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荣赞歌

    
    第十五章、奴隶起义狂潮
    “公元前73年，卡普阿城。
    一天深夜里，富商巴蒂亚图斯家的公馆围墙一角，74名奴隶在岗哨警卫的协助下，翻墙出逃。待其他警卫发现此事并上报主人时，出逃者早已不知去向。
    巴蒂亚图斯立刻召集下属，对自家宅院进行全面调查；结果发现后院训练场内已经空无一人，且武器库里封存的大量决斗用剑也都不翼而飞。更糟的是，家中一部分侍从奴隶也不见了踪影。
    巴蒂亚图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不止于自己的经济损失，于是立马将此事上报给当地治安官。收到消息的治安官果断派人搜查这批潜逃的奴隶。
    在古罗马时期，奴隶潜逃或者对主人构成严重生命财产威胁的，都是死罪。罪者将会受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严酷刑罚；而他们尸体，也会被晾在城外大路的两旁示众，用以杀鸡儆猴。
    出逃的这74人自然是明白这一后果，所以自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打算再回头。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巴蒂亚图斯家的不幸事件刚发生后不久，卡普阿城的另外三座公馆又在同一晚上受到袭击；大量的角斗士追随这些袭击者一并逃离。
    据目击者描述：那些袭击者的领头人分别是一个色雷斯人、一个高卢人和一个日耳曼人。
    很明了，他们分别是斯巴达克斯、克雷苏斯和艾诺玛伊。
    接连而来的事件彻底震动了整座城市。治安官命令下属搜查这批叛逃奴隶的行踪，同时火速将事件上报至元老院。
    元老院收到报告后，毫不犹豫地派出3000名士兵前往追捕逃犯。
    而斯巴达克斯这边，随着更多奴隶入伍，他们的队伍迅涨至150人。人数的增加使得这支叛军难以继续在城内隐蔽；于是领队的色雷斯人只好将他们带到城郊的树林里暂时安身。
    奉命而来的罗马军队在民众提供的信息指引下，逐渐靠近斯巴达克斯的藏身之处。
    来自罗马的3000名士兵们开始在树林外的一片空地上安营扎寨。
    然而要知道，斯巴达克斯麾下的角斗士们，都是从死亡的竞技场中幸存下来的超凡战士；他们不仅耐得住饥饿，而且还具有惊人的体能和爆发力；要与一般的罗马士兵作战，角斗士们以一当十都不成问题。
    当晚，身在暗处的斯巴达克斯没等天亮就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如深夜里的群鸦一般，突然从营地附近的几棵大树上降落到罗马营地，向军营里的罗马士兵发起突袭。虽然营地岗哨及时吹响了号角，但罗马士兵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敌人打得措手不及；他们甚至刚握起手中的武器，就被斩杀在帐篷里。
    就这样，初次交手，斯巴达克斯便以少于150名角斗士的力量，彻底消灭了一支3000人的罗马军队。
    元老院发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也认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于是赶紧任命了两个指挥官，派出两个军团前往镇压奴隶起义。
    对于斯巴达克斯来说，‘卡普阿城的携雨之使者’这一名声，早已通过来往商人之口传遍了周边各大城市；而今，通过这次歼灭整支罗马军队的辉煌战绩，更是让他名声大振。
    不久，来自更多城市的叛逃奴隶都纷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到了第二年春天，声势浩大的起义军已不可小觑。他们平日里很好地将自己隐藏在维苏威火山一带；而一旦发现有利时机，便冲下山去袭击附近的庄园和公馆，从中掠夺大量的财物。
    意大利南部各座城市的经济严重受损。而前来追击斯巴达克斯的罗马军队却一次次地扑空。
