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拔开小瓷瓶的塞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顿时一股清凉而又怡人的气息直冲而上,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叫乐萱不由有些讶色,有些惊喜的看向陈思烨道:“竟真有提神醒脑之功效?”
陈思烨微笑道:“我还能骗姐姐不成?涂于太阳穴上,效用更佳。”
乐萱微笑颔首道:“我正缺提神的好办法,还真是瞌睡送枕头,你这花露水也算送的及时。”
陈思烨道:“不过姐姐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要多多休息,不要过多熬夜。”
乐萱眼波流转当中似是无意的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说着放下了花露水,拿起手稿细细翻看。
陈思烨嘿嘿一笑没有答话。
乐萱在看手稿,陈思烨则在看乐萱。
逆着阳光,可以清晰看到乐萱如同蒲扇般的睫毛,以及毫无瑕疵的脸上那微微绒毛,陈思烨不由感叹,真是美到极致,不施粉黛便已完美无缺。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虽然没有抬头,但乐萱依然可以感受到陈思烨的灼灼目光,不由发声问道。
被抓了现行,陈思烨不由老脸一红,厚着脸皮道:“姐姐好看,我忍不住想看。”
“贫嘴。”一抹桃红从乐萱脸上浮出,但又转瞬即逝。
被乐萱这么一说,陈思烨也不好意思盯着她看了,四处乱看掩饰尴尬。
过了片刻,乐萱开口打破沉默问道:“你这上面写的蒸馏装置到底有何作用?”
陈思烨咳了声解释道:“这蒸馏装置主要起的是提纯作用,不管加入的是什么酒,都可将其中的酒精蒸馏而出,即便是竹叶青这种淡酒,经过蒸馏之后也可变的比最烈的酒还要烈。”
“那这种烈酒口感如何?若是出售这烈酒你觉得如何?”乐萱满是商业细胞,转瞬便想到了卖酒这方面。
“口感取决于原料是什么酒,一般来说都会比原酒更为醇厚。若是卖酒想必也能获利不少,值得一试。不过经过蒸馏数次之后,所得的酒精便不能入口了。”
“这时为何?”
“因那酒精实在太烈,常人怕是喝一口便要醉,喝得多了更有醉死的风险。”
乐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这蒸馏装置还真是一举两得,是个好东西。”
说着她又翻到了陈思烨画的原理图,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发现并不能很好理解,便指着图对陈思烨道:“你来给我讲讲这蒸馏装置是何原理。”
陈思烨绕过几案,走到乐萱身旁,顿时一股幽香冲入鼻腔当中,淡淡的桃花香气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的品了品这股味道,心说这难道是乐萱的体香?
这么想着,他问道:“姐姐可是用了桃花香水?”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自己的举止似乎过于轻浮,不由心中有些忐忑,生怕乐萱生气,毕竟两人的关系还远没达到可以凑到身边闻味道的程度。
乐萱自然也听到了他吸气的声音,又听到他问的话,心知自己应该恼怒才
是,但不知为何不仅没有丝毫怒气,反而从心底生出了些许羞意。
她压下心底的这些许羞意,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他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这么想着,乐萱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类似的情况已有好几次,在之前陈思烨为她足疗,以及在给季帝画像时,乐萱都是如此安慰自己,强行压下内心莫名生出的那丝悸动。
见乐萱并没有生气,陈思烨松了口气,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乐萱身上有体香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小桃秋菊都没有,明月素似乎也没有。
陈思烨一边不动声色的以不被乐萱发现的最大限度贪婪的呼吸这股香气,一边弓下身子给她讲这蒸馏装置的要点以及原理,乐萱也认真倾听,不时点头。
“那这蒸馏装置是否要以你这图上的建造?”听陈思烨讲了一阵,乐萱问出了心中疑问。
“不必拘泥于画上,昨日我用大锅套小锅便能成功蒸馏酒精。”说着陈思烨笑着看了乐萱一眼。
居高临下的这一看,顿时让陈思烨刷新了自己对乐萱的认知,让他不由心中感叹了声:波涛汹涌。
这着实让他有些惊奇,以前竟完全没有发现,真是走眼了。
如此,陈思烨一边应付乐萱的问题,一边时不时的偷偷瞥上一眼。
本以为乐萱绝不会发现,却不知乐萱早已发现他走神了,乐萱本还没多想,但无意中往桌上放着的镜中一瞥,顿时发现了陈思烨的小秘密。
这个发现顿时让她又恼又羞,暗自咬牙,想要拍案而起给他个教训,但是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教训他。
看着镜中陈思烨的面孔,乐萱心中忽而蹦出一个念头:他...已不是一个孩子了吧。
一直以来,乐萱都是先入为主,毕竟初见陈思烨时,他就是又瘦又小又脏的小乞丐模样,如此也让乐萱感觉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然而虽然仅仅只过了几个月而已,但现在镜中的他已是剑眉星目的翩翩佳公子,已没有一丝的孩子气,完全不能让人想到他就是当初那个小乞丐。
且时间虽短,但他做的事,无一不让人佩服绝伦,虽然没有太多的夸赞过他,但其实他做过的每件事,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乐萱对他的认知。很少有乐萱看不透的人,而陈思烨就是其中一个。
一一回想起陈思烨所做过的事,乐萱也是有些动容,不由心道:不知不觉当中他竟已帮了我这么多?而我...似乎也有些依赖他了。
想想还真是奇特,陈思烨似乎从天而降一般,所说所做无不特立独行,像她这么强势惯了的人现在也要乖乖听他说。
想完这些,乐萱又一次看到镜中的陈思烨眼神飘向她身体的某个部位,但这时,她已没有了怒气,心中只是有些羞意以及...一丝悸动。
乐萱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来数年前,在她还只有十四岁的时候。
...
