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仿佛是凝固了。
记者们也忘了一窝蜂上来拍照,只是默不吭声地给向北让出一条道来,手中的相机和摄影机对准着二人,想挖出些有用的新闻来。
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向北身边站着的,是当时那个冲上台爆料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
“请问向北先生这是亲自向爆料者求证了吗?”
有人很快地反应过来,将话筒举到向北的跟前,扯着嗓子问道。
向北勾了勾嘴角,“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回答的不要问,我不愿意看到的,也不要写,怎么,要挑战我的脾气?”
一字一句,冷飕飕的,让这些本来来了劲的记者们,瞬间噤了声。
江宁被眼前的状况搞得有些懵,见了李雨,脸色更是难看,碍于记者在场,她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自掘坟墓的时候,这个李雨当时确实是先追的向北,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能跟秦念联合起来,用这么肮脏的手段!
这两个好闺蜜,大概一开始就抱团想将向北给挖走,可惜了,两人最后还是要因为一个向北落得不好的下场!
想着,她心里萌生起了丝丝畅快,本想上去跟李雨撕逼的她,也难得地耐着性子听他们说话了起来。
“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各位烦请回避一下。”向北幽幽地开口,眸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冷声下了驱逐令。
总是他们有再多的不爽,也只能乖乖地收起手中的拍摄工具,由向北带来的助理领了下去。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诡异的气氛在房间里流动。
“听说你情绪激动闹了自杀,我来看看你。”
向北率先开口,在对江宁说话。
江宁面色阴冷的瞟了他们一眼,随即勾了勾嘴角,“那倒不用了,因为我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向北先生只要等着机会到来就行。”
她这么极尽讽刺地影射他跟秦念的关系,他也不恼,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那我是不是该对二位说声恭喜?”
陆星河闻言挑眉低笑,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陆总。”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雨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陆总?”江宁闻言眉头一蹙。
“老同学,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跟念念,要不是我们说出当年的事,你还蒙在鼓里,也不至于要跟陆总重修于好了吧?”李雨笑道。
江宁顿时黑了脸。
“你算哪根葱?秦念我都能收拾了,你趁早给我滚远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嘴里难听地骂着,周身散发着寒气,好像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她给激怒了,“你以为,你肖想着向北是什么秘密?反正没了我,你也比不上你的好闺蜜,气不气?恩?”
李雨闻言并不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老同学,不舒服就好好休养吧。”
“你还不滚?!”李雨低声怒喝。
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向北好似有些看不下去了,淡然地向前了几步,“本来我想着找李小姐来跟你道个歉,没想到让你更生气了,不好意思。”
随即他看了李雨一眼,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李雨也不含糊,当真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了。
“你们都滚。看到你们,全都让我心情不好。”江宁说着,狠狠地剜了陆星河一眼,那言语之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谁知陆星河居然摇了摇头,不但没有走,反而在一旁的沙发上淡定地坐下。
“宁儿,向先生来了正好,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比较好。”
“说你妹,还不滚出去?!”江宁之前的抑郁是真的,现在旧病复发也是真的,整个人情绪很是暴躁,根本就顾不得其他,说着就开始摔东西。
一旁的花瓶还有桌子都被她愤怒地推倒,在她要砸了那电视机时,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们吓了一跳,飞快地将已经在暴走边缘的江宁摁到了床上,主治医生飞快的拿出注射器,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她这才安静了下来,软趴趴地躺在了床上。
“两位先生,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医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我看你们这里的医护人员很忙,我今天来是想给她换一间私人疗养院。”陆星河淡淡地说着,瞟了一眼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人,看都没看向北一眼。
“你是?”
