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侦探效率是极高的,不过三天就传来消息,关于卢州月和他的关系,楚亦南心里大致有数了。
“卢小姐,”看卢州月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他觉得十分好笑,“这边的天气不适合你这种穿着吧,你就不怕热伤风?”
她横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防止你这种不怀好意的人。”
他乐得很,“我怎么不怀好意了?”
想到他鬼祟的行为,她冷笑一声,拉开茶几抽屉,躬下身翻找着什么,“你要是好人,会跑来我这里,我一个单身女人,名誉都被你毁尽了。”
知道他们工地有人说闲话,他不以为然,“你单身我追你怎么了,反正最后我也要娶你的,我真没开玩笑,我名下所有东西全写你名字……对了,你在找什么?”
她没吱声,很快拿了两张创可贴出来,他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她的手,“哪儿受伤了?”
她飞快把手抽出来,“不关你事。”
他有些生气,“放着医生在这儿,你也不说是吧。”
她叹口气,“放心吧,就是个小伤口,用不着你这大医生操心,”说着就将创可贴揣进包里,“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工地,前些天引进了一台新设备,我得去看看他们磨合好了没。”
她边说边推开门,他却在惦记她的伤,“到底伤哪儿了?”
她有些不耐烦,没理他,只顾朝外边儿走。
他这才赶紧穿鞋,“等会儿,我和你一道去,正好顺路去医院。”
从宿舍到工地和医院都只消步行,她一路无声,快到医院门口了,忽然对他说,“楚亦南,新鲜劲儿过了就赶紧申请回去吧,这地方危险得很,你看前几天又发生火拼了,医院更是个危险的地方,好多送去的病人都是HIV携带者,你可得注意点。”
他笑嘻嘻道,“既然这么关心我,那不如跟我一块儿回呗。”
她认真地说,“这怎么行,我们肩负着重要使命,还有许多工程等着我们呢,这可不是为了钱。”
他嗤笑,“得了吧,你们单位有的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你一个弱女子何苦把自己逼到这份儿上,等我这边任务结束,你必须跟我回去。”
“楚博士!你可算来了!”他这边将一说完,那边就有人急急忙忙跑来,“快,有个病人情况危急,正等你呢!”
楚亦南是相当具有职业精神的,但凡听到这种话,必然争分夺秒,也没来得及跟她交代一句,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说实话,这一点她倒是十分敬佩他的。
医院忙翻天,工地上事情也不少,还没等她喝口水,门口就有人来报,“卢经理,有个工人晕倒了,全身发热,好像感染了疟疾,大家都不敢靠近,怎么办?”
她猛一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来人道,“就是刚才。”
她盯着他,“之前肯定就有症状,为什么不说,”没等对方解释,她就给医院打了电话,“你好,三号工地有疑似疟疾患者,请求支援。”
挂了电话,她将外套一披,“愣着做什么,去现场啊。”
疟疾感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尤其工地这种人员密集区,一旦感染就殃及一大波,之前所有人都服过抗疟疾药物,没想到还是有人中招,这非域的蚊虫也太生猛了。
医院那边有医疗队支援,效率高了许多,卢州月赶到施工现场没一会儿,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就来了,依照规范严格对场地宿舍进行了消毒。
“负责人呢?”有人在问,卢州月赶紧跑过去,“我在。”
穿防护套的医生很严肃的说,“卢经理,让工地所有人全面做一次体检,另外,每一位员工都要按时口服预防药物,你必须全权负责督促。”
卢州月使劲点头,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梁大夫?”因为穿了防护服,认不出人来。
她笑了下,“嗯。”说完便跟她打了声招呼,带着病患和其他医疗人员离开了。
正看着白衣天使们的背影发愣,又有人喊着不好跑过来,“卢经理,出事了!”
这次可把她急坏了,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甲方派来支援他们的一名阀国高级工程师,人还没上岗呢,就因为躲避武装组织的火拼被车给撞了。
她过来时,工程师还清醒着,握着她的手说了些事情,这会儿人已经被送到抢救室,她双手沾满他的血,在门口急得直打转。
这时,刚做完手术的楚亦南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她话都说不大利索,“有个病人,是我们甲方工程师,他非常非常重要,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
刚一说完,那边又来了个护士,“楚博士,你快去看看吧,病人出血不止,已经昏迷了……”
“是你说的那人吗?”楚亦南指着急救室,卢州月点头,心里不停祈祷他可千万别有事啊,否则没办法跟甲方交代了。
又没来得及同她说话,他赶紧进了抢救室,不过一秒,就推着病人出来了,边朝手术室跑边跟她做口型。
好像是“放心”两个字。
不知怎么的,卢州月看到这个两个字就觉得安心了几分。
她站了一会儿,抬了下手,方才看见上边儿满是鲜血,都是刚才和工程师说话时粘上的。
她叹了口气,去卫生间冲洗,想着工地上的疟疾,打了十几遍肥皂,等把里里外外弄干净,手腕背面赫然露出两道伤口。
那是在查看设备时不小心被钢板割的,她当时还想着要不要打个破伤风什么的,不过看这伤口也不大,便罢了。
从卫生间出来,她一直侯在手术室外边儿,大约站了半个钟头,就看见两名护士聊着天走过来。
“刚才那个病人是艾滋病患者,HIV呈阳性,你护理的时候要多加注意。”
“嗯,我会的,楚博士已经交代过了,不会有事的。”
等黑人小护士走到跟前,卢州月忽然拉住她,“护士,你刚才说的病人是谁?”
