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终死

    
    等林小远第二次回头，发现火已经被浇灭了。悬衣翁和脱衣婆站在河边，面色铁青，嘴皮子乱飞，像是在咒骂。
    但林小远此时已经离得很远，耳边是湍急的流水声，所以自然听不见。
    在悬衣翁和脱衣婆的背后，深灰色的衣领树，在树干部分，多了大片的黑色火痕。
    “看来，自己嘀咕他们了。”林小远自语，打算等回来时再找他们算账。
    水是越来越多，哪怕林小远催动奥特念力，强行堵住洞口，可依旧有其他的流水从裂缝处沁出。
    林小远试着用手堵住了洞口，但却感觉有丝丝缕缕的秘力，极为缓慢地侵蚀着林小远的神魂。
    这个秘力极为熟悉，他曾经在封神投掷的长枪上感受到过。那是属于信仰之力。
    在黄泉国，还有人被凡人供奉吗？随着水流慢慢没过了半个船身，黄泉国禁飞，这个也是。
    林小远也没有办法，都只能踩在木板上。这一处水流湍急，本就快要沉了的木船，此时被狂浪击打，更加摇摇欲坠。
    不想被弄湿身子的林小远，催动灵力，在体外形成一层防护罩。但是水流里面含有的信仰之力竟也在侵蚀那一层防护。
    没过多久，本来五行循环被打破。突然，林小远灵光一闪。《小千五行》功法再分，《千淼》运转。
    浩浩荡荡的水属性能力，争先恐后地冲入林小远的神魂。此时林小远驭水行舟，甚至是可以直接踏浪而行。
    林小远一拍脑门，发现自己刚刚错过了一份大机缘。与此同时，早前得到的神通功法《太一真水》竟然直接功成。
    一滴，两地，三滴……数量实在是太多，就连林小远都怀疑自己即将成为水做的男人。
    不得已，林小远索性将不断生出的水滴压缩。曾经项南华修炼《太一真水》，成功获得神通弱水三千。
    而如今，只要林小远愿意，弱水三万都不算困难。可是，林小远并不愿意。
    水滴不断地被压缩，本来湍急的河流开始平缓。小木船甚至触礁，就地搁浅。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纵使林小远浑厚的神魂，此时都有些疲惫。
    确切地说，是枯燥。好在一切付出都有了回报。林小远觉得，自己比之前还要强大。
    虚空之河，三途川竟然被林小远榨干了。河滩干旱，只剩下了河道。林小远感觉河道的深处，有人怒吼连连。
    看着掌心晶莹剔透的冰晶，林小远心满意足。这是浓缩了大半个黄泉国的水属性能量，以整条三途川的水为基，提炼出的结晶。
    林小远将冰晶融化，小心翼翼将之祭炼。天品神通启圣运转，肾脏部分的水属性神通猎瑞化被动为主动。
    猎瑞，化冰晶，促水德。林小远以冰晶为种，在神魂内种下水之道基。
    没想到很轻松就成功了。神魂内，肾脏自成，为水之灵属。而原本仅为地品神通的猎瑞，此时成为天品，且不再是被动。
    稍作尝试，林小远便欣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直接从神魂内驱使水属性灵力了。
    之前，林小远想要使用灵力的方式只有两种。第一种方式简单粗暴，直接萃取周围五行灵力，在体外施展。
    优点是可以提升自己对灵力的操作程度，弊端则是对自身修为进境没有帮助，且施展功法的威力受限于能萃取到的灵力多少。
    第二种方式则要难上很多。林小远曾经三花聚顶过，精气神合一，因此肉身、神魂以及内景地形成互通。
    只要林小远的神魂沟通眉心中的某处，那么便可调动肉身灵力。优点是可以增强神魂与肉身的联系，缺点是有可能对肉身造成灵力枯竭的风险。
    好在林小远的肉身还在混沌世界中，《小千五行》自动运行，源源不断萃取混沌元气为己用。
    因此林小远并不担心肉身被榨干。但现在，林小远竟然发现了还有第三条路！
    只可惜，目前只种下水的道基，五行缺四，所以无法循环转化。但是既然找到了路，那自然要坚持下去。
    美好的未来正在招手。林小远心情很是愉悦，于是取出一枚金元宝，埋在了干涸的河滩之下。
    “嗯嗯，一枚拳头大的金元宝，换这么一滴水，不过分吧？”林小远美滋滋，脚踩风雷，直向三途川的尽头冲去。
    ————————————尽头是一处是骨海。不，此时已经没有了水，所以只是骨山。
    而在山巅之上，矗立着一座黑漆漆的殿宇。上有白色牌匾，两个血字龙飞凤舞，为：阎王。
    林小远也不客气，踹门而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进去之后竟然十分亮堂干净。
    有些熟悉。正当林小远回忆那股熟悉感的来源时，明亮的大殿内，一个青面獠牙满身血污，左耳带有嫩绿玉环的三米巨人从王座上走下。
    “你来了。”巨人走路没有半点声音，但大殿却一震一震的。
    “阎魔？”林小远问道，他刚才，使用奥特念力扫过了一圈大殿，没发现其他的神鬼。
    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三米巨人的停留三秒后，林小远知道了熟悉感的来源。
    “你若是把三途川之水还回来，我饶你一个全尸。”青面獠牙的阎魔，目光狰狞，凶狠狠地威胁道。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林小远目光一冷，挑衅。
    “就凭我是阎王殿之主，阎魔！”称自己为阎魔的巨人，手里提着一根巨斧，寒光烁烁，杀气逼人。
    “单凭这一个身份，还不够格吧？”林小远不为所动，那些杀气到他身边，三尺处便化为乌有。
    “怎么，就凭这一个就能杀了你！”阎魔抬起斧头想要冲上前来。林小远走出两步，流水又起。
