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公子淡笑着转过头来,一一扫过众人,当视线落在顾清灏的佩剑上时,忽的一挑眉:“卓世,你是顾清灏?”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惊奇不已,这人怎么认识顾清灏的剑,还能以此判断出他的身份,而且看他神态,似乎对这些了如指掌。
顾清灏闻言愣住了,盯着那人看了又看,似是在极力搜索这人与自己有什么联系,片刻后忽的眼神一亮,不确定道:“莫非你是……流火岛的人?”
萧寒枫见他竟然认识这人,立刻凑上去:“你说他是什么人?你认识他?”
顾清灏低声道:“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只是我之前曾听父亲说过一嘴,说他这次给流火岛也送了请帖,可是流火岛是隐世门派,常年驻守海外,从不踏足中原一步,这是人尽皆知的,再加上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这种宴会,所以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来。也正因此,父亲才没正式告知过我,我就没放在心上,要不是之前听过他的只言片语,我也想不起这回事。”
萧寒枫听完恍然大悟,又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人一遍。
绿衣公子迎上萧寒枫的目光,弯眉一笑,十分平和道:“没错,在下正是流火岛,夜澈。”
顾清灏闻言,眉头微动,这人是夜姓?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夜修迟与阁下可有关系?”
绿衣公子笑容更大了几分,一撩衣袍道:“正是家父。”
顾清灏立刻笑脸迎上几步,行了个同辈间的客套礼仪,礼敬道:“原来是流火岛少主,我等眼拙,竟没认出,还请见谅。”
夜澈见状也笑着回了一礼,脸上神态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反而笑的十分灿烂:“无妨无妨,也是我们从不涉足中原,各位不识,实属正常。”说完还双手扶起了顾清灏,热络的紧。
萧寒枫和段冷二人见此情景,嘴角不由一抽,这位流火岛少主脸也变的太快了吧,刚刚不是还气势汹汹的要兴师问罪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三人对视一眼,难得的一起摇了摇头。
这人要是个家世一般的倒也算了,毁几张网而已,大不了照数赔给他就得了,可人家竟然是位列四岛三峰之一的流火岛的少主,这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恐怕遇上*烦了。
萧寒枫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问道:“夜公子,这些缚仙网是你布的?”
夜澈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了看地上的零散碎片,双手抱臂,沉吟片刻道:“是我布的。”说着目光转向段冷二人“二位真是好本事,三两下就把我十几张网都给撕成碎片了,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冷凝溅完全无视他那阴阳怪气的嘴脸,冷哼一声:“谁让你把网设在这里的,方圆百里处处都是你这些破网,旁人根本寸步难行,这还让别人怎么猎魔?本姑娘就是看不惯这种强争霸占的行径,怎样?”
夜澈闻言,不由失笑:“试炼猎魔,各凭本事,我用自家的法宝设伏,自问并无犯规之处。你们自己手段不够,却来怪我布网太多,道理何在?”
这话说的可有些不讲道理了,言语之间非但对自己强划领地一事毫不理亏,还暗讽别人家底薄弱,没能力与之相争。
萧寒枫听完就不高兴了,原本对流火岛存的一点敬畏之心也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恢复了一贯的张扬气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试炼看的是自身的修为能力,不是法宝的高低贵贱,若不然,大家以后对敌都靠法宝算了,谁还修炼灵力?阁下的确财大气粗,可靠法宝欺人,未免胜之不武。”
夜澈刚要回应他,谁知他又紧接着道:“哦―对了,刚刚男人……冷姑娘说什么来着?方圆百里?那至少也得有几十张缚仙网吧?阁下既然能随手拿出几十张上品法器,还挂在这种荒山野岭,看样子也不怎么在乎,这么说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在乎什么赔不赔的,对吧?”
冷凝溅听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对他刚刚的称谓有些不满,但看在他及时住口的份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除此之外,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夜澈原本就是来索赔的,谁知被萧寒枫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这下计较也不是,不计较也不是,心中不由暗道:这个萧家公子果然有意思。
“萧公子所言极是,这点损失对我们夜氏来说的确不算什么,若各位实在难以偿还,我也可以体恤一下你们,不予追究。不过……”
萧寒枫道:“不过什么?”
