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不尽言

第12章 你是个好人

    
    “这是决明子菊花茶,对眼睛好。”
    今人时兴点茶和煮茶,苏言喝不惯,便自己配了些花茶养生茶来喝,方便又快速,也不用什么特殊的工具。褚云清尝了一口,虽没平常喝茶的浓郁,倒也清甜解渴,点点头道:“这个吃法,倒还不错。”
    苏言笑咪了眼睛,放了水壶,又撩起袖子,为他研墨。
    褚云清坐回去,侧头看她一眼,轻笑,还有点红袖添香的样子。
    他翻开刚才放下的案卷,执笔在卷上做了批复。
    苏言见他进入工作状态,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为他续好茶后,悄悄出了号房。
    褚云清微微抬头,只看到一袭玄色衣袂,轻巧地荡过门槛。
    苏言回了座位,放空一会儿,翻出字帖习字。
    此时,二皇子府上书房。
    “周政的消息,果然生效,惠章太子这事妙极。”二皇子杨瀚,背着左手,站在窗前,右手转着大拇指的扳指,星目朗朗,嘴角上扬。
    “殿下慎言,此事毕竟……”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皱着眉头,俯身道。
    这人是二皇子府长史,名叫来裕恂。此事至今他仍觉不妥,三番两次恭劝杨瀚,哪知杨瀚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哪儿听,倒惹得他心生不喜。
    弑兄之事,有违人伦。更何况,现在皇上为这事何其伤痛与愤怒,又出了流言一案,朝中上下都紧紧盯着几个皇子府。
    “怕什么,这事又不是我做的。”杨瀚蹙眉,敛了笑,打断他道:“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先生若是不喜,出门便是。”
    来裕恂心里倒想,这门哪是他想出就出的,怕不是不想要这条小命了。他叹口气,边向旁边的同僚周政使眼色,边向杨瀚揖道:“我是何心,殿下还不知道吗,何苦如此挤兑我。”
    虽说皇家家大业大的,不说兄友弟恭,也是父孝子贤,其乐融融。
    想二皇子,多好多耿直的一个人,上能征战八方,下能吟诗作画。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给撩拨的,怎么突然就,动了那个心思。
    罢了罢了,这都一条船上的人,不护着二皇子还能怎么样呢。
    周政是太子幕僚,却没有长史职位,他是自外投靠过来的。收到来裕恂的眼神,忙开口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成想倒真是灵验的,承蒙殿下赏识。殿下宽心,来长史也是担心此时局面不利好,忧心殿下而已。”
    “我知道的,两位先生无需担心。”杨瀚转身,淡淡道。
    为了他杨家的江山,为了父皇,为了这太子兄长,他勤恳多少年,沉默多少年,都是因为他是嫡长子,都是因为他是先皇后所出!杨瀚自持不差,这么多年他难道就甘心吗,安安心心做个藩王?哼,他有军功,他有兵权,太子除了身份,他还有什么?
    杨瀚正当壮年,他庆幸得人点醒,兵行险着,才得以有机会荣登大典。为他的天下,他做什么都愿意。
    周政那万无一失的,传说似的消息,初时他也当是个笑话,派人去找也权当是宽慰下属,聊胜于无。好在也当真是他的机缘,让他找到那位高人。只是修改命格,逆天改命而已,只当太子福薄,只死他一人,天下也不会大乱,多好。
    那人他着人好吃好喝地看顾好了,只待日后新太子重立,不怕他跑,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如若不顺,这人还在我手上呢,能跑哪儿去?思及于此,杨瀚自是一番胸有成竹。
    “听闻‘巫蛊’流言一事,大理寺有新的发现。”杨瀚沉默半晌后道,想到这事儿,他便来气得很。
    整件事情对他而言,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风险极大。本来惠章太子之事,与他无甚相关,即使朝中有些闲言,不成规模,他也当身正不怕影子斜,权作听不见。这一出“巫蛊”流言一事,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倒向他,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即使不是他做的,那些朝堂中的目光,鄙夷,不屑,指指点点,流言四起,甚嚣尘上,风评被害。
    父皇因此也怀疑他,还明里暗里责难过他几次,他只得一边陈折自辩,一边私下里跟父皇对天发誓,哭诉讨好,做事为人更加勤恳低调。
    来裕恂见他语气低沉,周身气压说不出的低,不自觉秉住呼吸,没有搭腔。
    “若是有新的证据能抓住凶手,于殿下是好事。”周政宽慰道。
    “哼,那帮子饭桶。”杨瀚拂袖,怒道。三司会诊,案子交到他们手里,这么点儿小事都还没查出来。
    “这事为大理寺主理,刑部在老三手里,难保他不会动什么手脚。”
    他这几个弟弟,平时装的也是一派闲云野鹤,云淡风轻,这太子事一出,一个二个的,不知道动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事情了。
    “既是大理寺主理,殿下大可安心,尝听闻大理寺卿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又简在帝心,手下一干人等,也忠正勤勉,不偏不倚,定会将此事查个清白,不会让小人得逞。”
    周政捋着下巴的一小撇胡子,笑容满面,亦是成竹在胸:“更何况,殿下也是知道,那人是直接将惠章太子的命格替给了殿下,就任宵小们蹦哒又如何,最后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周兄说的是,何况殿下声名具显,朝中拥趸亦是不少,虽有些闲言碎语,也不足为虑。”来裕恂接上周政的话。
    “也罢,且等一等。”杨瀚点头。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完了的,想急也急不来。
    三人又议些政事,周政与来裕恂二人,又多指点了一番,这才告退。
    “哎……”来裕恂出门便叹了口气。他背着手,望向天空,眼神苍凉。
    周政拍拍他的肩安慰:“来老弟,既已跟着二皇子,主子做什么决定,我们做下人的,自当为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才好。”
    “我知道,只是有些感叹。”来裕恂苦笑了一下。
    本来只是在树下乘凉,谁知这树被做成了船,还是在漫漫大海中,随风飘荡得那种。
    来裕恂顺着石砖路,慢慢往前走。周政也背着手,缀在他身边。“来老弟,你是个好人。”而好人在争斗中,向来是活不长的。
    “周兄,你放心,既已走上这条路,就没想还能回头的。”来裕恂回头看他一眼,也牵出一丝笑来。
    两人相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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