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河之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色冰凉如水

    
    这会儿,看着满瓶的剑兰花出神儿,馨香微浮,满室生春。我想,无论是店里什么样的气氛,也阻挡不了剑兰花的幽香四溢。这会儿,大丽回来了,喊着我快点吃饭。
    当我走进小仓库里的时候,被晏姐摆了一桌子的菜震惊。左一盘子、右一袋子,能有六、七样。
    “呃,你可真是掉到福堆里面去了,天天满汉全席呀?”我说。
    她哈哈地笑着说:“吃啊,你们俩。”我心想,吃货一般情况下都会很护食,倘若晏姐真想让我们俩吃的话,也就不会在刚刚大丽出去买饭的时候没吭声了。之所以带这么多饭菜,可能是因为她食量大的原因。胃都是撑大的,这就是减肥者减不下来肥的主要原因,一星半点儿的食物不够塞牙缝,这肥上哪儿去减?
    我吃着热乎地盖饭,感觉挺好。晏姐一边吃着一边劝我俩也吃她带的菜,手里边的筷子却很诚实地往自己碗里夹着。大丽夹起一块晏姐带的猪手啃着说:“你也来一块啃啃,挺好吃。”
    “你可饶了我吧,我的牙齿只能享受八十岁老太太享受的软得不能在软的东西。”我说。
    小仓库里棚顶上的白炽灯度数很大,光线又是从头顶上直上直下的射来,视觉上感觉这种灯光把人的脸照得惨白惨白地,四面都是墙的房间,让人感觉闷得慌,哪怕是吃饭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大约三点多钟正忙着的时候,沙陈宝走了进来。他穿着工厂里的工作服,手里边提着个编织袋子,里边装着半下东西,放在桌子角上。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接着忙碌手中的活计。
    “大姐,今天早上兰老板领人来了?那人都是谁呀?”沙陈宝说。
    “是的。”我说。“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领来的俩个人,一个是做材料的,一个是她的朋友,她自己说。”
    “啊,你也是头一回见到那俩人呀!”沙陈宝说,“那你跟兄弟说说,兰老板是什么意思呢?你跟了她这么多年,你肯定了解她,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我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感觉水冰凉。心想,跟了她这么多年,我就非得了解她吗?沙陈宝是在用年头儿来绑架我吗?
    这会儿,我似乎听见我用冰冷的口吻说:“照你这么个推理法儿,大丽还是她们家亲戚呢,晏姐还借钱给她们家呢,难不成,她们更得知情了?大家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忙碌着,最后,都被你一锤子锤死?只因为你的一个不相信?”这一席话,到了嘴边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罢了,即然开口就是错,不开口也是错,还是不说了。随后,我把兰老板早上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重复了一遍。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袋子里是从内蒙带过来的大瓜子,自己家种的。你们一人分点儿,拿回去炒熟了吃。晚上看电视剧的时候嗑上一把,挺香的。”
    听他这样说,我忽然想起一直疑惑着他两颗整齐前门牙,都在下方有一个很大的豁口,保准是嗑瓜子嗑的。
    “你一宿不睡觉能嗑多少瓜子?”我问。
    “也就有一斤多吧,我没有称过。”他说。
    “那你嗑生的还是熟的?”我问。
    “生的。”他说。
    “我也是,小时候经常在秋天,坐在菜园子里嗑生瓜子。”我说。
    他站起来,提落起编织袋子打开口,双手合十微微的打开,捧出来一大捧瓜子放在桌子上。油黑铮亮的大瓜子粒粒饱满,看着非常的好。我用手扒开瓜子皮,害怕用牙齿嗑也会在牙齿表面留下豁口。
    动做迅速的大丽在小仓库里找了三个崭新的塑料袋子,很平均地分着瓜子,看她的样子很高兴。
    沙陈宝一直在接着电话,安排着工厂里的活儿。下班时,偏巧来的客户认识沙陈宝,非常愉快的谈了很长时间。出门走到电梯里的时候,沙陈宝说,给你的瓜子没拿着啊?
    我一拍脑袋,突然想起瓜子来,刚才一忙活,忘到脑后了。我说明天早上来时就把瓜子装进包里,省得一忙活又忘了。他说,顺道送你回家。我点了点头。出了一楼的大门,走到小广场上,天色擦黑。
    “喂!亲爱的,等你老半天了,才出来啊,一车人等你吃饭去呢!”突见兰老板站在她的车旁边,向我挥手喊着。
    我一愣,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她是在跟我说话吗?”我问站在一边的沙陈宝。
    “不是你,就是我。”他说。
    这会儿,兰老板把车开了过来,隐约看见车里坐着的梁冰、索金灿还有大哥。
    “我不知道,她们要找我吃饭?”我跟沙陈宝说。
    这时,从驾驶室里下来的兰老板满脸笑容的跟沙陈宝说:“一块去吃饭,兄弟。”然后,车里坐着的大哥打开车门很不耐烦地说:“等你多半天了,姑奶奶,你到是上车啊!”