夜澈莞尔一笑:“不过我的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卖的。”
萧寒枫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夜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秦初韵身上,弯唇一笑:“这姑娘长的好美,看家服应该是秦氏的人吧?若你肯叫一声好哥哥,我就不计较今天的事了,如何?”说着把头低下,贴近她的脸庞,还要去摸她的下巴,举止之轻浮犹如市井混混。
萧寒枫见状,只觉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里也是个好色*的无耻之徒!段冷二人对此也颇为不屑,尤其是冷凝溅,她虽平日里已经很看不惯萧寒枫的纨绔之态了,可他再过分也不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这人却是让她打心底里气的牙痒痒。
二人心中气恼的同时也不忘要为秦初韵解围,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顾清灏已抢先奔了过来。
他一改往日的温雅有礼,黑着一张脸打掉了夜澈的手,半个身子横在中间,脸带薄怒,眉峰紧蹙,那样子像是要和人打架。
直到看见夜澈惊诧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似乎也对自己的表现有些意外,他立刻缓了神色,尽量平静道:“夜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有违君子之道。”
他说完把手微微抬起,往后拨了拨,秦初韵躲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胳膊又羞又恼的看着夜澈。
夜澈目光在二人中间转了几圈,神秘一笑:“原来她是顾公子的人?”
顾清灏脸色一红,连忙慌张的回头看了秦初韵一眼,生怕她介意,立刻道:“不是!”
夜澈道:“既然不是,为什么我不能讨美人芳心?秦小姐出身名门,我也是世家之子,而且我刚刚在远处第一眼见到姑娘,就被姑娘的秀慧气质所吸引,当真是一见钟情。我第一次来中原,就遇到姑娘了,想想不是天意还是什么?若能得姑娘青睐,两家就此结秦晋之好,岂非也是一桩美谈?”说罢也不等秦初韵有所回应,直接伸出手,朝她肩膀探去。
顾清灏目光一凛,猛的拍出一掌,握住他的手腕,语气终于强硬了几分:“夜公子,在下以礼相待,希望你也不要太过分。”
夜澈笑看着他,一脸不以为意:“哦?要是我今天一定要一亲秦姑娘芳泽呢?”
段逸尘抱剑呵了一声,貌似了悟:“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冷凝溅怒道:“堂堂流火岛少主,看着衣冠楚楚的,想不到竟是个登徒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夜澈连头都没回,哈哈大笑两声:“少主如何?登徒子又如何?只要我高兴,做什么不一样?”
冷凝溅咬牙切齿:“无耻!”
话音落下,鞘中刷啦一声,一道森冷寒光乍然亮起。
夜澈微一侧目,食中二指轻轻一弹,只听一阵嗡鸣声回荡不绝,翻飞剑光陆续划过他的脸庞,再映射到四周的花草灌木上,一时之间天花乱坠,眼花缭乱。
剑柄飞转时,正好落回冷凝溅手里。
夜澈:“早就听闻玉骨刚直不阿,如今一见,果然剑劲浑厚。”
冷凝溅惊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段逸尘护在她身边:“他仅用两指就能把你的剑打回来,还对我们的身份和佩剑了如指掌,恐怕不好对付。”
冷凝溅叫道:“不好对付又怎么样?难道真看着他欺负秦初韵?我平生最看不惯欺侮女人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让他看看我们女人的厉害!”
段逸尘歪头看了她一眼:“真要管?”
冷凝溅斩钉截铁:“管!”
