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低调的行驶在僻静的街道。
车中三人,心底都存了几许忐忑!
沙华闭目静坐,表面看去,沉着冷静。
然而,沙华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关节早已发白,手心里也握满了滑腻冰凉。
寻紫陌深锁剑眉,面色沉凝,肢体看起来异常僵硬。
曲流觞则一次又一次,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呼吸频率明显加快,且胸膛起伏幅度特别大。
“我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看看皇宫!古藤皇宫!”寻紫陌硬生生的叹道。
曲流觞长舒口气,翻着白眼道:“我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疯狂到去求皇帝陛下帮个忙!好紧张,好刺激!”
沙华只暗暗咬牙,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怂!不能怂!”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温暖,马车中的三人,汉透重襟。
风过时,却只留一身凉意。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愣了半晌,三人方才陆续下车。
令人感觉奇怪的是,宫门口的守卫竟主动上前迎接,并引路。
可问题就是,这辆马车就是一普通的载客马车,除了车帘上的一个“曲”字,再没有任何华饰。
此情此景令得三人不禁一阵皱眉。
话说,难道老皇帝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疑惑归疑惑,这种事情又不好开口相问,三人只能跟在后面默默地行路。
曲流觞对皇宫里的几条主干道还是有些印象的。
守卫与宫人交接后,方向似乎就变了。
这不是去面圣的路,绝对不是!
曲流觞四下打量了一番,深吸口气,快走两步,陪着笑脸拦下那带路的宫人,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欲将我等带往何处?不记得皇宫里还有着这般幽静之所呀?!”
宫人淡淡的看了曲流觞一眼,不耐烦地回道:“薇郡主已在墨竹草庐恭候各位多时了!奴才奉命引路,等了大半天却是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闻言,曲流觞又陪了笑,伸手请那宫人继续引路,而他心底,却是既纳闷又激动。
沙华和寻紫陌则装了满满一肚子疑问。
墨竹草庐是真的人迹罕至,幽静异常。
那引路的宫人,尚未将人带至墨竹草庐门前,只远远的指了路,这便忙不迭的跑开了,仿佛这前面有什么会吃人的恐怖存在似的。
墨竹草庐的院门敞开着。
“孟思贤”一身白衣静立墨竹林边,却是背对着院门。
墨叶潇潇,随风而落,可无论如何也沾不了“孟思贤”的身,即便是扬起的发丝,也恰好避开了飘过的墨叶!
“孟思贤”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犹如镜花水月,看得见,触不到。
沙华站在院门处,静静的望着“孟思贤”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草庐中已备好茶点,两位请自便!沙华,你跟我来!”“孟思贤”淡淡的吩咐道。
她未曾回身,边说着,便向墨竹林深处走了去。
沙华顿了一下,便也跟着进了墨竹林。
林子很大,竹子生的也密。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就被摇摆的墨竹淹没了。
曲流觞和寻紫陌,彼此对视一眼,摊了摊手,不约而同的入草庐品茶去了。反正他俩的秘密也不干咱的事儿,不如先把肚子填饱了!
在墨竹林的深处,是一片水潭。
潭水清可见底,但水中无鱼。
偶有几只透明的小虾米在潭底嬉戏。
给这水潭增了几分生气。
水面映着蓝天白云,折射出离世般的静谧。
走到潭边,“孟思贤”停下了脚步,抬手挥袖间,粉瓣飞舞,细竹疯长穿插。眨眼间,一桌两椅便如无中生有般,出现在了“孟思贤”的身前。
“过来做吧!”“孟思贤”转身相请道。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沙华不禁心头一颤。
红色!
成片的大红色!
在她的眸底,如火一般炽热,激烈!
沙华强忍着头痛坐到“孟思贤”对面,静静的等着。
“主人说,若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孟思贤”淡淡的说道。
她明明就在眼前,沙华却感觉到了虚无缥缈!
闻言,沙华极其轻微的点了下头。
“孟思贤”顿了顿,很直接的问道:“沙华,你知道曼珠吗?”
“曼珠?你······等等!”沙华使劲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勉力说道,“是红色!他们叫它彼岸!当年我觉醒的时候,看到一望无际的大红色,一闪而过的念头是,生生世世的错过。曼珠这个名字,曾与那娇艳的大红一起出现,出现的那般模糊,消逝的不留痕迹!你若不提,我几乎忘记了这个名字!”
