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昶看着崔红颜,她只是擦了一把脸,可头发上还是挂着水珠,未免有些狼狈。
他突然苦笑一声说:“有些事就是这样,虽然大家明知道是谁干的,却因为没有证据,而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崔红颜点了点头。
魏昶又跟崔红颜说了一些话,大体上都是安慰她,不要害怕之类云云。
看着说话的魏昶,祁琪心中在想:“他这种人,是当不良人的好材料,他有混蛋的一面,也有英明的一面。就好像左面魔鬼右面佛。”
最后,魏昶突然扭过头来,看着祁琪说:“身上带银子了没有?”
祁琪一愣,“你想要多少?”
“你觉得应该给她多少,就给多少。”说完,站起来就走了。陈豹,唐虎紧随其后。
“哎,你们别走啊,我怎么知道这里给多少钱呀!”见三个人走远了,祁琪跺脚骂道:“三个混蛋!”
转天,六月初二。
没到辰时,三伙人分头行动。
唐虎十分开心自己的差事,因为他长这么大,也没赔女孩子逛过街,这几天可以公费赔女孩旅游,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种只是付出一些体力,却不用他费脑子的活儿,对他这种人来说,就算是放松了。
走之前,魏昶从飞驴快递的账上支走了一百块银币,抓了一把钱问祁琪:“昨天晚上你花了多好钱?”
祁琪冷着个脸道:“她没跟我要钱。”
“然后你就没给?”
“我们又不是真的客人。”
“可你知道吗?咱们这样做,浪费了她的时间。她一个晚上要交给馆子最少两枚银币,如果交不上的话,就累计下去。如果月底累计也无法还清,那么她的清倌日子就到头了。”魏昶不无担忧地说:“像她们这种奴籍,如果嫁不出去的话,后半辈子的命运,还是蛮悲惨的。”
说完,魏昶扭头就走,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你别去了,回头我去给她丢两块银币。”
……
祁琪和唐虎直接去郎阳明家,他家距离平康坊可是挺远,走路太累干脆坐驴车。
一路颠簸,来到长安城东南角的青龙坊,就属于那种快递都不愿意跑的地方。
郎阳明也是大同兵出身,与唐虎以前所在部队属于同一个兵种序列。
可现在郎阳明死了,在这个家中,唐虎找不到一丝亲切感。
他不喜欢看一群妇女在一起哭哭啼啼唉声叹气,便坐在外屋,听着里屋的话。
郎阳明的家里,有个年迈的老母亲,看起来有些痴呆;妻子张氏四十多岁,面黄肌瘦,性格有点蔫儿;
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子,名叫郎久梅,早年结过婚,后来离了,又回到娘家过。可她并不拖累娘家,现在每天在外面打短工,能赚一口吃饭钱,还能帮忙照顾老母亲。
郎阳明还有一儿一女,儿子继续服兵役,女儿十六岁就嫁人了。
现在这个家里死气沉沉,或许只是守着儿子过,全家都非常关注大同军事的消息。
非常害怕儿子那里发生战争,如果儿子也死了,祁琪觉得张氏可能瞬间崩溃,随后这个家也就散了。
“你们又来干什么?阳明已经死了,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张氏在缝补旧衣服,咬断一根棉线,不耐烦的口气说。
她语速很慢,听起来气息也很弱,给人一种气血不足的感觉。
祁琪模仿魏昶,碰见这种人,先掏出一些钱来,丢出两块银币在炕上,才说:“我们现在接手这个案子,如果能破的话,也算是给郎阳明辈报仇了。”
抬眼看了看钱,张氏脸上没有一点儿动容的痕迹,一瞬间,祁琪还以为自己拿得少了。
她果然没收,而是说:“咱也不明白,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学学女红刺绣,跑去和一群男人拼个什么劲儿。咱家那位已经死了,就算你们给他报了仇,他还是活不成。而这钱,是你的钱,我又不认识你,请你拿回去吧。”
祁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很难缠,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撬开她的嘴。
从她昨天的表现来看,她绝对知道一些消息,这些消息或许对祁琪很有用。
“你告诉我们,我会一定会保密的。”
“以前咱家那位也像你们一样,他真的能做到保密。所以我不怀疑你这句话。不过呢,当他得到一些信息之后,就会马上去办。”她苦笑了一声:“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他的行动,已经证明有人告诉了他什么。因此,跟他说过话的人,依然很危险。”
“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不,你说错了。”张氏把缝好的衣服展开看了看,觉得后背整个儿都太薄了,于是摇了摇头说:“唉,又要去买块布,把这里打个补丁了。”
“你家小姑子在哪上班?”