江宁住院之后,陆星河因为也在住院,这还是第一次过来看她,医护人员只看到江铭日日夜夜守在这里,不认识他倒也正常。
“我?”陆星河扯了扯嘴角,沉吟了片刻,笑道:“我是她哥,可以给你们提供身份证明。”
“好,那请您持相关证件,去办手续吧。”
向北闻言扯了扯嘴角,悠悠地扫了他一眼。
“喜欢的话,说一声不就得了?夺人所爱这种事,我不是很喜欢。”
陆星河嗤笑。
“我的玩具,别人连接盘的资格都没有,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我的大嫂吗?我倒是觉得,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差不多的。”
向北闻言眸光微闪,脸上浮现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垂眸,淡淡地问道。
“向北先生不是那么迟钝的人吧?宁儿刚才说的对,你只要等机会就是。”
向北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没到需要跟别人联盟的地步。毕竟我的能力,是你无法想象的。”
陆星河挑眉,“那我的玩具,我就带走了。”
……
江铭在家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秦念的回复,反而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告知他江宁已经转院,还是被陆星河接走的,他整个人脑子都炸了。
正要出去找陆星河的麻烦,却见楼下停着辆眼熟的商务车。
向北正倚在车门上抽烟,看样子好像来了一会儿了。
“怎么,要去找陆星河打架?”
江铭凝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向北不答话,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江铭瞟了一眼,是一串地址。
“我真不知道你这种直男是怎么追到念念的。陆星河现在自愿把麻烦给他揽了过去,你不就有时间去找她回来了?还是你不想去?那我去。”
向北说着,伸手就将地址夺了回去。
江铭破天荒的没有跟他呛声,只是眸光暗了暗,没有要去的意思。
“我不想打扰她,我想让她开开心心的,直到我处理好宁儿。不然,问题永远存在,她只会一直受伤。”
他垂眸说着,也顾不上对面是天天嚷嚷着要跟他抢老婆的情敌了。
“你怎么处理问题?离婚?”向北嗤笑一声,抽出一支烟递给了他。
他轻不可闻的地叹了口气,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也不能安抚他燥郁的情绪。
“离了好,我来上位。”向北见他不答话,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顺利地看到他黑了脸。
江铭默不吭声地抽完一支烟,从他手里夺过那个写着地址的卡片,转身回了楼上。
......
兰塔岛,风和日丽。
秦念已经在这块礁石上坐了半天了。
过来了好几天,她每天就是吃过早饭就到这边看海。看浪花的翻翻滚滚,看潮水的来来往往,心神比之前宁静了许多,却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该吃午饭了。”侬蓝一身长裙,加上遮阳帽,施施然坐到她旁边,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递给了她。
“我每天光吃不动,早上吃的还没消化呢!”秦念嘀咕着,看着远处的潋滟波光,脸上挂起了淡笑。
侬蓝闻言垂眸,“出来这些天了,你真的不跟他联系吗?”
她的眸光暗了暗,随即摇了摇头。
从来了兰塔岛,她手机就没开过机。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真怕打开手机就收到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消息,或者是根本没有他的消息,
在这里,她心神宁静,强迫自己不去想江城的一大摊破事,还有自己跟江铭面对离婚的事实。
要不是不能长住,她都想不回去了,一直龟缩在这里。
因为中午的阳光有点烈,她终于还是被侬蓝拉回去避暑。
侬蓝不知道她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豪华酒店不住,非要住这么个民宿,一个小吊脚楼,到了晚上,蚊虫也特别多。
吃了午饭,秦念说困了,便窝到了房间里睡午觉。
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了很久,终是没有开机,扔到了枕头下面。
浑浑噩噩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她被侬蓝给叫醒了。
“本来旁边的住户走了,我想换房间,可是被别人预订了。为什么一个小民宿会这么火爆……”侬蓝无语地叹气,给她找了件防蚊虫叮咬的薄衫。
“吃了饭,我们去海边放烟花?”
秦念闻言木愣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
晚餐是民宿主人准备的,她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侬蓝便吩咐人家做了点接地气的传统美食,还有些热带水果,她多少吃了点,就看着漆黑的远处发呆。
“放烟花去吗?”侬蓝抬起好看的眼眸看她,“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
“……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非要玩那个?”秦念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侬蓝挑了挑眉,随即垂眸笑,“我小时候没什么童年,决定要好好生存之后,每天都在吃激素,跟着那些人学跳舞。兰塔岛我也是第一次过来,为了活着,根本没有时间玩。”
“你的家人呢?你还有兄弟姐妹吗?”秦念闻言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这么辛苦,也没人给你分担一点?”