护士道,“就是工地送来的那个工程师。”
她顿时脑子一炸,慢慢松开护士的衣袖,眼神有些空洞,护士询问她什么她也没听见,人家只好走了。
她看着手背上的两道伤口,陷入莫大的恐惧之中,她刚才手上沾满了工程师的血,而她手上又有伤口,感染的风险很大吧……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开了,病人被推了出来,看样子手术很是成功,大家一脸庆幸。
发呆的她并没看到楚亦南走过来,“放心吧,他没事了,休息个把月就能正常工作了。”
她没什么反应,他有点急了,“怎么了?”
隔了好长时间,她才抬起头看着他,“我过来的时候握过他的手,我手上恰好有两个伤口。”
只用了一秒,楚亦南就反应过来,接着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做血检啊!”
说着就拉她跑着去了检验室。
抽完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内心充满恐惧,不停祈祷各路神仙保佑,她不要得艾滋,那太恐怖了,楚亦南在边上安慰她,说没那么容易中招,其实他也怕的要死。
结果出来了,没事!
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她和他都知道,这次检测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因为是否感染得半个月后才能检测出来。
东非的雨季少而短促,雨水并不算多,常常只有十几分钟,在雨落下之前,会远远看到一片乌云,云下一条宽宽的黑色雨柱,车子开到云下,就能赶上雨,再开出来,雨就停了。
为了让她安心,楚亦南不知从哪儿找了部拉风的越野车,带她去广袤的原野上兜风,不停安慰她,不要担心,绝不会有事,但这并不能真正让她释然。
“楚亦南,你从我那搬出去吧,万一我真感染了,把你连累了多不好。”
“放心吧,你不会感染的。”
“你别安慰我了,伤口上沾到血了,我不会抱任何侥幸的。”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的风景,没有枯黄的草原,没有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绿的,遍地都是野花。
“卢州月,你看这儿的风景多美,塞伦盖蒂的百万角马斑马正启程北上,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开满鲜花,如此生机盎然,预示的是希望。”
“有什么用!”她叹息,他又问,“记得麦克默里堡吗?”
她瞬间愣住,他怎么会提起那个地方,那是她和林嘉木度蜜月的地方,是劫后重生的地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那一场灾难你都能活下来,说明你是有大福之人,病毒也拿你没办法,”楚亦南非常认真的看着她,“其实我们很早很早就见过了,那时你我都很年轻。”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将车停了下来,伸过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你记得吗,在麦克默里堡,那场火山爆发引起的野火。”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那是一场恐怖的灾难,当时大火已烧到了城市中心地带,消防人员被野火的速度和力量压倒,车辆在公路上疾驶,四周都是一片火海,场面一度失控。
广播里不断的重复着,“现在全城市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无论你现在哪里!无论你是否自己开车,或是搭正府疏散车!跑,快跑!”
那一声又一声的“run”,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脑海里回放,她跟着林嘉木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只记得后来上了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因为吸入大量烟尘,她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救济营了。
“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想到那天还救了林嘉木,他有些郁闷,“如果不是我给你做人工呼吸,你早就窒息死了,也不会有和他的蜜月时光。”
她呆呆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但还是问了句,“你是救援队的?”
他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放心,就算你真得了艾滋,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不是你侄儿么,姑姑生病,侄儿理应陪伴在侧啊。”
噗!
他这一说,震惊直接取代了恐惧,把胸口撑得满满。
“你都知道啦?”她问,心里简直不是滋味,没想他笑得很开心,“嗯,姑姑你实在太坏了,骗了侄儿这么久。”
……
半个月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等待检测结果的人来说,无异于被判死缓,当楚亦南拿着试纸靠近她时,她只想立刻死。
但他到底还有点理智,很快帮她做了检测,十五分钟后,他惊喜万分,“恭喜你,是阴性!”
怎么可能,她看着结果,“不准吧,再测一次?”
他道,“不管你测多少次,它都是阴性,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科学。”
她忽然大哭起来,真正的劫后余生啊,麻蛋,吓死了!
等她哭够了,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眼里柔情四溢,“卢州月,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你不是我姑姑,我也不是你侄儿,你很健康,你还有什么拒绝我的理由呢。”
她从他怀里弹开,“你说,你奶奶当时把我妈的亲生女儿掉包了,那她的亲生女儿在哪儿,你能帮她找吗?”
她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倒是无所谓,那个亲生女儿可就有点惨了,豪门太太果然有手段啊,惩罚了卢玮这么些年,所以当三儿真的得付出代价。
楚亦南道,“我会帮她找的,但不是现在。”此时此刻,生命里最原始的冲动在蠢蠢欲动,他可没心思管别人的事,“我觉得,今晚必须拥有你。”
“楚亦南……”
“嘘,别说话,享受我的吻。”
在非域这个宁静的夜晚,有最澎湃的激情,也有最澎湃的快感,什么寻亲,什么真相,那都是以后的事,她只知道,她已经重获新生,无论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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