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硬的盾,有此坚盾相助,便是克明军大城也是易如反掌。首发”
眼见李永芳一铳过后,那木盾虽是被打得开裂,但是却生生的挡住了铅子,努尔哈赤沉默了一阵之后,突然高声赞扬。这时他身边的代善、皇太极等人也跟着一片好评如潮。阿敏提起的心算是放下,心想看来这努尔哈赤是知道难以找到他的毛病,只好自家给自家个台阶下了,今天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李永芳则是也算长出了口气,从努尔哈赤的表示来看,自己这一步走得不算错。但是他心知肚明刚才自己的那一铳火药肯定是填的少了。因为他以前见过从浙江调来辽东轮戌的南兵火器手操练的情景,那可是真正的精兵。五十步射程内绝对可以打烂这些木板,只不过他也不敢说出实情。
代善皇太极等有心之人一边赞颂他们老爹英明神武,同时都听出了某些信息。“克明军大城?”这是什麽意思,难道真的决定继续要对辽东进兵了。那下一步究竟打哪儿?铁岭?沈阳?清河?还专门建造这种大盾,恐怕是要有大动作。
“明军擅筑城,凭城坚守,居高临下便先占了地利。明军守战,喜好环城列阵,布火器大铳于阵前,城上环列炮石箭弩。待彼冲阵,上下夹攻,挫彼锋芒,再伺机反击。不过明军虽有大铳,然打放奇慢无比,只要撑过第一波火力,我铁骑便可冲至其阵前,破其阵易如反掌。只是城上一时不及,故此需造此大盾暂时遮蔽一时,待杀尽城下之敌,再掘城列梯猛攻,其城必可破。”
努尔哈赤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厉芒,缓缓望着众人。那眼神似乎能看到众人的心里。
“我意从各旗中拣选勇壮强健之旗丁自成一营,号铁头子军,披两层重铠,专操练此大盾铁镢,已备攻城之用。每攻坚时,铁头子先动,排列盾阵如墙而进,专诱明军放铳,只需挡过明军第一次齐射,后面铁骑便可冲锋,与明军混杀在一处,城上火器便无处可打。其后铁头子跟进,以板遮挡头上火力,用最快速度掘塌城墙,大军一拥入城,则大局定矣。此乃转为攻坚所设之军,由我亲领,每旗所拣选之旗丁人数四五百人便可,尔等可明白了?”
皇太极等人一听,心中顿时不爽之至。建州八旗制度,旗主在本旗内有很大的独立自主权,各旗的牛录财产土地金银旗丁人口牲畜粮食人参都是旗主的私人财产,虽然这都是努尔哈赤赐给他们的,但是给了他们的便就是他们的,他们才是本旗的主人。
现在这等强行摊派,和割他们身上的肉没区别,显然是一种强干弱支收缴兵权削弱各旗实力的一种措施,只不过理由确是冠冕堂皇,对明战争的大方向的需要嘛,让人无法拒绝。
周围的那些大臣贝勒们这才明白感情今天这场戏是另有深意,开头那些对阿敏的处处刁难,还有说明军的火器战术如何如何,只不过是在一步步的往这个话题上引,等明白过来,各旗旗主们已经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这一记连消代打使的炉火纯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皇太极等人都不笨,脑子转过来弯就想明白了原来他们老爹竟是在变相的收缴他们的兵权,一张嘴连名字都起好了,铁头子军,看起来竟是预谋已久。
而且从这些将来的铁头子们所执行的任务来看,全都是攻坚冲锐的敢死队性质。普通的不带甲旗丁不一定能胜任,必须要那种强壮勇猛不怕死的亡命死士才行。这些人如果要从各旗中挑选的话,肯定要从带甲旗丁中挑选,说白了瞄准的就是各旗的战斗骨干,瞄准的各旗旗主手中掌握的最精锐的亲兵。
建州八旗采取的是全民皆兵的制度,每牛录中挑选五十名带甲旗丁作为整个牛录的战斗骨干分子,这些人都是常备军,属于最勇壮无畏的甲士。其余的都是不带甲旗丁,平时劳作定期参加军事训练。
每战时,五十人中十个人留守,四十人出征,四十人中二十人负责野战,二十人负责攻坚,这是指中等规模的战斗就只有带甲旗丁出战,若是重要的大战役的话,牛录里的所有人都要出动,以带甲旗丁们为核心作战。
因为带甲旗丁强悍的战斗力,所以各旗旗主一上台都必须把这支王牌部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因为这是本旗战斗力的精华根基所在,是自己权位的重要支柱。
而代善、皇太极等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更是明白精锐集中成拳头将更有力的道理。红护军、白护军、蓝护军等都是由他们想方设法抽调调换各牛录的带甲旗丁组成的三四个战斗力特强的牛录组成。在战场上为他们屡摧强敌,可以说是他们的心尖宝贝儿。
现在他们老爹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打他们手里面这些人的主意,让他们感到事情有些反常。