    身为曾经的色雷斯骑兵队长，斯巴达克斯绝非一介平庸之辈；他深谙战术和战略之道。
    抓不到叛军的罗马军队疲于奔命却徒劳无获。元老院越来越意识到，这次面对的是个极其狡猾的对手，遂又追加投入了两个军团前往围追堵截。
    然而，大敌当前，斯巴达克斯阵营内部的领导层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斯巴达克斯希望带领这批角斗士逃出意大利，让他们回到各自的故乡，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副将克雷苏斯却希望继续留在富饶的意大利南部地区，将这种劫富济贫的绿林生活延续下去。
    一意孤行的克雷苏斯最终还是带走了一支部众，起义军的力量被一分为二。
    克雷苏斯出于自己狂妄自大的本能，鲁莽地率领自己的军队主动向罗马军挑起会战。而发生在平原上的会战，变成了罗马重装步兵团的主场。一排排罗马士兵整齐排列的盾牌阵，如铜墙铁壁一般，任凭单个角斗士如何用尽蛮力都无法将之撼动。
    这一战，克雷苏斯的部众节节败退，被逼进山坳之中；最终弹尽粮绝，克雷苏斯也光荣战死。
    而斯巴达克斯所率领的余部，也因为数量上的锐减，不得不绕开罗马军的主力，缓缓向第勒尼安海一侧移动。
    后来，斯巴达克斯买通海盗，向他们购买了一些船只；通过亚平宁半岛西侧的海路运送己方人员北上。
    然而半途中，叛军的船队却又遭遇到罗马海军的堵截；斯巴达克斯不得不临时靠岸，退回陆地一侧。
    后来才得知，原来是海盗头子两头要价；一边卖船给斯巴达克斯，一边又暗中出卖情报给罗马人。
    而在陆地一侧，斯巴达克斯又再次遭遇到罗马的陆军；不得已，只好率军迎战。
    一番恶战，起义军又获一场大捷，而且还俘获了大量的罗马士兵。
    斯巴达克斯挑选了邻近的一片海滨空地筑营。他命令部下的士兵们围成一个圈，而让那些被俘的罗马士兵进入到圈内相互厮杀；让罗马人也感受一下这种傀儡般的格斗生活。
    后来，镇压起义的重任落到了一位名叫‘克拉苏’的指挥官肩上。
    克拉苏深感责任重大，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这一重任。
    他来到军中，对军队进行全面整改。了解一番后才得知，此前那场战役之所以败给斯巴达克斯，是因为作战进行时，一部分士兵居然在指挥官没有下令撤退的情况下，擅自逃离战场。
    所以克拉苏认为有必要重整军纪。为此，他启用了古时的严厉刑法——‘十一抽斩令’（Decimatio
    ），对军中临阵脱逃的方队进行处罚。
    所谓‘十一抽斩令’就是，每十个逃兵，抽一人出来接受处决。克拉苏让逃兵们以十人为一列进行排列，每列士兵将对着一个奶罐进行抽签；奶罐中装有9颗黑色石头和1颗白色石头；抽到白色石头的那名逃兵，将要被全列士兵们用棍棒活活打死。
    这一古老的刑罚竟然起到了意外的效果，重新整顿后的克拉苏的军队，蜕变成了一支纪律严明、勇往直前的部队。
    在克拉苏的步步围追下，斯巴达克斯的军队被赶进了南部的山岳地区。山地险峻，且粮草紧缺，难以长期屯驻，斯巴达克斯必须设法冲出围堵。
    这时，一位名叫卢修斯Lucius的罗马人，只身潜入斯巴达克斯的营地，表明了自己想要追随斯巴达克斯的意图。
    营地哨兵将信将疑地带领这个罗马人来到指挥官的营帐内。
    卢修斯自称是一位炼金术师，他能够用山间采集的草药炼制出疗伤的药水，为斯巴达克斯军中伤员医治伤痛。
    斯巴达克斯反问卢修斯：我凭什么要信任一个罗马人。
    卢修斯回答说：我已经不再是一个罗马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斯巴达克斯问及缘由，卢修斯告诉他，自己原本拥有家宅，拥有一定的收入；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克拉苏给夺走了。克拉苏是一个靠发灾难财起家的混蛋，他经常用低价买下一些起火的房子；一旦买下之后，才出钱雇人来灭火。待灭掉了大火，他再花上一笔小钱将房子重新整修装饰一番，就如同新房一样；然后，再将这套低价收购来的房子转手高价卖出。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此人收获颇丰。但是那些出于燃眉之急而低价卖掉房屋的人，则被迫流落街头。而卢修斯自己，就是那些可怜虫当中的一个。