“孟思贤”思忖了一阵。
当她再次抬目与沙华相对时,“孟思贤”整个人的样子就都变了。
沙华只觉得眼前一花,“孟思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面容高冷的红衣红眸的美艳女子。
“我只记得自己是一只妖灵!唯一的使命就是替主人战斗!然而我现在的主人却赋予了我血肉,使我能像其他生灵一般在世间行走,且不受任何束缚!”红衣妖灵淡淡的说道,声音里夹杂了几许不一样的情愫,但更多的还是漠然!
沙华没有去关注妖灵的变化,只静静的等她说下去。
随后,妖灵取出了两只精美古朴的小匣子,边缓缓打开边道:“这时一颗彼岸花的种子,但上面有封印!这一个,是冥河之石!是莫名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名字!它跟彼岸花种之间存在着特殊的联系。到目前为止,仍旧只有我能感应到那种联系!主人说,若沙华你知道曼珠,或许也能感应到我所感应到的这些东西!甚至能告知与我解封之法!”
“是!我能感应到!”沙华道,“冥河之石,忘川之水,再加上,沙华的心头之血,方能种出这一株彼岸之花。他封印的,是曼珠的记忆,是渴望想见的执念,是不入轮回的梦魇,更是,永生永世的擦肩!”
妖灵静静的看着沙华,看着他无比的痛苦,看着他无声的挣扎,看着他或许下一刻就要倒下。
沙华红着眼睛紧咬银牙,苍白骇人的面孔,反衬着额间暴起的青筋。
沙华突然伸手抓住妖灵的手,使出浑身的力气笑了一下,说道:“你就是曼珠,是公子许给我的承诺,是我此生唯一的追寻。记忆深处的封印,是你我必历之劫。三世执念伴轮回,终有一日,我们将走到彼此身边。像他们一样,厮守!”
妖灵任由沙华抓着。
她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她听不懂沙华的话。
“忘川之水,是你眸中之泪!深爱过,流下,汇而成川!”沙华道,“今日,我便送你心头之血,只盼明朝,彼岸花开,曼珠沙华脱离诅咒。此生,厮守!”
边说着,沙华翻手取出一只精巧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将其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刺目的娇艳从血槽滴落,落尽沙华早已备好的水晶瓶中。
妖灵只觉一阵阵隐隐的心痛,仿佛那匕首,此刻正扎在她的心头。
眼角,莫名的有了一丝凉意。
“小主人送的许愿瓶,没有星星,没有纸鹤,原来是承载我此生祈愿的!呵呵!呵呵呵······”
沙华说着,将成了他心头之血的水晶瓶递到了妖灵的手中。
虚弱感不断侵袭,沙华拔出匕首,用最后一刻的清醒,修复了胸前那骇人的伤口,也便带着满目的大红,沉沉的睡了去。
妖灵默默地收好小匣子和水晶瓶,手印结起时,身化漫天粉瓣,裹挟着昏迷的沙华,回了草庐。
······
······
紧张而充实的生活,是不曾细数的月升日落。
宁誉等人已在玄木林的最深处折腾了整一个月的时间。
放眼望去,那一大片的倚木鬼藤,已是七零八落,遍体鳞伤。就连巨牙血蛛都不知道藏哪儿去了,干架的时候,更是连个影子都找不见。
真的很难以想象,没有灵魂的生命,竟也懂得了惧怕。
这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
倚木鬼藤的触须,尽皆软塌塌的贴在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是,好几根触须纠缠在一起,什么形状的都有。
这一天几十次的战斗,且只有付出,未得半分回报,即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植物系魔兽也会有承受不住得时候呀!
火堆旁,裴狼无聊的磊着一堆红色的蛋,无意的嘀咕道:“这倚木鬼藤,怎么看怎么虚有其名,比之前见过的蛇蔓鬼触还像冒牌货!不如改名叫贴地生更符合它们的形象!”
“贴地生?诶?!这名字好!贴地生!呵呵!”孙二炮附和道。
其他人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但眼神却都不自觉得飘向了宁誉。
“唔——很好!很好!”宁誉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亡羊补牢,犹未迟也!看你们虽已狼狈不堪却仍求知若渴,本公子心有不忍,便勉为其难的咱给你们普及一下有关于倚木鬼藤的常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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