那时,乐萱虽只有十四岁,但她天资聪颖,也曾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于政事之上也有不少独到见解,加之季帝宠爱她,故而常与她论政
,甚至许她在拙政殿上旁听朝会。
一日朝会之上,忽有一名大臣启奏,说武国蒙受水灾,有数千人的流民从武国境内逃至大季,不知该如何处理。
季帝拿不定主意,便问众臣,众臣或是说杀,或是说赶。
这让旁听朝会的乐萱很是皱眉,众臣的意见没有一个她满意的。
就在这时,一位品貌俱佳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说应该接纳这些流民,许他们一块地方在大季生活。
这话顿时让乐萱舒展了眉头,这正是她心中所想,最终季帝在问过乐萱之后,采纳了这个意见。
这是乐萱与他第一次见面,事后,经过打听,乐萱才知这年轻人是钱国公府的小公子,钱子墨。
钱子墨虽然还不满二十,却已是从五品的太子洗马了,虽家庭背景或有助力,但他本身也是才华横溢。
此后,每次朝会之上,乐萱都会注意这钱子墨,而这钱子墨每每说出的意见都会与她的意见相同,这让乐萱不由心生欢喜。
之后,在一次宴会之上,二人终于结识,一番畅谈之后,两人都是有种寻获知音的感觉,不由互生情愫,便时时以书信诉说衷肠,但那时乐萱还不自知。
那时乐萱毕竟年轻,即便是和季帝说话,也是不由自主的时时提到钱子墨的名字,季帝一把年纪,自然也察觉到些许端倪,便暗暗放在了心上。
之后没有多久,季帝宴请钱国公府一家,乐萱也受邀在列,虽不知为何她也受邀,但能够见到钱子墨已让乐萱欣喜不已。
至今,乐萱仍然记得那日季帝当众赐婚,她被赐婚给钱子墨时的情景。
惊喜,兴奋,害羞,以及心中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那时只是情窦初开的乐萱还不是很懂,但她知道自己要嫁给钱子墨了,那就能和钱子墨一直在一起了,这让她很是高兴。
但是,好景不长,赐婚之后没过太久,钱子墨忽生重病,没过多长时间,就撒手人寰。
那时乐萱伤心至极,甚至想要和钱子墨一同而去,但最终没有。
自从钱子墨之后,乐萱再也没有对其他男子有过哪怕一丝感觉,但此时面对陈思烨这个小了她许多的“男孩”,她竟似乎回到了当年,找回了些许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
忽然的静默,让陈思烨有些奇怪,但他只当乐萱是在想这蒸馏装置的事,也没当回事,还趁机又看了好几眼。
但当他无意中看向桌上时,却惊悚的发现桌上镜中竟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看着他,正是乐萱的眼睛。
陈思烨不由心中猛地一跳,打死也想不到乐萱能从镜中看到他啊,难道刚刚的小动作都被她看了干净?
这么想着,他不由冷汗渐冒,内心纠结半天,才干笑道:“呵..呵..呵,那个,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姐姐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后再唤我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乐萱答应,拔腿就跑。
正在出神回想往事的乐萱顿时被惊醒过来,看向陈思烨的背影不由有些愕然,转而嫣然一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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