    斯巴达克斯同情卢修斯的遭遇，便相信了他。
    卢修斯也不负所望，将叛军中的伤员们一一救治痊愈。
    伤员痊愈后，斯巴达克斯对卢修斯十分感激；并且给了他一些盘缠和一匹马，让他安心离去。由于卢修斯是一位罗马公民，他的身上不带有任何奴隶的烙印；因此罗马军人绝不会阻拦他的去路。
    卢修斯想要留下，但斯巴达克斯却说，自己的军队也撑不了多久了，他明白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很快就要走到尽头。更何况，这是一场奴隶们对抗罗马人的战斗，不应当把一个好端端的罗马公民拖下水。所以，斯巴达克斯再一次对卢修斯表达了谢意，并祝愿他早日开始新的生活。
    卢修斯应允。只是临行前，他告诉了斯巴达克斯一个秘密：这片山林里长满了各种藤蔓，而悬崖附近的那些藤蔓却在经历过烈日暴晒和风霜雨雪的洗礼之后，依然柔韧而结实。将悬崖附近的这些藤蔓采集起来，并结成长绳，或许可以将士兵们从悬崖一侧输送至山脚。
    斯巴达克斯眼前一亮，待卢修斯走后，遂召集部下开始收集这种藤蔓。
    长绳结成，众人将长藤一头紧紧拴在悬崖顶端的一棵大树干上，另一头丢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日耳曼人艾诺玛伊自告奋勇要第一个尝试。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艾诺玛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悬崖下的云雾之中。许久，人们已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还活着吗？’军中有人担心地问道。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个个都屏息静待。
    直到崖底传来一阵野狼的嚎叫，斯巴达克斯明白，是副将艾诺玛伊向他们传递的信息——他已经抵达山脚。军中一阵狂欢。随后，所有将士皆如法炮制；一时间，悬崖一侧布满了长藤；而长藤上又爬满了角斗士。
    此时，克拉苏布置在山岳缓坡一侧的罗马军队正等待着敌人冲将而出决一死战；或因弹尽粮绝而死。
    然而，他们失算了。
    叛军突然之间从罗马军队的后方发起进攻。
    哨兵迅速吹响号角，克拉苏亲自上阵，率军奋勇杀敌。
    连番恶战，两方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然而叛军气数已尽，只能在石壁一般的罗马军盾牌阵前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最终，困兽一一战死……
    这场被后世的浪漫诗人久久咏唱的奴隶起义，到此，彻底平息。
    只是那位此前帮助过斯巴达克斯的炼金术师——卢修斯，他再也没有停留在罗马共和国境内；而是带着所有的积蓄，前往北方。他趟过了卢比孔河，翻过阿尔卑斯，穿过赫尔维西亚人的领地，最终到达高卢境内。
    高卢人虽然不喜欢罗马军队，但是他们对旅行者却十分热情。
    最终，这位背井离乡的炼金术师，在一个名叫伊莱夏Ilexja的高卢部落领地停下了脚步。
    伊莱夏的老族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并将他任命为自己的御医。”
    讲到这里，母亲缓缓收起自己手中的笔记；她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儿子，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儿子轻声嘟哝一阵，依然熟睡着。
    母亲把儿子裹进被窝，关上床头灯，悄然离开。
    书房内，台灯下，母亲翻开新的一页笔记，开始着笔书写另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