虽然从道理上来说,他老爹是后金国大汗,他做事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批准,他说的话就是最高命令,但是毕竟四大贝勒中有三个是他的亲儿子,跟着他鞍前马后这麽多年,怎麽着也该有点情面好讲,结果现在摆明了是故意在算计他们,这让他们心中一个个开始打鼓。
是不是这老家伙又开始猜忌到谁了?他这麽做究竟是何用意?
两黄旗乃是老头子亲领,调跟不调一样;阿敏的镶蓝旗一向是后娘养的孩子,舀他动刀也是情理之中。阿济格虽是旗主,但是年龄太小,有名无实,还没在镶白旗中培养起自己的私人势力,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所以明眼人就可以看出老头子此举就是在针对我们哥儿三个的这四旗,难道他察觉到了什麽……难道诸英的事件又要重演了?
皇太极、代善、莽尔古泰三个人都是心怀鬼胎,各自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脑子里已经开始了丰富的联想。他们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虽然做的隐秘,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有人或许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尤其是他们的老爹更是勾心斗角的专家。
他们知道努尔哈赤赞成竞争,女真人的传统就是靠实力竞争,但是在他的手下严禁互相之间的流血火并,这无异于自残手足。女真人现在的敌人是庞大的明朝,只有团结才能击败这个庞然大物。而明朝也就是因为惯于内斗才使他们女真人有机会壮大自己的羽翼。
而他们最近之间的角力显然已经打破了这个底线,到了互相派兵相攻的地步,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
而代善和阿巴亥暗中保持着不伦的暧昧关系;莽尔古泰更是暗中蓄养着秘密死士部队;皇太极背着努尔哈赤建立有自己的一个地跨整个辽东的秘密情报网络。这都是一旦曝光铁定会被视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各自心中发虚,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什麽把柄落在老头子的手里了。
而努尔哈赤的眼神更是让他们心里发毛,那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过众人的时候,他们三个觉得好像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特别的长,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像利刃一样穿透了他们的心思,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裸的暴露在阳光下,变得毫无秘密可言。
糟了……老家伙肯定是知道了。三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念头,难道自己就是下一个诸英?这一生拼搏出来的权力地位就这麽付诸东流?
天气很冷,但是三个人脑门上的汗却是清晰可见。不过还是皇太极最先反应过来,大声跪下应道:“儿臣领命,儿臣必将拣选旗内最强壮的勇士献给父汗!以助父汗的征明大业!”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下不起来了。
代善等其他三人立时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下马跪倒。表示愿意服从汗王的安排。他们刚刚醒过味儿来,他们老爹此举,很可能是在敲山震虎,借机警告他们一下。若真是有心思收拾他们,早就把他们给圈禁了。如此说来到底还是念着父子之情,同时因为四大贝勒乃是八旗军战斗的主力将领,所以考虑种种因素,给他们一个机会。要是再不知好歹,这一线生机很可能就要擦身而过了。
这时候已经不是考虑别的问题的时候了,现在首要是要保住自己旗主的位置。那些甲士们没有了可以再培养,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一众旗主跪倒在地,口称谨遵汗王旨意。带的周围的人也跪下了一大片。努尔哈赤的嘴角露出一丝倨傲的笑意,让众人平身:“各旗主贝勒阿哥们都是忠勇可嘉,一心为公,我很高兴。本汗在此与你们约定,待到攻陷清河,灭了杨镐之后,立下首功者,清河城内的财货人口牲畜可得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由其余各旗平分,两黄旗不要一人一畜一分金银,全都给你们做为补偿。”
代善等人立刻大声谢恩,当然心里面都不当一回事。你是汗王,哪个不开窍的家伙真的敢独吞战利品不上贡给你一份儿。那不是找倒霉又是什麽?
