐姐你每天都在苦练琴艺,能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沈澜心无奈的叹息道:“我不像你们,诗词歌赋一点就通,我没那天分,所以唯独能在这琴上下点功夫了,本来上次让大哥教我学下棋,结果……哎,还是算了吧。”
元黎公主道:“姐姐,别这么说,咱们都是母后生的,自然也是满身的优点。”
沈澜心笑了笑,将琴给秋月递了过去,笑道:“元黎最会说话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众人闻声,向门口望去,太子已经走了进来。
沈澜心打趣道:“我们再说什么时候把元黎嫁出去,什么时候我这紫霞殿就清净了。”
说完引起众人大笑。
元黎公主撅着嘴:“姐姐,你说什么呢?”
太子笑了笑,“说的也是,元黎,你也不小了,改日大哥好好给你慕色一位才貌双全的男子,好让父皇给你赐婚,可好?”
元黎公主仰起小脸,“不好,要嫁也是姐姐先嫁,要娶也是大哥先娶,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呀!”
“嗬,你的脑袋瓜儿转的还挺快。”说着太子拍了拍她的额头。
沈澜心忍不住笑道,“我们元黎可是机灵的很,大哥想要在她身上讨便宜,怕是很难。”
太子摇摇头,无奈叹了声,道:“好男不跟女斗。”
沈澜心看了他一眼,不由的一笑。“大哥来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太子坐直了身子,“没错,皇上早上已经下了旨意,将越王贬为庶民。”
“哦。”沈澜心轻声应道,便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喝茶。
什么叫“哦”,妹妹,我真的很纳闷,当父皇要下旨赐死他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他,要知道,他可不会感激你的。”
沈澜心淡淡道:“我没让他感激我。”
太子一楞,很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还救他?”
沈澜心看了他一眼,悠悠起了身,“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父皇。”
太子惊讶道:“父皇?可父皇明明要赐死他。”
沈澜心轻叹道:“你看到父皇想要赐死他,可你曾看到当时父皇看他的那种眼神吗?在他眼里我看到了除了恨以外的东西,那就是情。虎毒不食子,到底是从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儿子,纵然是只小猫小狗,这么多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了。”
“父皇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纵然齐贵妃骗了他这么多年,可最后齐贵妃那番话我相信是实话,父皇虽然表面平静得很,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他处死越王并非他本意,却又不得不处死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皇帝,当父皇下令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舍,若我不救越王一命,恐怕这将是父皇一生的遗憾!”
太子被沈澜心的一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彻底的无言以对。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沈澜心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让苏荷逍遥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太和殿。
“你要回去?”皇上不由的与皇后对视了一眼。“你可想好了?”
沈澜心脊背挺直,跪在皇上面前,神色无比坚定,“想好了,南陵还有很多儿臣没有办完的事,所以儿臣不能在继续待下去了,况且凶手依然还在逍遥法外。”
皇上想了半晌,开口道:“你如今已是公主,就这么回去,朕实在不想你在深涉险境。”皇上的表情隐含着一丝担忧。
“是啊,本宫也怕……”皇后没说完,沈澜心就给打断了。
“父皇,母后,大哥,想必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已和南陵庆王有婚约在身的。说完,沈澜心低下了头。
“婚约?”皇上和皇后又对视了一眼,”你怎么不早说?两国联姻,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沈澜心讪讪道:“我……我当初也没想那么多。”
这时,太子灵机一动,说道:“父皇,不如我们就拿此事做下文章,正大光明的回南陵……”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太子。
不日,南陵皇帝便收到了东陵皇帝的信函。
皇上坐在龙椅上,高煦身着朝服站在他的面前。
皇帝拿起了旁边的信函说道:“这是东陵皇帝的亲笔信函,你看看。”说完递给了高煦。
高煦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表情渐渐变得僵硬,他惊讶道:“两国联姻?”
皇帝道:“东陵皇帝在信中提到元心公主早就对你情有独钟,所以才提出将元心公主许配给你做正妃。”
“情有独钟?可是臣弟并未见过这个元心公主?”高煦觉得不可思议,上次见面的不过是元黎公主,他何曾见过这个元心公主?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皇帝不以为然道:“见没见过不重要,既然是东陵公主,想必才情容貌绝非平庸。”
高煦一听皇上这么说,便更加震惊了。“可是,臣弟早有婚约在身,不可能在被赐婚。”
皇上轻描淡写道:“婚约既能赐也能废,再说那个沈澜心,他都已经失踪数月,至今下落不明,难道你还抱有希望?”
