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玉林城的街道上此刻人山人海,城民们都趋之若鹜地向城中心处匆匆忙忙赶去,颇有几番赶庙会的情景。
于霜和于雪滢兄妹二人此刻在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向前涌动着,他拉着于雪滢的小手,对妹妹道:“等会千万不要乱跑,知道么?”
于雪滢冲他吐了吐舌头,颇有几分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跟滢儿讲第五遍了。”
于霜无奈摇了摇头,知道妹妹性子好动,不由得抓着妹妹的手又紧了几分,此刻街道上人头涌动,而且个头都要比他们高出不少,若是走散了,只怕很难找得到。
约么走了有半个时辰,二人才来到了城中的“点光台”处,确切的说是被衣衫褴褛地城民熙熙攘攘地挤了过来。
虽说挤到了近处,但是此处人声鼎沸,哗然一片,他们二人俱是看不到人群密集的台中心是什么样。周围人群七嘴八舌,嘈杂声一片,耳朵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于雪滢垫脚蹦跳了两下,但是个头太矮,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身后处有一颗大叔,明眸一闪,当下有了主意。她拉了一下于霜,指着不远处一颗老槐树,大声道:“哥哥,我们去爬那颗老槐树。”
于霜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这颗老槐树离场中稍远,那里拥挤的人潮也不似这里这般多,他苦笑了一声,白了于雪滢一眼,道:“就你鬼点子多。”
于雪滢朝他吐了吐舌头,哈哈一笑,拉着于霜快步向那颗大树的方向挤去。
这颗老槐树枝繁叶茂,树皮干瘪,虽然年岁久远,倒也算挺拔。
爬树对于雪滢来说自然不是难事,于霜毕竟也是在修行世家长大,虽然不会道法,但是体力上还是不输妹妹几分的。
很快的,二人爬到树上,在一只粗壮的树干上坐了下来,侧目向场中看去。
只见树下人头耸动,被人头簇拥的场中心,立着一座玉石锲成的银白色玉台,约么有一人之高,三丈见方,玉台中央写着一个醒目地“道”字,笔画苍劲有力,颇有几分威严之势。
玉台的四角竖着四根桅杆,上面各挂着一幅红纸黑字地字联,由于离的较远,加上晨风浮动,于霜自是看不清上面地字迹。
玉台往南三十步处,设有一座用木头搭建而成地高台,比玉台高出两丈左右,上面摆着三张椅子,有主次之分,旁边都放置着一个小木桌,上面摆着几许茶具。
于霜心想,那里应该就是城主或是有权势的人所坐的“观试台”吧。
在这座高台之上,挂着一幅白纸黑字的字联,上书着四个醒目大字:以道济民。
此刻玉台周围俨然被围的水泄不通,不论玉台之上,还是高台之上,此刻都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树下几个衣衫褴褛地城民纷纷议论着什么,城民甲道:“这都到巳时了,比试应该要开始了吧?”
城民乙眺望了台中一眼,道:“照理说应该就要开始了,但是怎么不见一个人影?”
城民丙接过话茬,道:“刚刚听说潘公子府里近日出了些状况,好像是生病了,想要弃权,不过他愿意捐出一千两白银给城中百姓,不知消息是否可靠。”
城民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潘公子向来仁义,倘若真的生病想要弃权,捐银之事自然是不会错的。但是怎么也不见黄家的‘玉林四雄’呢?连聂城主的身影都没看到。”
于霜听到这里脸上有了几分喜悦之色,心中对潘心诚不禁有了几分仰慕,真想尽快见到他,向他告知母亲的遗愿。
就在他思忖间,忽然从玉台的正东方,几个身影徐徐从天空飘了过来,落到了木头高台之上。
当先一人看去三十岁上下,长发披肩,身着一袭火红的衣袍,看去华丽绚烂,一看便知绝非普通服饰。
他的身后跟着七个身影,紧随身后的一人登时就吸引住了于霜的目光,他一身银色白衣,端庄肃穆,手持一把玉扇,看去风流倜傥,英姿飒爽。
于霜登时觉得,此人倒是与父亲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由于离的稍远,于霜自是看不清他们的神态和样貌。
他的旁边站着四个身着款式一样的灰色衣袍的男子,四个人样貌奇特,高低矮瘦并排站着。他们手中各持“剑,刀,锤,叉”四把兵刃。于霜心中料想,这应该便是潘心诚的对手“玉林四雄”吧。
