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怎么办……”婢女秋儿跟在杨素的身边一步一个踉跄。
“什么怎么办?你跌跌撞撞的做什么!”杨素脸上透着不耐,却悄悄攥紧了手心。
“表小姐她……她会不会向老夫人告发你……”
杨素脚步一顿,面色阴沉的看过来:“你疯了?要是她知道是我推的她,你还有命在这里胡说八道?”
秋儿打了个寒颤,想到今日表小姐那不同于往常的淡漠神情,不知为何总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浑身直发抖。
“你抖什么!”杨素见自己的婢女这般没个胆色,不禁气结,抬手便往她腰间掐去。
秋儿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躲闪,紧紧的咬着牙关。
“下作蹄子,她自己跳河,关我什么事?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狠狠的掐了几下,心里微微畅快了些,杨素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抬脚迈进了自己的院子,回头见秋儿依旧杵在门口,狠声道:“死蹄子,你还不进来,是不是要打死你才算数?”
秋儿猛的一激灵,跟着跑进院内,紧紧的掩起了院门。
杨素走进屋内,原本清秀的眉眼透着满满的戾气。
“顾曦月那个贱人,落水吐血都弄不死她!”
杨素越想越气,抬手将桌上一干物件扫落在地。
“为什么弄不死她!为什么,为什么!”
“小……小姐,若表小姐真的死了,怕是不好吧……顾,顾大将军那边定然是要查的……”
秋儿哆嗦着说。
“查?查什么?”杨素咬牙切齿的翻了个白眼,“那么多的人在梅园里,他女儿得罪过多少人,他自个不清楚?能查到我们头上来?”
秋儿却觉得并不仅仅是查不查得到她们头上这么简单。
听闻顾大将军对顾小姐宠溺至极,保不定连查也不查,直接将但凡是有点怀疑的人全杀了泄愤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秋儿愈发后怕,紧紧的盯着自家主子轻描淡写的面孔瞧个不停。
杨素却懒得管秋儿在琢磨什么,满脑子都是那天在梅园的情形。
顾曦月与她们进入梅园,一眼便瞧见了岑公子。
——
“那人是谁?”
她问道。
林薇翻了个白眼,懒懒应道:“是岑家的二公子,岑彧。”
“长得倒是不错。”
那贱人如是说,说完,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杨素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知道,顾曦月这几年愈发活出登徒子的做派来,更听闻她曾命人搜罗了样貌标致的少年以护卫的名义带入顾府,也不知背后做了什么勾当。
如今却让她瞧见了岑公子,眼睁睁的看她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杨素心中极为不安。
她爹是大将军,仗着这一点,那贱人的胆子是极大的。
杨素什么都不怕,就怕那贱人染指岑公子。
染指她心中最高不可攀的那个人。
岑公子对她而言,比谪仙更要令人不可移眼。
她知道,这辈子能站在他身边的希望渺茫得就像伸手捞月,可是她除了报以一丝小小的幻想之外,也奋力的保护着那个人,尽量令他离这些世俗不堪的女子远一些,再远一些。
譬如南安朱家的那个蠢货,自以为她家在南安有几亩破地就肖想嫁入岑府。
想得到美。
所以她设法将朱三娘与南安一风评极差的男子引到了一处,并令人撞见,嚷了出去。
自然,朱家为保住家中其他女儿的名节,将朱三娘嫁给了那男子,并还是侧室。
还有另外的几个蠢物,也都是在她手里遭了报应的。
那些俗物都是活该。
谁让她们妄想她们不配想的人。
她每每一想到那些贱人用那张下贱的嘴喊着岑公子的名字,甚至梦着岑公子入睡。
她就恶心得想吐。
直到现在,她想到当时顾曦月那贱人嬉笑着说要去找岑公子的画面时,她都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
倒流至顾曦月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便砍断她的脚,撕烂她的嘴,挖出她的眼睛。
只在冰河里淹一淹,已经很便宜她了!
杨素忍不住激动起来,拼力握着手中的茶盏,仿佛这茶盏就是顾曦月的脖子,她死命的掐着,以免脖子上的那张嘴讲出亵渎岑公子的话来。
她的眼中渐渐冒出疯狂的光,就像自己精心守护的一片纯白雪地被不知好歹的人踏进了一脚那般,无论如何也抹不平、遮不去,另人抓狂愤怒到难以自控。
“啊———”
杨素尖叫一声,高高的举起手,将茶盏掷到了地上。
碎片蹦起来,划过一旁的绣架。
裂帛声起,粉色的莲花旁边乍然裂开了一个小口。
“呀!小姐好容易绣好的,只差两瓣就能绣出并蒂莲了……”
秋儿心疼的喊道。
杨素的目光转向绣架,愣愣的看着那个小口。
良久,她冷冷道:“拆了。”
秋儿愣了愣,劝道:“小姐精心绣了许久的……或许绣只蜻蜓在上面遮一遮便看不出来了……”
“我说把它拆了!”
秋儿悄悄叹了口气,伸手将绣布拆了下来。
早知小姐是这样的人,容不得半粒沙子。
她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贱人。”
杨素冷冷的骂了声,目光投向书架上精致的一个木盒。
她小心的将木盒拿到手里,珍而重之的打开。
里面躺着一方洁白的手绢,边角上的银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岑字,闪闪的发着光。
那天,是爹娘最后一次来看她。
也是那天,她知道爹娘后来生了一个弟弟,她正式成了林府大夫人杨氏的养女。
趁着林府的人不备,她追着爹娘的马车跑出了城去,路上下起了大雨。
爹娘追不着,她也没有找到回林府的路。
在大雨里,正惶恐不安时,一驾马车停住,下来了一位身着白衫小小少年。
小少年举着雨伞,遮住漫天的雨幕,从怀里拿出洁白无瑕的手巾递给她。
“你可是迷路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小少年说。
他的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眸中的光芒比星子还要亮。
照亮了她在雨幕里寒透了的心,也照亮了她在林家寄人篱下的所有人生。
那时,她从手绢上知道他姓岑。
长大后,她知道了他叫岑彧。
他不再身着白衫,却依然如翠竹般挺拔。
后来,他很少笑了。
可是她知道,他对她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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