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妃的母亲此话一出,众人都讶异的看向了五皇子。
周静容也很惊讶,她倒不是惊讶五皇子妃的事,而是没想到五皇子妃的母亲竟然才知道这件事,她还以为五皇子妃早就与家人说过了。
不过,也或许这是五皇子妃母亲的演技?那可就厉害了。
裴德音也松了口气,她听着五皇子妃那般凄厉的哭喊声,还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呢。
周静容没工夫再去关注五皇子的反应,赶忙安抚裴德音,怕她因受到惊吓而动了胎气。
那边五皇子微愣,没想到太医竟然将五皇子妃喝过绝子药一事查了出来,故作惊讶道:“什么?慧儿被人下了绝子药?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五皇子妃的母亲怒极反笑,冷声质问道:“有什么误会?太医已经检查过了,就是你给她的那副调理身体的药方有问题,你还狡辩什么?慧儿自从嫁给你,克己躬身,辛勤持家,一直为不能给你生儿育女愧疚万分,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阴谋!你怎能如此对她?你好狠的心啊!”
五皇子还要再辩解,五皇子妃的兄长已经怒极攻心,不顾身份尊卑,一拳就打在了五皇子的脸上。
五皇子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他捂着脸怒喝道:“你竟敢对本宫动手?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宫要砍了你的脑袋!”
五皇子妃的兄长是个凶悍之人,根本不在乎五皇子的威胁,破口大骂道:“砍你娘的脑袋!你敢伤害我妹妹,给她下绝子药,还让她承担骂名,天下男子尽皆以你为耻,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他还要再动手,被侍卫以及父亲拉住,虽然不能再揍五皇子以泄心头之愤,却还在骂骂咧咧。
五皇子怒极,但端着身份总不能与他对骂,遂铁青着脸色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硬邦邦的抛出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臣虽然都在劝架,但再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异样。
毕竟,五皇子与五皇子妃一向以恩爱示人,按理他不应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所以五皇子为什么要给五皇子妃下绝子药,这当中的深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多时,皇帝闻讯赶来,一看见五皇子,就将一个杯子摔到了他的头上,怒斥道:“逆子!”
五皇子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挨骂,仍为自己申辩:“父皇,慧儿出事,儿臣也很痛心。但此事确与儿臣无关,还请父皇明察,还给儿臣一个公道!”
这时,傅云深和大理寺卿一齐入内,跪地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稍稍顺了顺气,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大理寺卿开口禀道:“皇上,原鸿胪寺吏官程斐之父,延平郡守程之龄,因程斐涉嫌叛国一事,在大理寺的传召下,于今日抵达京中。臣原本想待皇后娘娘寿宴过后,再行提审,上达天听。不曾想,臣见到五皇子妃揭发五皇子行刺一事的书信,当中的内容恰与程斐所言之事有重合之处。臣于是紧急提审程之龄与程斐父子,就在刚刚,程之龄交代了一些事情,可为五皇子妃检举五皇子行刺一事做人证!”
大理寺卿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沉静的大殿中回荡。
百官讶然,有了五皇子妃的大义灭亲,又有了人证和物证,看来行刺一事果真为五皇子所为,被打入冷宫的凌嫔只是替儿顶罪。
没想到五皇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胆敢弑君杀父!
皇帝目光一寒,看向五皇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意。
五皇子顿觉脖间涌过一阵凉意,两股战战,疾声高呼道:“父皇,儿臣冤枉!是他们要害我,是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是,是太子,一定是太子!是太子指使他们诬陷我,是太子要害我!”
五皇子口不择言,竟将始终置身事外的太子牵扯进来。
太子一脸无辜的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伸手止住了太子,示意他不必多说,冷声道:“宣程之龄!”