    原本的王座被清洗干净，他一屁股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地看着面色更加铁青的阎魔，道：“我是该称你为阎罗殿主阎魔，还是称你为——如来恶念呢？”邪魔面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紧接着立马平复过来，
    “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如果我是如来恶念的话，你此刻已经死了。”说着阎魔就提着板斧，想要冲上去夺回自己的王座。
    “啪啪啪——”林小远拍掌，为以防万一，他直接掏出神格面具，等身黑暗迪迦再现。
    在这一状态下，林小远原本的奥特念力得到了数百倍的增幅。甚至还不止。
    林小远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与黑暗迪迦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当实力天差地别时，那么战力很难数量化。
    之前在高天原，神魂状态下的林小远，能掀翻大半个高天原神殿与弱小神灵，有两方面因素。
    一方面是四两拨千斤，弹回风神与火雷神之力。另一方面则是林小远施展了位列【明道】层次的天行道则，大概是与高天原交感，才爆发出数倍于原先强度的力量。
    这股力量，更像是火苗，是由林小远自身灵力与高天原上积攒下的能量碰撞而诞生的火花，将高天原上不算真诚的信仰引燃。
    下一次，林小远就未必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化身黑暗迪迦的林小远抬起右手，轻轻往下一按，三米高的阎魔，感觉有万钧之力，自上空而落。
    他拼命地挺着身子，巨斧高高举过头顶，想要劈开那股巨力。
    “给我跪下！”林小远见到阎魔还在负隅顽抗，又加重了力道。
    “砰——”先前传不出声音的大殿地板，这次竟然被阎魔的膝盖轰穿。就连阎魔高举于头上的巨斧直接被碾碎。
    “你——”阎魔跪倒在地，十分愤怒，双目赤红。
    “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看到依旧完好无损，只是跪倒在地的阎魔，林小远察觉到阎魔左耳戴着的玉环散发着朦胧的光影。
    八坂琼曲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日如来，就是天照大神的分身。”林小远右手继续往下按，炎魔的身子又往下陷了三尺。
    “而你，就是大日如来的恶念所化。”林小远清亮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大殿，余音绕梁，让人无法生出驳斥之心。
    “是又如何？”阎魔被化身黑暗迪迦的林小远压得不能动弹，但嘴皮子依旧很硬。
    林小远笑了笑，将按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任由阎魔站起身。摸了摸下巴，看到阎魔只是有些狼狈，但没有受伤，林小远感叹道：“高天原对黄泉，果真是图谋已久呀。”阎魔没有说话，原本伪装的愤怒平息，只是目光很冷。
    青面獠牙的伪装之下，竟有着如此恐怖的来历。
    “既然你不讲，那我就猜一猜——”见阎魔软硬不吃，林小远换了左手，往下一按，阎魔再次跪地。
    右手勾了勾食指，奥特念力再起，直接将阎魔左耳上戴着的白玉耳饰拽掉。
    “你！”阎魔大惊，连忙伸手去抓，但那枚白玉圆环此时已经安安稳稳落在林小远的掌心中。
    “天照大神侵袭了佛教神话，弄出一道分身，名为大日如来。随后大日如来又分出一道恶念，入驻黄泉国。”
    “随后天照赐下神器八坂琼曲玉，于是你借助神器之位，先后夺得黄泉国的火、水、木三个属性的大部分能量根源，最终坐镇三途川尽头，自封阎王。我说的可对啊，小阎王？”林小远笑着问，同时打量着刚刚抢来的白玉环。
    目光所及，伪装为看透，呈现出八坂琼曲玉的本来样貌。嫩绿，莹润，半c形，弧度漂亮，上有小孔。
    三足金乌化成的金光流淌在玉髓中。
    “你以为你猜的全对吗？”失去神器的阎魔此时嚣张气焰稍减低，他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全盘承认。
    “哦，这样呀，那我再猜一猜，其实，你早就不甘心成为天照的分身，那个神器八坂琼曲玉是被你偷来的。后来你在这里，将木属性能量浓缩成一棵衣领树，水属性能量则化为三途川，至于火属性，能量则被你藏在了神器内，供自身修行，所以你既是阎魔，又是炎魔。”阎魔的表情有些松动，有点不太不敢相信，林小远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但紧接着，阎魔开始有些恐惧了。
    “已经脱离天照和大日如来控制的你，自然不想再回去，所以你就在这里大肆摆烂，但也不敢明着跟高天原上的众神作对，于是你借助黄泉路，大收买路财，将之供奉高天原众神。”阎魔此时的眼神躲闪，青面獠牙不再凶恶，反而在畏缩。
    他怕了。
    “这种前些日子我大闹高天原之后，你的摆烂日子到了头，我想，天照还有大日如来一定在催促你，让你尽快配合其他的卧底教我诛杀吧？可是你又不敢，所以就只能表态说不愿意承认我这个轮回之主，想做做表面功夫，但没成想我主动来了吧？”王座上，林小远收回了手。
    这一次，阎魔跪地不起。彻底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