侬蓝目光一暗,沉默了几秒,端起了面前的果汁抿了一口。
“我没有家人,我是孤儿,小时候差点饿死的那种。”
“……”秦念一愣,不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只好尴尬的垂下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侬蓝,我不知道……”
“没事。我给你讲讲小时候的故事?”侬蓝仿佛来了兴致,眸子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倒不介意自己的曾经。
“真的不会心情不好吗?”她狐疑地看他,小声问道。
“不会啊。至少坚持到现在了不是吗?”侬蓝咧嘴一笑,随即看向远方,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天,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讨到吃的了,加上天天下雨,天气又热,捡到的东西都不能吃了。”
“我躺在路边等死,人们像躲流浪狗一样离我远远的。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秦念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好像到了傍晚,昏昏沉沉间来了个小孩,把她的零食分给了我。我记得我当时饿得不行,看到吃的居然爬了起来,给她把一包零食都吃光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那是她妈妈给她的零食她一天没舍得吃。”
侬蓝说着,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大概是命运的眷顾,挺过了那天,第二天我被个人贩子捡到了,卖了。虽然从小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也比饿死了好。”
秦念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不该为了这些小事而伤心难过。我在为自己的鞋子不好看而哭,却不知还有人没有鞋子穿。”
她说着,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人就是挺奇怪的,虽然很不人道,但是,听到有人比自己还惨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从他人的悲惨经历中得到点安慰。
她很没良心的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了许多。
“能安慰到你就好。我觉得现在能活着,就值得我感恩,我没有时间去伤心去哭。”侬蓝伸出手抚了抚她圆滚滚的脑袋,随即捏了捏她的脸,“你啊,过来这几天,都瘦了。”
“你知道的啊,我胃不好。”秦念说着,冲他咧嘴一笑,随即举起面前的果汁,“来,为了活着,干杯!”
吃了饭,秦念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海边放烟花。
只是途中她有些愣怔,想到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跟江宁玩得很开心,江铭坐在旁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们。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老位置上空无一人。
心里有些沉,但看着侬蓝修长的背影,她收起心神,跟着他一起活蹦乱跳了起来。
“对啊秦念,不就是离婚嘛?单身二十七八年了,离婚有什么可怕的?好歹也算是实现夙愿尝了一把结婚的滋味儿嘛!”她心里想着,释然地舒了口气。
蹦跶了好一会儿,她有些累了,侬蓝脱下身上的外套垫在沙地上让她坐,两人盘着腿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看星星。
兰塔岛的夜空依旧是繁星满天,好像每日每日都是没有烦恼的晴天一样。
侬蓝发现她安静得不像话,侧过脸看她,发现她嘴角带着浅浅笑意,一直灰蒙蒙的眸子也清澈了不少,看起来,好像心情好了很多。
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鬼知道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
害怕她想不开,走哪儿他都默默地跟着,她在海滩上一坐一天,他就远远地看着她,一看一天。见她好几天都没有心情好转的迹象,他急得焦头烂额。
好在,一切都会好的。她果然还是他记忆里那个爱笑乐观的人。
正在他出神地想着,秦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侬蓝,我看电视剧里面,那些人到山顶,到海边,都要朝远处喊一喊,看起来好像很减压啊!我试试!你可以捂住耳朵!”
侬蓝闻言无奈地笑笑,“你喊吧,我稍微离你远点。”
说着,他当真朝旁边挪了挪,秦念撇了撇嘴,随即将手拢到嘴边,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道:“啊————”
“你不应该说点台词什么的吗?你这样惨叫,别人会以为在杀猪。”侬蓝低声轻笑,却让她的心没来由地跳了跳。
杀猪。
江铭也经常说她呐喊像杀猪。
她甩了甩头,不屑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接着喊道:
“你才是猪!直男——狗嘴——”
“离婚就离婚!我才不烦!!离了婚,我就再也不用应付你那一大家子蛇精病了!!”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鬼才要等你!我不等你!!你这个直男就没人要了!!哈~哈~哈——”
“为什么?”
“......咳咳咳!”她正扯着嗓子喊着,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熟悉的质问声,让她一口气卡在嗓子眼,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慢吞吞地转身,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个人不会是什么究极召唤兽吧?她怎么喊了两声,把他给喊来了?!
只见江铭穿着一件黑色t恤,外面穿了件长外套,在黑咕隆咚的不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白皙的脑袋飘在空中。
“......侬蓝,你刚才听见人说话了吗?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秦念胡乱地扒拉了一下旁边没有吭声的侬蓝,愣愣地问道。
侬蓝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默不吭声地朝远处的礁石走去。
“为什么,要跑到兰塔岛骂我?以为我听不见?”