眼见皇帝铁了心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五皇子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
凌燮也是心中一沉,紧紧的握住了桌案,手背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先是五皇子妃莫名发疯,实名揭发检举五皇子行刺;又是程之龄入京,还要为五皇子妃做人证。
每个人,每件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程之龄很快被带上殿来。
这是周静容第一次见到程之龄,他正当壮年,就官拜正三品大员,应是意气风发的。可此时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沧桑,看起来疲惫不堪,不免令人唏嘘。
程之龄入得殿内,跪地叩拜,先认了罪,又细细禀道:“皇上,臣罪该万死!臣曾得凌首辅的赏识和提拔,对他心存感念,遂召之即来。去年十一月,凌首辅传信给臣,让臣帮他寻找一些武功高强、行踪隐匿的江湖人士,给五皇子作为护卫。臣未曾多想,便依他所言,找来了一些人送入京中。不久之后,臣听闻皇上在去往行宫的途中遭遇刺杀,且杀手便是行踪不定的江湖人士。
臣心中惶恐,怀疑刺杀一事乃是凌首辅和五皇子借臣之手所为,当即便想上疏请罪。可凌首辅却以此为要挟,说臣已与他们同上了一条贼船,一旦走漏半点风声,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臣一时糊涂,便隐瞒了此事。可凌首辅犹不放心,又将犬子调入京中为质。
犬子乃是一片孝心,为保住臣的性命,才被凌首辅和五皇子威胁,做下了更换使礼漫画一事。请皇上看在犬子孝感至天,且并未造成任何严重后果的情况下,饶恕犬子一条性命!所有的罪责,臣愿一力承担!”
周静容听着程之龄的一番话,心中莫不感慨。
程斐将程家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当做仇人。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他的父亲为了救他,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
傅云深出言补充道:“皇上,当日行刺乃是五皇子主使,凌氏为帮凶,与程大人为五皇子寻找的护卫无关。凌燮和五皇子只是利用此事拿捏住了程大人,并以此威胁程斐为他们做事。”
其实,程之龄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清白,对凌燮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是凌燮的党羽,为凌燮办过的也不只这一件事。
不过,程之龄是一个很有力的证人,他的手中还掌握着凌燮其他的罪证。既然他愿意反水,傅云深也愿意应他所求,保住程斐及其家人的性命。
面对傅云深的指控,五皇子大惊失色,踉跄的向前爬了几步,惊惧的大喊道:“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儿臣是冤枉的!”
皇帝没有作声,心中却已经给五皇子定了罪。
先有程斐的指证,后有五皇子妃的大义灭亲,再有程之龄的佐证,五皇子指使程斐偷换周静容的漫画,以此陷害周静容和傅云深的罪过是跑不掉了。
至于行刺一事,不管是五皇子的主意,还是凌氏的主意,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嫁祸太子,还是挽回圣心,这对母子都是相辅相成,谁也脱不了干系。
而五皇子给五皇子妃下绝子药一事,也能够看出他的野心,足以引起皇帝的猜忌和防备。
皇帝不再愤怒,只有满眼肃杀,那种仿若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令五皇子心中一沉,遍体生寒。
凌燮也撩袍跪地,拒不认罪,神色态度却比五皇子沉稳的多:“皇上,行刺一事先前已经调查清楚,是舍妹一时糊涂,臣对此毫不知情。皇上宽宏大量,没有责怪臣教妹不严之过,臣铭感五内。臣愿意为此事承担责任,接受任何处罚,毫无怨言。可程之龄的一面之词皆为虚妄之言,是栽赃无限,臣却不能认罪。”
皇帝的面色阴晴不定,冰冷威严的视线又转向到程之龄身上。
程之龄再俯首道:“皇上,臣有证据。”
程之龄呈上的证据,除了与凌燮来往的书信,还有一本账本。
程之龄解释道:“皇上,这本账本记录了臣与凌首辅的礼尚往来,以及臣为凌首辅办事的支出明细。”
凌燮面色不变,仍然矢口否认:“皇上,字迹可以模仿,书信、账本可以伪造,臣可以死明志,但绝不认罪。”
凌燮如此镇定坦然的态度,倒是让皇帝心中又犯起了嘀咕,一时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凌燮到底是朝中重臣,百官之首,不能轻易定罪,皇帝便又将这个难题抛回给了大理寺。
“首辅言重了,朕相信你的忠心。不过既然有人指证,为证清白,还请首辅配合大理寺的一切调查,不得隐瞒。”
凌燮默了一瞬,与大理寺卿和傅云深一同领旨谢恩。
皇帝又瞥向五皇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冷声道:“五皇子裴钰,结党营私,为一己私欲弃国之利益于不顾,又意图行刺谋逆,以下犯上,不配为皇子之名,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不得回!”
五皇子顿如万箭穿心,瘫坐在地上,面如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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