而且努尔哈赤亲口确认了准备攻打清河,几个心里发虚的家伙都觉得机会来了,只要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必能重新博得老头子的信任。
只不过灭杨镐究竟是怎麽说的?
明朝廷派了杨镐前来辽东担任疆臣,目的就是专门为了武力对付他们建州女真,这些情况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为此专门研究对策。
杨镐其人虽然志大才疏,但是只有岳翔知道。杨镐平时给人的印象好歹以前也是统过大军出国打过倭寇的,在明廷的文臣中号称知兵,只是后世的史书上说他是有名无实,在当时的明朝上下对他还是好评如潮充满信心。建州女真对其真本事并不甚了解,所以近来颇感压力,近期并没有主动出境掠边,想先看看情势再说。
这一等不要紧,从明境内传来的情报显示这杨镐闹了半天还真不是吃素的。
这人一上任就想方设法积极地在调动各路兵将出关,不停的发旗牌令箭催动各路兵马。虽然明军调动的效率依然很是缓慢,但是毕竟都已经在路上走了,陆续出关的军马也在渐渐的积少成多。给建州的压力也在慢慢的增强。
他们这才明白敢情这位杨经略不同于他们以前打交道的那些胆小怕事欺上瞒下贪财如命的辽东明朝官员,这家伙是个真正敢弄事儿的官,是个不怕搞出事儿的官,是个存心要和他们建州开战的家伙,是个认认真真有计划的要踩着他们建州女真的尸骨往上爬的家伙。
结果明朝这边一认真,建州方面就开始紧张。虽然他们在抚顺在浑河北接二连三打败过明军,张承荫的上万精锐也一战被他们歼灭,但是当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对他们认真起来之后,他们还是会感到骤然增加的压力。
毕竟先前所打的算不上大仗,明朝派了杨镐这样的坚定主战派前来辽东坐镇,显然是显示其一战彻底解决建州问题的决心。以前建州的对手只不过是明朝辽东的边军,是明朝号称的一百八十万大军中的一小部分。接下来明朝从全国各地征调的,必然是全国百万大军中的精锐!百万大军哪,那是什麽概念?面对这样声势滔天的强大对手,建州八旗有战胜他们的能力和希望吗?
