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适合谈个恋爱

    
    四天后。
    张仕城，也就是我的父亲，光临我的公寓了。
    严格来说，这公寓是他的，只不过现在是我在住。
    他进门，不急着寒暄，而是四处张望，我坐在沙发上问他：“爸爸，你在看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藏男人在这。”他检查了一圈，没发现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眉心才舒坦了一些。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叫什么？”
    我试图打幌子越过这个话题，嘻嘻的笑着：“爸爸，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呀？”
    “你先回答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便打哈哈道：“是个普通的男人，没什么背景。”
    他凌厉的望着我，“是不是叫许易今？”
    我惊讶的表露于面，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你怎么知道他的？”
    “看你这反应，十有八九就是他。”我爸指着我的鼻子骂：“女孩子能不能自爱一点？你大学还没毕业就未婚先孕，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张家？明天你们就去把证领了，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先领的证后怀的孕。”
    我刹那间都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易今是活人吗？怎么跟他领证？
    我想说什么，我爸就适时截住我的话茬，说：“人家小许已经来找过我了，他愿意负责，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你就偷着乐吧。要不然以后孩子生下来，连个爹都没有，你说丢不丢人？”
    “许易今去找过你？”我终于有机会发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傻愣愣的站在那问：“他还说什么了吗？”
    我爸没好气儿的冷哼一声：“嗬，还能说什么？肯定是急着领证啊，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大家脸上都没面子。”
    他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说：“这是人家小许给你买的结婚戒指，明天去领证的时候记得戴上。”
    盒子里面是一枚低奢的戒指，尺寸恰好能卡在手指上。看上去不像临时买的，像是精挑细选过。
    “爸爸，你看过许易今的身份证吗？”我一动不动的等他回答。
    如果他一个死人，在活人的世界也能有身份的话，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之前在梦里，他说他娶我，我以为都是口头协议罢了，没想到居然已经闹到我爸面前了。
    我爸拿出烟盒，说：“做我张仕城的女婿，自然要被我摸清底细的。他父母双亡，不过好在人聪明能干，你要是嫁给他，我就在公司给他弄个职位。”说完，他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想点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我隆起的小腹，便收回打火机，只拿烟放在鼻下嗅了嗅。
    “一定要领证吗？”我不知怎的，心里特别别扭。
    跟鬼结婚？
    光是想想都觉得膈应。
    我爸脸色顿时耷拉下来，说：“你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难不成还想做个单亲妈妈？我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被商业对手诟病自己的女儿不自爱。”
    我忽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我躺在床上准备午睡，便被做饭的阿姨给拉了起来，“哎哟，现在可不能睡，张总吩咐过了，下午两点钟一定要去民政局。你瞧瞧，证件都给你准备齐全了。”
    她手上拎着袋子，里面零零总总的装着代表我身份的东西。
    我被硬生生的带出了公寓楼，坐上车，阿姨把东西交到我手里，站在车外说：“这种时候可别闹小孩子脾气，我见过那个小伙子，长得跟电视里那些明星一样好看，就是穷了点。人还挺负责的，每句话都在为你着想，你要好好珍惜。”
    车门被关上之后，车子就启动了。
    窗外的风景迅速往后退着，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民政局。
    司机依旧是上次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叔，他率先下车，替我打开车门，毕恭毕敬道：“张小姐，下车吧，许先生在里面等着您。”
    我坐在车里头往车外看，也看不到什么，司机大叔的身子遮住了不少光线，阴影拢在我身上。
    “我忽然肚子有些痛，可不可以坐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抬头冲他笑着说。
    他默然，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儿，仍旧保持着请我出去的动作，“您别为难我，我只是个开车的，张总的话不敢违抗。”
    一想到马上要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死人结婚，我总觉得心里突突的跳。
    我慢吞吞的下了车，司机大叔含着笑，把车门给关上了。
    “别让许先生等久了。”他半佝偻着身子，低眉顺眼的。
    我余光瞥了他一眼，缓缓往前走着，一点也不像个马上要领证的人。
    他就在身后跟了一路。
    径直目送我进了民政局之后，他没继续跟，站在门口说：“张小姐，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
    我进了民政局的大门，也不往里头走，就杵在原地踌躇着。
    在这工作的大妈见我站的久了，还殷切的过来问我是不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的。
    我没说话，她就让我再三考虑清楚，说是婚姻不能儿戏，一定要考虑好了再来。
    恰好这时候，许易今走过来，大概是什么都听见了，一改以往的态度，温和笑着对大妈说：“她是太紧张了，我们都是头婚，没有经验。”
    大妈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我还是没做声，许易今便亲昵的揽过我的肩头，在我耳畔说：“别闹了，咱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等着一天可等了好久。”
    他行云流水的搂着我往里头走，大妈也没再继续问，就站后头望着我们。
    等走远了，我才问：“为什么？”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为什么我带着周明川给的链子，他还能出现。亦或者为什么他在活人的世界也有身份。
    “我说过，我会娶你。我从来不会食言，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他笑的很好看。
    许易今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零碎的额发撒下一小片淡淡的光影，还真像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戴着跟我同款的戒指，站在我身边，饶是陌生人看到，都能看出来我们是一对。
    我伸出手，撩起袖子，血红的手链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这个东西挡不住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