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人间

    
    急诊室重症监护室的医生神色匆匆的进进出出，舒曼的心情急躁的难以言喻。
    舒曼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因为心情急躁，根本坐立不安，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身来，翘首看着急诊室内，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夏梦的情况，然后在长廊之上来回的走动着。
    舒曼很难以平复此刻不安的心情，这会儿医生已经第三次出来询问夏梦的直系亲属，要求必须是直系亲属的签名才行。舒曼急不可耐，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夏建刚。
    夏建刚的电话已经被舒曼打爆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接，舒曼只怕到死也想不到能把夏梦打成休克，躺在重症监护室还不省人事的人会是夏建刚！因为舒曼知道夏建刚会打夏梦，但决不至于下狠手，毕竟虎毒不食子，而且从小夏梦被打，依照夏梦的脾气永远也不会把自己的伤口揭给舒曼看，永远都是没事、挺好，甚至宽慰着舒曼。
    “这个死酒鬼，估计又喝个不省人事了！”舒曼愤恨的挂断了电话，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章澄不喜欢舒曼这么没礼貌说着长辈，轻轻地推了一下舒曼，他心想夏建刚再如何不堪，毕竟年龄在哪里了，是个长辈，舒曼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急诊大厅外的杨雪和警察交涉了许久才走了进来，舒曼远远看到杨雪走了过来，本就不安的心情，此刻更是紧张难测。舒曼和章澄迎上前去，还没到杨雪的面前，舒曼急切的问着：“怎么样？警察怎么说？”
    “警察联系局里的同事调取了你们小区门口的监控，待会会把进出花店的人的图像调出来，您别着急，这个属于刑事案件，警方肯定会追究到底！”杨雪声音越说越轻，甚至从杨雪的面部表情上，似乎她已经猜到是谁对夏梦动手的！
    舒曼松了一口气，继而更是愤恨的声音高声叫道：“我要是知道谁对夏梦下了这么重的手，非得弄死他！”
    杨雪的眉头一锁，瞪着舒曼：“舒小姐，警察还在外面等着伤情报告，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言下之意，光是舒曼这一句话足以让舒曼去局子里走一圈了！
    杨雪说完，抬眼看着章澄，轻声说：“章特助，公司那边有个客户调解的案子，我想跟你说一下，刚刚打电话来了，有点急……”
    舒曼知道杨雪说的是他们工作上的事，自己不好掺合，而且夏梦的事让她也没有心情去管章澄的那些公司的事。也就让章澄和杨雪一边说话，自己一个人守在急诊室的外面。
    当章澄和杨雪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墙角边上，杨雪停下步子，章澄的神色也有些严肃，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着还在急诊室外焦急的舒曼，继而问道：“杨律师，怎么回事？夏梦的案子，有什么不对吗？”
    杨雪苦涩的笑了一声：“之前还好，不过现在百分之百是能胜诉的！毕竟夏梦被人打成这样，就算闹到法院，同情分也加不少！”
    杨雪的话透着冷血，此时此刻夏梦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她只关心这个案子的输赢，根本不关心躺在病床上的夏梦！也是，没有那么深的情谊，且律师本来的职责就是负责一件又一件的案子，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感情！
    但杨雪神情却有些异样，甚至是无奈与为难。章澄心思顾念着舒曼，舒曼为夏梦着急，章澄也在为舒曼烦忧，不会在意杨雪的言语是否失当。
    “你是不是知道，夏梦是被谁打的？”章澄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智商本就不低，单凭杨雪这一丝丝的细微表情，已然猜到其中肯定有些蹊跷。
    杨雪咬了一下嘴唇，艰难的点一下头：“我联系过宋氏集团的宋怀书先生，而且通过我的推断，宋怀书毕竟算是全市少有的成功人士，应该不会因为区区一百多万就指示人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夏梦动手，我想……跟宋怀书关系不大……”
    “那就是说……”章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发白，他也算是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成熟男人，但这一刻，他的脊背有些发凉，头皮麻了一下，“是夏梦的父亲，夏建刚干的？！”
    章澄猜到了，杨雪也点了点头：“这就是最难办的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这是故意伤人罪了！就算夏梦醒过来，提出不追究夏建刚的责任，警方也不会罢手的！章特助，你说，该怎么抉择吧……”