那红袍男子当先站着,双手负背,嘴唇下有一缕漆黑如墨的胡须,长长的垂在胸间。就那么平常的站着,似乎都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两旁贴身站着两人都是身着淡黄衣衫的男子,看去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于霜料想这两人应该便是那身着红袍男子的贴身护卫。
场下众人看到这几道身影,纷纷哗然起来,待哗然声落,那红袍男子才踏前一步,徐徐朗声道:“玉林城的子民们,聂某掌这玉林城已经二十多年有余,其间风调雨顺,子民们安居乐业,聂某深感欣慰。这些都离不开聂某的左膀右臂。”说着他回身看了一下身后潘心诚和玉林四雄一眼,回过身又继续道:“聂某不才,每每回想起初到玉林城时,子民们食不果腹,无衣蔽体的光景,便心痛如绞。”
说道此处,他声音略有苦涩,沉吟了一下,又不徐不疾的道:“聂某修道数十年,本着保境安民,苍生大同的信念接掌了上任城主的委托,万幸的是,在这数十年间,聂某结识了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承蒙他们鼎力协助,方使聂某美梦成真。这在聂某人生之中,不失为平生最得意之处,遂在十年之前,设立了‘以道会友’之举。其目的,便是能结识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同为天下苍生出力。眼下正魔两派纷争不断,生灵涂炭,聂某虽不才,倘若正魔二道意欲损害我玉林城,聂某便是拼上性命,也定要保护大家周全。”
“聂城主言重了。”
“聂城主对玉林城有再造之恩,城主万岁!”
“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台下一片哗然,众说纷纭,一时纷纷对城主感激仰慕之情犹如潮水一般涌来。
于霜兄妹二人听在耳中,也是对这聂城主颇有仰慕之意,能在这乱世之中保一方太平,实属不易。况且聂城主身为修道之人,愿对子民不惜付出性命,此举当真感人肺腑。
这时,树下忽然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冷哼,大有不屑之意,于霜听在耳中,与城中城民的哗然声尤显得格格不入,当真有些刺耳。
于霜神情一窒,俯身看去,却见不知何时,树下不到十步处多了三个清丽出尘的身影,他们是一男两女,各自骑着一匹白马。
当先那女子年龄看去与于霜相仿,不过十三四岁,手持一把红色宝剑,剑鞘上雕刻着一朵醒目地白云,看去颇有几分仙气。
她一袭白衣若雪,秀发如云,清冷的容颜之上含着一丝淡淡地不屑,一双清冷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台中讲话的聂城主。
于霜自幼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容颜,只是看她一眼,便觉得那股清冷之意深深寒入了骨髓。似乎是感受到了于霜的目光,那女子忽的明眸一转,向他看了过来。
对视的一刹那,于霜似乎身处南国极南之地,深深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屏住了呼吸,似乎天地间便只剩下了那双眼眸,那双锐利而清冷的眼眸。
微风掠过,那女子鬓角的发梢斜在玉一般的脸颊上,明眸如水,清澈如泉,静静的看着他。
于霜似乎是本能的移开了目光,脸上不竟有股滚烫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呼吸竟也快了不少。
他心里更是莫名的忐忑起来,那一眼的对视,虽然只有瞬间,一瞬间有多长?但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眸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没来由的,于霜竟是在心中对这女子有了几分忌惮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汗?”于雪滢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关切地道。
“啊?”于霜吃了一惊,抬眼看着妹妹,只见妹妹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急忙喃喃解释道:“没,我……我没事,没事,是天气有些炎热罢了。”
他说着向树下那女子觑了一眼,发现那女子早已经移开了目光,似乎并没有异动。
于雪滢明眸眨了眨,也没有在意,又向场中看去。
于霜长舒了一口气,稍定心神,忽然听到树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杨师妹,你难道对这聂城主有什么看法?”