那张脸越来越近,她愣怔了好几秒,发现真的是江铭来了,回过神来,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追到兰塔岛来离婚。”她说着,转过身,继续看着黑咕隆咚的海面。
“我让你等我,你乱跑什么?”江铭的声音有点喑哑,带着浓浓的疲倦。
她撇了撇嘴,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这会儿又开始乱了。
“那你说说,我等来了什么?”
江铭果然沉默了。
她的心情很是不好,剜了他一眼,她朝他伸出了手。
“离婚协议拿来吧,我签就是了。”
江铭拧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秦念,我不想离婚。”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不想离婚,但是宁儿不同意,不得已还是要离是不是?”
他没有答话,眸光里都是苦楚。
“省去这些繁枝末节,就是还要离,这婚必须得离咯?”她的表情冷了几分,从他手中抽回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就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着想。”
江铭有些烦躁。
从江城匆匆忙忙赶来,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办,也不知道江宁到底该怎么处理。
“对不起念念。宁儿抑郁症复发,谁的话都不听,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李雨一直坚持说那样的话,那几天只要我离开宁儿一步,她就闹着要自杀。”
秦念闻言垂眸不说话。
“我确实没想好怎么办,我只是,想到你一个人在兰塔岛哭,我就忍不住想过来找你。”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没办法丢下宁儿不管。”
江铭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挺直的背,咬了咬牙,也没有敢上前一步。
秦念闻言垂眸笑了笑,“你信我就行了。离婚这种事,不用纠结了,离吧。”
反正她也没多久可以活了,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有意思,听到他说信任她的话,她倒也不觉得委屈了。
换做是她,她也选自己亲妹妹。
老揪着不放,没有意思,只能让自己心里难受。
至于李雨为什么要那样做,她也不想去纠结了,她不想去问,也不想再理她。
正好,死之前,把这些人际关系都撇清楚,也不错。朋友没了,老公没了,走的时候,多洒脱呀。
想着,她回头冲他咧嘴一笑,看着他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释然了。
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题不是完美解决了吗?还这么苦哈哈的干什么?我答应离婚,你回去安心照顾宁儿吧!我呢,可以从你家排除在外开始新生活,倒也舒坦。”
江铭拧着眉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我们两个结婚时间也不算长,其实我也一直不习惯天天得给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变着花样的做饭,房子那么大打扫卫生也很累......”
她笑盈盈地说着,话音未落,就被江铭一把捞进了怀里。
“对不起念念,是我对你不够好。”他埋首在她颈间,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搂得很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我要窒息了!”她气喘吁吁地说着,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一抬眼,却见他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是要哭了。
她心里有些滋滋的疼,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哎呦你还哭啊,有什么好哭的呀!你不是天天说我脑子进水,智商跟猪一样嘛?哭什么!”
江铭咬了咬牙,烦躁地翻了个白眼,“难不成,要离婚只有我一个人伤心是吗?”
“你就当养的猪自己跑了呗!怎么还哭起来了?就这么喜欢我啊?”
“秦念!”他一声低喝打断了她吊儿郎当的话语,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再是伤心的表情,这几天的阴霾,好像瞬间烟消云散了似的。
之前见不到他时哭天抢地的,这会儿见了他,反而释然了。
“哎呀我亲爱的老公,你的饲养员马上就要辞职了,走,睡觉去!”秦念笑嘻嘻地说着,踮起脚揽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肩头拍了拍,不满地咋舌:“这几天吃饭了没啊,都瘦了!”
“以后多吃点啊,你瘦了跟个猴精似的,都不帅气了,还怎么开始人生第二春呐?”
“对了,你现在工作都没了,加上个离婚,都贬值了,我可真是为你的未来担忧啊!”
她嬉皮笑脸的说着,江铭一直沉默着不答话,看样子好像他才是被离婚的那个,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得她都跟着快心情不好了。
“啊,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没有我就勉强接纳你,我睡床,你睡沙发。”
两人慢腾腾地走在僻静的小道上,她的话很多,好像要将这以后的话都说完似的,让江铭有一种,会彻底失去这个智障女人的感觉。
让人很烦。
“秦念。”他顿下脚步,沉声唤她。
“干嘛?”