很多人的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所以建州目前分成了两个意见,一是先集中力量暂时采取守势,尽力完善加固女真地盘内的各处防线,全力防备明军的大举进攻,在此之际不宜主动挑衅,能多拖的一时便多一分准备。
所以前些时候明朝使者前来他们并未采取什麽割耳割鼻之类的侮辱性手段,并且认为这是明军故意示弱,好麻痹己方的伎俩。
另一种意见也是走极端,干脆建议反正战争已经不可避免,索性先下手为强。
趁明军尚未集结到位,全军出动大举进攻,能扩大多少战果就先扩大多少,尽量破坏明境内的一切,什麽城池、村寨、道路、桥梁等等,尽力削弱明军的战争潜力。如果能找机会干掉杨镐就更好了,杨镐是经略大臣,明军总指挥。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搞掉杨镐,必然能极大的打乱明军现行的战略部署,重创明军的军心士气。
当然这也许并不能阻止明朝发动战争的决心,但是至少可以拖延战争的到来,让他们有更充分的时间来准备这场决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明军开始主动进攻,就意味着这是后金这个新生政权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所以自杨镐出关以来,他的行踪一直是建州方面侦查的重点,整个八旗军内部也是保持着最高战备,几乎到了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的地步,只等着杨镐一旦出现在他们的活动范围之内,就会有上万精兵直扑杨镐所在之地,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彻底捣碎。
只可惜杨镐毕竟也非寻常人可比,他自从在山海关露了一面之后,就深入简出,加之身边护卫严密,建州派在明朝境内的探子虽多,绝大多数都是那种收买的汉人、蒙古地痞流氓行商走贩马帮粮户等的杂牌货色,打探些一般的情报还凑合,却无法打探的出杨镐的确切行踪。
而且鉴于经略大人初到辽东,新官上任三把火,辽东各地官府卫所的巡检盘查明显加强,旨在搜捕私通建州叛匪的刁民奸细。不少和建州有联系的探子见风声紧都属于墙头草之类的偃旗息鼓,还有些传来的情报互相矛盾明显是在胡说八道,更有赶上风头被歪打正着被抓进大牢的,一时间建州的情报网络竟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后金当然着急,但是着急也没用。辽东这块土地上就是这样的现实,以往那些和他们互通消息的各地豪族眼见建州前景不妙,也都和他们翻脸保持距离。
现在建州最想知道的就是杨镐究竟在哪儿在干什麽,结果传来的情报说什麽的都有。有的说还在山海关,有的说回了北京,有的说在沈阳,有的说在广宁,有的说在辽阳,都不是八旗军目前有能力深入的地区;有的说去了开原联络叶赫部准备共同发兵。
甚至前些日子,还有消息说在清河似乎有个很大的明朝大官跑来溜达了一圈。在那段时间内整个清河戒备森严如铁桶,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这情报是在事后才放出来的。
此消息引起建州高层的重视,尤其是皇太极认为很可能就是杨镐亲临。清河离赫图阿拉不到百里,一般的明朝大官是不敢来这种边境地带的。但是杨镐并非等闲之辈,他如果真的来了,那麽难免会让建州生出被窥探被压了一头的感觉。明军最高指挥官大摇大摆的来距离后金心脏如此之近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和挑衅。如果不采取措施,那麽下一次,说不定就会跑到赫图阿拉城门口来了。
但是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建州兵始终无法轻举妄动。杨镐肯定已经离开清河,否则以他的小心翼翼,这情报不可能传得出来。建州严阵以待了那麽长时间,结果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从眼前溜过却不自知,着实令人丧气。
这些天大臣旗主贝勒们都在想如何打开局面,现在一听努尔哈赤这般说,态度胸有成竹,不由得心中一喜,难不成汗王想到什麽高招了?
“父汗欲灭杨镐,儿臣愿为先锋,为父汗劈断黑水、踏碎白石。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皇太极到底还是脑子快,又第一个表了态。他上次因为搞砸了差事被努尔哈赤罚了五个牛录,虽然没伤到筋骨,但是牛录数已是八旗最少。现在又要从护军中调几百精兵出来改编成铁头子,元气伤的太厉害,不设法自救,早晚在兄弟中变成二等公民。
“嗯,我也有意让你打这个先锋,你一向脑筋灵活,此战关系重大,须用你的地方不少。你肯主动请战,我很高兴。”
皇太极叩头在地,心中抑制不住的高兴。老家伙总算是给面子,这样看来老子我虽然前些时候倒霉,却未必不能重新振作。他也不顾其他弟兄几个嫉妒的要杀人的眼神,恭声言道:“不知父汗的计划为何?那杨镐行踪颇为诡秘,父汗是如何得到这个情报的?”
“哼哼,要想吃咸,有人送盐。今番有人愿献清河城归降,正可达一石数鸟之策。这不是天要亡那杨镐吗?”
“哦,竟有此事?”皇太极的脸上充满了惊讶。
“此事乃是额驸布在清河的细作传来的情报,你看。”说着努尔哈赤舀出一封信扔在皇太极的面前。皇太极将信捡起,一看开头就脸色一变,待到读完,脸上更已经是阴云密布。
“父汗,容儿臣回禀,此事只怕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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