    沙陈宝笑了笑,跟兰老板说,不去了,然后,瞅了我一眼,扭头就走了。这会儿,把我拉上车,关上车门的兰老板坐进驾驶室里,车子慢慢向前方开去。
    透过车子后座上的玻璃窗,看见沙陈宝开着他破旧的银灰色面包车缓缓离开,我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迷失在夜色里。
    车窗外,华灯初上,光怪陆离。车窗内,这会儿到是鸦雀无声。
    “呵,怎么这么突然的一帮人等我去吃饭呢?我感觉到太意外了,刚刚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呢?”我说。
    “没到下班时间就堵门口等你了,你还能长翅膀飞了啊?”兰老板说完咯咯地笑着。
    “那外一要是我走过去了,你没有看见我呢?”我说,“你不打电话。”
    “这八只眼睛,还看不过来一个你呀?”兰老板说完,车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突然,听见她这么一说,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反而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心里面或多或少的有些责怪她的唐突。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了解她“斗战圣佛”一般的性格,眼里容不下半粒沙,更何况是今天让她在人前掉足了面子的马凤。
    或许,当场没有跟马凤撕破脸的她,一方面是顾及在两位朋友前的形象,一方面是想到她在大病之中沙陈宝曾经给予的关怀。也有可能,这一个下午她都没着消停,在等沙陈宝的电话或者想跟沙陈宝唠一唠,但沙陈宝却在店里忙碌到下班,很显然,立场是跟马凤保持一致的。而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足以把沙陈宝对她的那些关怀磨完用尽。
    红那个时候,是以她们双方相互的拉锯战开始的,一直到撕破脸的最后,她也没有把我扯进来。然而,这一回却不同,是我没有料想到的,她先把我驾到火上烤起来,好一招狠毒的离间计。说白了,只是自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所以突觉得意外。细想之下,大丽是大哥的小姨子,自然是自己人。晏姐借给大哥的钱还有一小部分没还给她,拜托着她往回要,能说不为她死心踏地吗?
    其实,我自以为是的了解她的一知半解,却不如她对我了解的透彻。
    她知道,凡事站在中庸立场上的我,根本不会因为跟她相处的时间长短而偏向她这边一丝一毫。在她跟红争夺的那个时候,聪明的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一场,看似刚刚拉开架式的战场上,战火先烧到豪不相关的我的身上。显然,未曾想过参战的我,此时竟然糊里又糊涂的败下阵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饭局,在一个不大的小饭馆里,以几个简简单单的饭菜、简短的时间结束。饭后,索金灿说家就住在不远处,走着回去了。
    这会儿,大哥驾驶着车子,一直不言不语的梁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五十岁初头的他,长着一双很大眼睛,炯炯有神。但他好像从不跟谁的眼神直接接触,总是用余光扫视着大家,宛若头顶上墙角挂着的一只探头。当你突然看向他时,他的视线刚好从你头顶上扫过,刚刚兰老板介绍他的时候就是。
    送我回家的路上,坐在后车位的兰老板紧挨着我。她没有问我半句店里的经营情况,可能聪明的她知道即便是问了,我也不会跟她说。
    她这会儿,一直在拉着家常,问着孩子的情况,那时快时慢的语速跟关怀备至的口气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妈,鼻子不觉有些发酸。
    到了楼下,大哥催促着让我快点下车,说那儿不让停车。我佯装慢慢腾腾地往车门口挪蹭着说:“你得说,姑奶奶,请您下车了!”
    “你个小屁孩,你找抽,是吧!”他回头瞪大了眼珠子瞅着我说。
    "哼! "我怼着他。
    这会儿,载着兰老板的笑声,车子开向远方,消失在车水马龙的长街。
    夜色冰凉如水。 孟春的夜晚,有风卷起街头的尘土,树枝在风中不停地摇摆着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大海一般深邃静谧的夜空,星星在眨眼。月光温柔了许多,银色里掺染进去了一缕柔色。
    小院里的野猫特别多,有浑身桔色的桔猫、只在两只大眼睛上面长着两个白色圆点儿的黑猫、还有一身灰色带着向老虎皮一样纹路的、些许像斑马的类似于狸猫。这会儿,不知道它们潜伏、藏身在哪里,叫声却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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