皇上言语里充斥着无所谓。
“一日没找到她的尸体,臣弟是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高煦的话说的极为坚定。
皇上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沉凝起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若是两国联姻,对于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你身为皇子,难道不知道东陵皇帝此举无非是希望两国百年交好,你若是不同意,那东陵皇帝一生气,恐怕会引起两国的交战,孰轻孰重,你不会不清楚吧?”
“可是……高煦欲言又止!”心儿叮嘱过,她的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如今他都要被皇上赐婚了,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顿时,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皇上看了他一眼,言语有些不耐烦,“可是什么?皇子迎娶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如果你不死心,你便继续找那个沈澜心,朕也不拦着,如果她有幸没死,日后给你做侧妃,也是皆大欢喜。”
高煦张着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上……”
皇上摆手,显然不想在听他进言了,“好了,十日后,东陵太子会和公主到达凤城,你准备一下,没什么事,退下吧。”
高煦件皇上下了逐客令,便不在多言,他缓缓走出宣仪殿,神情不免的暗淡起来,心里压抑着不快,明明不情愿,可是却什么办法都没有,他答应过心儿,要等她回来,可一旦被她知道自己被皇上赐了婚,她指不定有多伤心,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她,想到这心里不由的忧虑起来,看来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高煦和沈澜心的婚约被废除,而庆王要迎娶东陵公主的消息便在凤城传开了。
乔一龙气势汹汹来到庆王府找高煦算账。
到了大门口连招呼都不打,就进去了,乔一龙是庆王的朋友,这一来二去守卫们都认识了他,加上他每次来都是气势汹汹的样子,所以就没拦着。
“高煦,你给我出来。”进了院子乔一龙就大喊大叫。
阿信闻声急忙拦住了他。
“乔公子,怎么了这是?”
“我是来找高煦算账的,他在哪啊?”说着乔一龙开始露胳膊挽袖子,好像要打架的姿态。
“算账?”阿信见乔一龙胸膛起伏,看样子这火气好像还不小。
乔一龙被阿信拦着,进不去书房,就冲里面大喊道:“我妹妹还没死呢,他凭什么就把我妹妹抛弃了。”
“我没抛弃心儿。”这时,高煦从书房沉着脸走了出来。
乔一龙气呼呼的。“你还说没有,皇上连你们婚约都废了,你说你是不是要娶什么东陵公主了。”
高煦淡淡道:“本王也不想娶她。”
话音刚落
乔一龙朝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你骗谁呢,那么多皇子,皇上为什么偏偏选你,一定是你之前去东陵跟人家抛媚眼,所以那个公主才看上你要嫁给你的吧?”
高煦蹙着眉,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在胡说什么?本王看在你是心儿的大哥,所以不与你计较,若是换做旁人,本王早就将他扔出去了。”
乔一龙不屑,眼里充满鄙夷道:“你别吓唬我,我还是那句话,澜心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高煦沉着脸,不耐烦道:“不管你信不信,本王心里只有心儿一个人。”
乔一龙冷笑道:“若你心里有她,就不会答应皇上娶公主,恐怕你别有用心吧?”
高煦有些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一龙咄咄逼人,“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如今澜心生死未卜,你却要和公主成亲,你对得起她吗?”
高煦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便不与他多言。
乔一龙指着他喊道:“我告诉你,高煦,如果你敢和公主成亲,我一定替我妹妹讨回这个公道,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说完招呼也不打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嘿,这个乔一龙,胆子也太大了,每次都跟您这么无礼,您也由着他?”阿信忍不住说了一句。
高煦淡淡道:“算了,他是澜心的大哥。”
阿信不屑道:“不就是个义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跑咱们这里来大呼小叫的。”
高煦也知道这几个月乔一龙也在暗中寻找心儿的下落,所以看得出来,乔一龙是真心实意的为沈澜心好。想到这,高煦便淡淡道:“由他去吧。”
这时,阿信看着高煦,试探道:“公子,您真的要东陵公主吗?”