    章澄为难了，自己只是个外人，如何能决定得了夏梦的事，但他知道依照夏梦的性格，就算她的父亲打了自己，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怎么可能追究自己父亲的责任呢？而且，他所受到的教育，血脉至亲，哪有那么多仇恨可以计较？否则成了什么？一家子不仁不义？
    章澄打了个寒颤，低声沉吟了一声：“这件事情，先不要跟舒曼说，我来想想办法……”
    “我当然知道，否则依照舒小姐的性子，指不定又是要闹呢……”杨雪神情忧虑，回头看着远处的舒曼，这会儿急诊室的医生又走了出来，好像和舒曼说着什么，章澄看在眼中，也顾不得此刻说的话，速步奔上前去。
    “她的亲人里面只有一个父亲，我打不通他的电话！这个人常年酗酒，指不定现在在那个旮瘩窝里醉得一塌糊涂！医生，算我求你了！我就是夏梦的直系亲属！无论有什么事情，我来承担，成吗？”舒曼还在和医生纠缠着，她急的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当杨雪上前来表明了自己律师的身份，将名片递给了医生之后，医生犹豫了一下，心里也在着急着还在重症监护室的夏梦，当即点头，将手术同意书递给了舒曼，让舒曼签了字。
    这时候，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舒曼回头看到宋章铭和舒雨涵一路小跑过来，舒雨涵也是着急不已的神情，刚奔到舒曼的面前，就问道：“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舒曼不记得有告诉舒雨涵夏梦的事，但看到身后的宋章铭，无名之火发了出来：“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
    宋章铭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试图宽慰着舒曼：“舒曼姐，我听我爸说夏梦阿姨出了事，就和舒雨涵一起来了！您放心，我爸跟我说了，决定暂时不追究夏梦阿姨的债务纠纷……这也算是我爸的一点诚意！”
    人都到这个程度了，宋章铭说出来的话，真不知道算是冷血还是无知。舒曼的火气更大了！指着宋章铭厉声叫道：“你回去告诉你老子，他不追究，我们还要追究呢！王八蛋！你们还是不是人！”
    要不是章澄拉着舒曼，宋章铭的脸上非得被舒曼打两个大耳刮子。章澄看着舒雨涵，急声道：“小舒，你把他带走吧！别在这刺激你姐了！”
    舒雨涵也被舒曼的样子吓坏了，不敢再追问着夏梦此刻什么情况，拉着宋章铭离开了。
    这两人刚走，就看到两名警察速步走到面前。其中一名警察手举着手机，指着上面的照片，问着舒曼：“这个人是最后进入花店的人，很有可能是本案的嫌疑人！你们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色衬衣，手提着一个酒瓶子，尽管不甚清晰，但舒曼只是瞥了一眼，连细想都不用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夏建刚！
    但舒曼此刻怔了一下，甚至内心深处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她没想到殴打夏梦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就算喝了再多的酒，那种血脉至亲的关系总不至于因为酒精的原因，顿时就荡然无存了吧？这些年来身边居然有了这样的一个恶魔，而舒曼却一直不曾清楚！
    舒曼倒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一片混乱，惊愕着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认不认识？”警察的口吻冰冷且又质疑一切。
    舒曼打了个寒颤，低声沉吟：“我……认识……是夏梦的父亲……”
    警察没有再说话，另一名警察转过身，拿起手机打了电话：“嫌疑人是受害者的父亲，查一下！”然后两名警察向着在场三人示意了一下之后，一同离去。
    看着警察远去的背影，还能听到从警察打着电话的声音：“待会让小东留在这，等医院的伤情报告出来赶紧送到局里！”
    简单的几个字让舒曼的心更是悬起来了！她顿时想到了还在急救之中的夏梦，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抓了，她会是怎样的心态？她会不会怨恨自己？
    舒曼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刻从心里却有些自嘲的感觉，原来自己这些年来不过是纸老虎，假霸王罢了！
    其实舒曼还是那个舒曼，她的心里得知是夏建刚的时候，恐慌且又难以置信，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有一些大快人心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舒曼难以表现出来，最多的还是震惊和对夏梦际遇的难过……
    一只手臂将心里寒冷的舒曼搂入怀中，舒曼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章澄，他的样子也透着一种别样的心酸，但两人彼此照面，皆是露出了一种安慰对方的浅笑，舒曼下意识的将头靠在了章澄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