“上班?”张氏苦笑一声:“就她那个性格,能去哪儿上班,就是给人打打零工,混口饭吃。咱也搞不懂她那样的女人,本来婆家也挺好的,是老长安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哪像咱们家,人越过越少。”
祁琪放弃了,她没有耐心继续和这个该死的女人聊下去了。
她和唐虎走出了他们家,然后堵在门口。
她宁愿这样站在外面,也不希望再看到那个黄脸婆,又丑又令人讨厌,整个儿一个吊死鬼的克夫相。
结果他们就这样站着,整整站了一个白天,直到傍晚,他家的小姑才回来。
“郎久梅,昨天我们见过。”祁琪拦住她的去路。
郎久梅老早就看到祁琪了,她皱着眉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可以给你哥哥报仇。”祁琪说。
郎久梅顿了一下,才说:“我知道的事儿很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刚强的女人,她绝不会像她嫂子那样磨磨唧唧絮絮叨叨,“别告诉我嫂子我跟你们说过,其实我哥的死,与他的搭档方恒久无关。”
“无关?”
“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处得像亲哥们似的。”郎久梅看起来有些激动:“本来我哥想同时完成两个任务,然后他就让方恒久去完成另外一个。所以方恒久才没在他身边的。而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方恒久喝酒误事,导致我哥失助死亡。”
“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祁琪问。
郎久梅想了想说:“我哥从来不跟我们说起案件的事,不过那几天,我发现他经常往开化坊跑。”
“他去那里干什么?”祁琪问。
郎久梅摇了摇头。
听到开化坊,祁琪倒是感觉一阵亲切,因为头一阵,她和魏昶经常去哪里,甚至住了一段时间。可他们并没见过除了武雄和高崎之外的不良人,莫非,当时郎阳明是便装去的?
呵,这倒也挺好,下一步可以去开化坊走一走了,在那里还有几个熟人。
本想拍一拍郎久梅的肩膀,然后安慰她两句就走,可祁琪突然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经常去开化坊的。”
这时郎久梅突然变得目光闪烁,她有些局促地说:“我就知道这些了,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了。还有,你千万别对我嫂子说起这些。”
“哦,好吧。”祁琪耸了耸肩:“相信我,我会保密的。”
……
陈豹再次找到鼠六,今天他打算用一些手段。
最开始,他可不打算直接来硬的,而是想通过喝酒,逛馆子来拉拢感情。
可陈豹来得不巧,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张五项也在这里。
两伙人虽然都是不良人,也都是为了一个案子,可令人遗憾的是,大家并不是战友,某种意义上说,还是敌人。
真是搞不懂当今皇帝,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让手下人办案。
陈豹不想让人驱赶,于是离开了当时鼠六所在的茶馆。
张五项也是一个老油子了,他对鼠六很客气,鼠六看起来也不烦他,她们两个聊了很长时间。
陈豹一直就坐在对面的摊位上,丢了几文钱,喝茶。
上了几次厕所,回来发现对面还在聊着。
有耐心,是不良人的基本品质,进入不良人学院的头一天,就被教官这样教育过。
陈豹一直等着,终于他们的谈话还是结束了。
张五项走出来的时候,冲着陈豹苦笑一声,或许这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他领着人离开了这里。
看来刚才他和鼠六聊起过自己,鼠六走出来之后,直接奔着陈豹来了。
“陈爷,您别不是也想请我喝茶吧?我实在是喝不动了。”鼠六流气地笑着。
“咱们去吃烤肉,高丽烤肉。”陈豹站起来说。
“行啊,咱们现在就去。”鼠六答应得倒也痛快。
来到一家馆子,陈豹并没有叫馆女,而是先来两碟烤肉,两壶酒。
一来到这里,鼠六立刻变得精神多了,在三回巷,他认识许多馆女,路过的时候,还亲热地打着招呼。
“说吧,关于这个案子,你知道多少?”陈豹问。
鼠六奸诈地笑了笑,“陈爷,不瞒您说,我知道得并不多。不过呢,我却知道别人知道这件事。”
“哦?”陈豹笑了:“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
“陈爷,您别着急问我。”鼠六笑了笑说:“不过呢,今天陈爷的酒不能白喝,”
“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今天我给你找个好馆女。”陈豹说。
“陈爷,这里的馆子可不便宜。”鼠六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这里稍微好点的馆子,一次没十块银币,还真下不来。不过呢,您不用那么破费。如果是我鼠六去找,同样的成色,五块银币就能拿下。”
闻言,陈豹从兜里掏出五块银币。冷着脸看着鼠六。
鼠六笑嘻嘻地吃了一块肉,才道:“去找阿兰朵,万年县的事儿,他最少知道一半。”
“为什么只知道一半?”陈豹苦笑道。
“因为另外一半,他会跟你要钱。”鼠六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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