“等宁儿的情况好了,我......”
“你不会是还想来复婚吧?!”秦念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茬,随即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没发烧吧你?”
江铭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行吗?”
她撇了撇嘴,“不行!婚姻是坟墓,我好不容易从坟墓爬出来,为什么要进去?再说了,结婚嘛,体验一次就够了,我没再想以后的事了。”
江铭绷着脸,直勾勾地看她。
接收到他的目光,她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再说了,别了你这棵歪脖子树,我还有一大片森林等着我呢!我干嘛想不通,非要回去惹得你们一大家子都不开心啊?”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现在是不得已而离婚,你怎么能这样说?感情怎么能说变就变?!”
秦念看着他阴冷的表情和红彤彤雾蒙蒙的眼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这个猪脑大概是忘了,她是个病人,她等不起,她也没时间等。
“女人都是善变的你不知道吗?就像我当初,一眼看到你就想跟你睡觉,感情就是这样,来的时候不讲道理,走的时候,也是不讲道理滴!”她说着,挽住他的胳膊,拖着心情不好的他就往民宿走。
“你意思是,就这么短短几天,你就变心了?”他不依不挠地问道。
“对啊,这世界多~美好啊,你看这夜空,这美食,听风看海都不够我享受的,我为什么要拘泥于爱情呢?”秦念大大咧咧地说着,随即冲他咧嘴一笑,“怎么样,我这思想境界,远远超越了猪吧?”
江铭绷着脸,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
秦念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还有时不时抬手揉眼的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嘛?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攥得越紧,他越没有呼吸的余地,她要是松了手,他可能就舒坦得多了。
至于以后,她还真没想过。
“等一下啊!走那么快干什么!”她收起心神,冲他的背影嚷嚷。
“江医生!等等我!我去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才商量好离婚就不管我了?!”
她追在后面死皮赖脸地喊,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转了转眼珠子,她一声惊呼,瘫坐在地。
“哎呀!我的脚,我的脚扭到了!”
江铭果然顿下了脚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大手不由分说地抚上了她的脚踝,捏了捏,红着眼瞪了她一眼。
“哎呀,可能扭到筋了,好痛呀,你背我回去啊!”她死乞白赖地抓住他的胳膊,没等他回答,就爬上了他宽阔的后背。
身下的江铭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忘了你力气不太行,太虚了。以后记得把那些羊鞭什么的,吃了啊!”她说着,正要松开,却感觉他身形一动,直接将她给背了起来。
趴在他后背,她满足地笑出了声。
“这混着混着要离婚了,还能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我越发地感觉离得不错。”
“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然后拆了你的骨头!”
江铭冷声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走快点,我想上厕所了。”
“......”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了住处,到了外面的观景台,气氛蓦地有些尴尬。
秦念从他身上下来,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的房间门,低声道:“我还是住的这间。”
江铭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盒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秦念见状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先去洗澡啊,出了好多汗。”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清冷的背影直直地杵在那儿,看着有点莫名的......可怜。
她收起心神,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见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踱步到他跟前,云淡风轻地问道:“宁儿怎么样?那天受的刺激应该挺大的。”
“当晚就割腕了,好在抢救的及时,然后就在医院里住着。”江铭收起心神,沉声答道。
“那,你跑这儿来了,她要是找不见你,又情绪激动怎么办?!”她心里一震,本来知道宁儿以前就有抑郁症,没想到她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心里没有什么埋怨,反而冒出丝丝担忧来。
“她被星河带走了。”
“啥?!”秦念闻言汗毛倒竖,“我去你怎么能让陆星河把她带走呢?陆星河就不是人,是禽兽!”
江铭抬眸看她,“那你说我怎么办,发消息给你不回,电话打不通,我担心你担心得快要疯了!”
她有些愣怔,说实话,听到这种话,内心不波动那是假的。
他可是冷漠毒舌的江医生啊,什么时候这么可怜兮兮过?