高煦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回了书房。
阿信看向书房,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日后,东陵宫门口,一大队人马正停留在那。
“此番前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皇**着澜心的手,一脸担忧道。
沈澜心微笑道:“我知道,放心吧,母后。”
皇后又看向踏雪,“踏雪,务必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全。”
踏雪道:“放心吧,娘娘,奴婢会的。”
一旁的太子道:“母后您就放心吧,由我陪着妹妹,我是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危险的。”
皇后一听这话,心也渐渐落地,“有你在我也确实放心不少。”
这时,蒋垣走上前,目光闪过一丝不舍,“你真的要走了?”
沈澜心含笑点点头。
蒋垣微微一笑,轻叹道:“说实话,真有点舍不得你。”
沈澜心撇撇嘴,像是在嘲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
蒋垣笑了笑,“是啊,这里可是你的家,有机会,我一定去南陵看你。”
沈澜心一听,高兴道:“好啊,等你去了,我一定好好设宴款待你。”
蒋垣笑道:“那一言为定,等我去了之后,你别躲着不见我就行。”
沈澜心挑眉道:“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蒋垣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然沈澜心上前抱住了他,蒋垣一愣。
这时,沈澜心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保重。”
蒋垣笑了笑,随即也伸出了双手,道:“你也保重。”说完便松开了手。
沈澜心觉得少了一个人,四处看了看。“咦,元黎呢,怎么不见她来。”
太子嘲讽道:“她啊,这么早说不定还在睡大觉呢。”
皇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由的生气,“太不像话了,也不说来送姐姐。”
沈澜心忍不住笑了笑。
太子向宫门处看了一眼,心想,元黎铁定是在睡大觉,“算了,我们别等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好吧。”说完沈澜心刚要上马车,就听见了有人在喊她。
“姐姐……,姐姐……”
几人向宫门口望去,见元黎公主背着包袱向这边跑来,还不停的朝这边挥手,一边挥一边喊道:“等等我呀。”
她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杵着马车呼呼喘着气,“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
“元黎,你这是……?”沈澜心见她背着包袱,指着她道。
元黎公主提了提肩上的包袱,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南陵。”
皇后一听,斥责了她,“胡闹,你姐姐和大哥又不是去玩,你跟着做什么?”
元黎公主脊背挺直,正气凛然道:“我当然是去替姐姐报仇了。”
皇后一口拒绝道:“太危险了,不许去。”
元黎公主毫不犹豫反驳道:“我就去!”
“你……”皇后不由的气结。
太子见此场景,不由说道:“算了,母后,让她去吧,我会保护他们两个的。”
沈澜心也同意太子的话,“是啊,母后,有大哥和踏雪在,还有这些侍卫,他们会保护我们的,况且你如果不让她去,我怕她还会出想别的法子出来的,到时候更是危险。”
元黎公主一脸坏笑道:“还是姐姐了解我。”说完转身对皇后又是拉袖子,又是撒娇。“母后,你就让我去吧。”
皇后拗不过她,又架不住这么多人为她说话,只好答应。
“太好了。”元黎公主开心极了。
于是太子骑着马,带着沈澜心,李元黎,踏雪,秋月还有随同侍卫一同回了南陵。
沈澜心没有选择水路,而是走的陆路,自从出事以后,她就对江水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而陆路则需要七天的行程才能到达凤城。
马车一路上行驶,里面几个姑娘有说有笑的,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会在当地的客栈休息一晚上,一路上也不觉疲乏。
第四天的中午,终于过了东南两国的交界处,来到了南陵的地界。
这里是两国交界处,到处都是摆摊子的商贩,还有露天的茶馆,每天从这里过界的人很多,所以这些露天茶馆都是供路过的人们打尖休息。
太子朝马车里喊道:“我们已经到了南陵地界了,前面就是合水镇,我们今天就在合水镇落脚。”
李元黎立马掀开帘子,“我们已经到了南陵了吗!这么快?”
太子骑着马,马跑的的不是很快。
“我们速度还是慢的,如果快马加鞭的话,现在应该快到凤城了。”
队伍行驶了七天,终于到了凤城,马车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沈澜心下了马车,四处望了望,不免心中感慨,阔别几个月的凤城,她终于又回来了。
几个姑娘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夜晚,沈家医馆依旧没有关门,发财正在扫地,沈怀赋正在柜台里不知道在忙什么?看样子是快要打烊关门了,这时,罗氏端着一杯茶从内堂里走了出来,将茶水放在了沈怀赋的面前,又转身离去。
沈澜心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里面,心里百感交集,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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