段逸尘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冲了出去。
他这一冲出去,局势算是被打开了,所有人混在一起拳打脚踢,剑鸣阵响,各色衣饰四处乱飘,乱的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沈青时站在战圈外,双手拢袖,耸着肩膀,一副闲闲看戏的模样,时而惊恐呼叫,时而拍手叫好,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除了沈青时外,战圈里的顾清灏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边打一边还不断嚷嚷:“大家手下留情啊,制住人就好了,别来真的,伤了人就不好了,人家毕竟也是流火岛的人……我说夜公子,你就停下吧……”
可是这种情况,谁还听他磨磨唧唧的念经,早就打的来劲了,非得分出胜负不可,就连一向最讨厌打架的萧寒枫都撸起袖子,出了十成十的力。
原本以为这么多人一起上,一定能占上风,可谁知道,那个夜澈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厉害多了。明明是八只手,八条腿一起朝他扑过去的,连看都看不过来,可这些在他眼里却像是慢动作一样,他有条不紊的侧身、格挡、腾挪,丝毫不见慌乱,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没被碰到一下,最后略一回击就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很显然,之前并不是他不能脱身,而是他不想脱身罢了。
夜澈甫一出来,就直奔秦初韵而去,原本想要揩油的手竟在中途突然竖立为掌,直接拍在了她肩头,人立刻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拖了几丈远才停住。
持剑追击的几个人愣住了。
他干什么?
顾清灏大惊失色,一边跑一边喊:“初韵!你怎么样?”
对这种无聊的逞英雄戏码从不上心的段逸尘,这次终于也忍不住开口了:“对女人出手,实在掉价。”
夜澈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是吗?”
顾清灏抱着秦初韵,一边替她擦嘴角的血,一边怒瞪着眼,质问道:“我等自问没有的罪过流火岛,夜公子究竟为何要在此设计我们!”
夜澈冷冷看着他们:“设计你们?我劝你最好搞清楚是谁在设计你们。”
秦初韵咳了两口血,虚弱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对我们出手的明明是你,除你之外,还能有谁?”
她抓紧顾清灏的袖子,央求道:“清灏,快,快把他制住,不然我们都会被他算计。”
顾清灏一边安抚住她乱动的身体,一边连连应道:“好,好,我去。”
言罢,举剑就要起来。却听夜澈又道:“不想死的,就别过来。”
顾清灏下意识停了下来。
秦初韵急道:“别听他的,他从一开始就来者不善,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这次苍山的异变恐怕也和他脱不了关系,你要是不快去,还要等他再一一把你们打伤吗!”
顾清灏闻言,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秦初韵,拖着剑斗志昂扬的往前冲。
“休想骗我!”
夜澈无奈的摇了摇头,揉着眉心道:“没救了。”
直到顾清灏扑到他身前,他都没动一下,而是紧紧盯着顾清灏身后。顾清灏对此也颇为不解,不知他为何不做抵抗,因而下手也不知不觉犹豫了起来,可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刻,夜澈猛的一抬手,紧紧扣住了他的肩膀。
顾清灏心下一沉,暗道糟糕,这下准是又心软糟了算计,还没等他把所有的设想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被丢了出去。
这一下的力道虽重,可却根本伤不了人,最多就是撞在树上,摔出几道淤青。
顾清灏心下更奇。
还没等他庆幸逃过一劫,突觉耳边一阵刀风掠过,下一刻就听“叮叮叮”三声,他撞的那棵树上就被扎上了三把匕首!
他保持着弯腰撑地的姿势,不敢再动一下。萧寒枫几人也惊惧交加,不明所以。
沉寂片刻,顾清灏缓缓转头,视线由树上的匕首慢慢移回,直至延伸到秦初韵的位置,只见她此时正拿着一把匕首,狞笑着和他对视。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彻底呆住了。
“……为什么?”
秦初韵自然不会回答他。
夜澈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因为她不是秦初韵。”
不是秦初韵?这怎么可能,他们一直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她是假的,那真的呢?
“秦初韵”见自己被揭穿,索性不再伪装自己,露出了狰狞粗陋的面容,连说话的声音也变的沙哑粗砺。
“桀桀桀,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真是可惜,原本我可以把他们都吃掉的。”
夜澈突然作恍悟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你也不早说你是要吃他们,我还以为你是冲我来的呢!那这样,我现在不管了还来得及吧,放心,我一句都不说了,你随意。”说完退了两步,真的是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
“秦初韵”像是被激怒了,呲牙嚎了两声:“消遣我!”
说完一个猛扑,直接扑到他们中间一顿撕咬!
与此同时,空中雨势又起,随着雨滴落地,地面上蓦地黑气横生,几个呼吸间就覆了满满一层怨灵和密密麻麻的骷髅人。
“哈哈哈,管不管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远处一团黑气中,一个黑衣少年眼含笑意,抱臂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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