“好了好了,我这不好好的嘛?看到没,也不伤心难过,平静得像一只死狗似的,你赶紧洗澡休息,明儿一早,咱回去离婚,你早点回去安抚宁儿。”她收起心神,伸出短腿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赶紧起来。
江铭垂眸看了她的腿一眼,烦躁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拿着个浴巾就进了浴室。
秦念这才拿过手机开了机。
一堆消息涌了进来,把她的手都快震麻了。
其它的消息她没理会,翻出了他的消息来看。
很多条,看得她眼睛都酸了。
“你在哪?”
“你说句话行不行?我担心你!”
“你不想见我,好歹让我知道你在哪!”
“你回复一个标点符号也行!”
“秦念!”
“......”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收起了手机,窝在椅子里发愣。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江铭裹着个浴巾出来,光着个上半身,吸引了她的视线。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她抬头瞅了他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道:“你瘦得连胸大肌都没了,都是排骨。”
见他没有用狗嘴怼她,她又大大咧咧地往下看,“我的妈丫,当时那诱人的人鱼线去哪里了?你最近到底吃没吃饭啊!”
“饲养员都跑了,吃什么饭?”江铭似是很不悦,手下力道重了几分,扯得她头皮生疼。
“我去,你想在咱们夫妻关系存续的最后一晚经历一下家庭暴力?!”她愤愤地站起身,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毛巾,作势就要揍他。
谁知他没有躲,她一个收不住,居然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颌上。
“......”她有些懵,收了张牙舞爪的模样,飞快地捧着他的脸,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怎么不躲啊?痴呆了?疼不疼啊?”
“疼。”江铭点了点头,沉声答道。
下一秒,他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带到了怀里。
他把她的头摁在左边胸口,低声道:
“这里,疼。”
听着他加速的心跳,不知怎的,她的小心脏也跟着滋溜溜地酸麻了起来,那股子酸麻上了头,让她鼻子发酸眼睛发涨,好像一眨眼就要落下泪来似的。
深吸了口气,她扯了扯嘴角,“我给你摸摸就不疼了!”
她说着,作势在他心窝窝处抚了抚,没敢抬头看他。生怕被他看到她不争气红了的眼睛,又嚷嚷着放心不下她来。
江铭捧住她的脸,强制她跟他对视。
她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因为他的大眼睛里早就眼泪汪汪了,看起来比她要可怜多了!
盯了她两三秒,他指了指被她打到的下颌,“这里也疼。”
她收起心神,故作坚强地咧嘴一笑,“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然后踮起脚,在他微红的下颌上亲了一口。
“这里也疼。”他指了指脸颊。
“......我没打到那儿!”她红着脸反驳。
“痛觉会随着神经蔓延。”他一本正经道。
拗不过他,她站到沙发上,俯身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还有这里。”他眸光缱绻地仰头看她,抬手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点,“这里最痛。”
“你这才是碰瓷呢!”她垂眸嘀咕着,还是俯身,亲吻了他嫣红的嘴唇。
刚要分开,被他摁住了后脑勺,身子直接从沙发上抱了下来,扔到了床上。
这个吻很长,算是他们有史以来最绵长的一次。
她揽住他的脖子,低声道:“我明天,请你吃早餐。”
一室春光旖旎。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缱绻的情意不舍地流淌。
房间里开着窗子,晚风拂过纱幔,一下一下地轻拂在睁着眼睛不睡觉的两人身上。
“睡吧,明天回江城,办手续。”她怅然若失地侧过头看他,淡淡地说道。
“明天是周天,再呆一天。”江铭哑着嗓子答着,大手把玩着她的手,轻轻地磨砂着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你忘了?从这到甲米还要一段时间呢,而且甲米的机票不好买......”秦念幽幽地叹了口气,嘀咕道。
江铭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你的手瘦了,戒指都松了。”
她咧嘴无声地笑了笑,“前段时间吵架,扯都扯不下来,看来它还挺灵性。”
“说起来,戒指挺值钱的吧?我要不拿去卖了,然后出去浪啊?”她感觉气氛有点点压抑,干笑一声,打趣道。
江铭果然不悦地在她手上拧了一把,冷斥:
“没良心的。”
秦念嘿嘿一笑,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爬起身,拱到了他跟前。
“江医生啊......”她贼兮兮地唤他。
“又怎么?”
“结婚了之后你吃了我那么多顿饭,今天晚上一次还了吧?不然以后没机会了,我有点亏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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