这声音犹如黄鹂鸣唱般清脆悦耳,闻之使人精神一震。
于霜坐在树上低头看去,却见说话那女子肌肤白皙,巧笑嫣然,骑着一匹俊秀的白马,站在那名清冷女子的身后。
她们身着同样服饰,都是一身如雪白衣,只是年纪看去要长那清冷女子三四岁,她身材颇为丰腴,胳膊上漏出的肌肤如玉一般,她样貌虽然也端庄美丽,但是没有丝毫她身前那女子身上独特的寒意。
那清冷女子绝世容颜之上冷笑了一下,淡淡道:“聂城主苦口婆心的收揽人心,但我看他的眼睛里满是城府,绝非善类。与其说是为了保境安民,我看实则是暗怀鬼胎。”
那女子似乎连声音也暗含清冷之意,当真是个冰山美人。
于霜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
那丰腴女子秀眉皱了一下,往那女子身前靠了靠,对她低声道:“师姐知道你的性子,聂城主在城中人心所向,若是被人听到了有人对他不敬,不免惹出麻烦。师尊在我们下山之前再三叮嘱,师妹头一次下山,不可生出事端,打探完虚实之后,须立即回山复命,不可久留。”
那清冷女子面无表情,冷冷“哼”了一声,看向场中,没有说话。
于霜心里不由得对这女子有了几分担心,但所幸得是,一来周遭嘈杂声哗然一片,都在自顾自地看着场中。二来他们所站之处离“点光台”甚远,人潮并非很多,不然这清冷女子这般无礼之举,若当真传到城中百姓耳中,只怕想要脱身也绝非易事。
与他们同行的男子看去二十岁左右,长的剑眉星目,仪表不俗,他牵着白马缰绳的手忽的挡在眉上,遮住刺眼阳光,向台中望去,似乎是细细打量了一番还在讲话的聂城主。
半晌他才悠悠的开口道:“杨师妹说的不错,聂城主绝对不简单。一个小小城主,如此大张旗鼓的设擂,言下拉拢修道人士之意再明显不过,若非‘借尸还魂’,还能意欲何为?”
说罢,他转头飒然一笑,从腰间抽出折扇打开扇了两下,看着那清冷女子,微笑道:“杨师妹,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图谋吗?”
那清冷女子,也就是那男子口中的“杨师妹”,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淡淡道:“聂城主在这玉林城韬光养晦二十多年,说话间又滴水不漏,倘若当真有所图谋,我等岂能一眼既能看出?我只是觉得,此人话语间颇有几分阴阳怪气,说是当真会为了这一城的平民付出性命,这只怕言不由衷了。”
这时她身后那丰腴女子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场中,低声道:“我看聂城主经脉流畅,气度不凡,怕是个修道有成之士,道法修为只怕不下‘五界’,若是未走正途,对这一城子民来说,只怕是祸非福。”
那男子闻言神色一肃,侧目看了那女子一眼,静静道:“田师妹是说聂城主与魔道有勾结?”
那清冷女子此刻插口道:“若是跟魔道有染,我们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
那男子闻言飒然一笑,淡淡道:“杨师妹说的是,我等既是正道弟子,自然要以天下正义为己任。也罢,日后师兄多多留意这位聂城主,倘若真如师妹所言,那其意自明,我等除魔卫道,自然义不容辞。”
这时年纪稍长那位丰腴少女抬眼看了看天色,只见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她抬眼最后望了一眼场中,收回目光对身前那名清冷女子道:“杨师妹,此次我们有师命再身,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师尊还在等我们复命,毕竟此次探查,其间颇多蹊跷,我们也很难拿定主意,还是回山据实相告吧,让师尊自己忖度。”
那清冷女子面无表情,也不多言,立刻便从台中收回了目光,一勒手中缰绳,也不理身后同门,便当先策马走了。
此举对身后同门颇有几分无礼,但是那二位年纪稍长与她的同门,似乎早已对他们口中的“杨师妹”的性子习惯了,二人也是对望了一眼,策马随她去了。
待他们走后,于霜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从这几人口中不难听出,他们三人应该也是正道修真门下弟子,却不知是何处门下弟子。
他们口中对聂城主的印象与于霜大相径庭,于霜不禁脑海里又回想起他们适才的谈话,他将目光望向高台之上,只见聂城主此刻正远远地立在台上,轻抚着胡须,静静观看着比试。
于霜心中似乎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要说是哪里,他一时也是说不上来。
“打得好!哥哥,你快看啊,潘叔叔胜了!”这时于雪滢拍着小手,兴高采烈地叫喊着,打断了于霜的思绪。
于霜回过神来,静静望向场中,只见玉台之上,潘心诚手握玉扇,玉树临风,他白衣迎风飘飘,一手负背,全然没有经历大战的模样。
而他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赫然躺着四个身影,他们此刻正在强撑着站起身。于霜定睛一看,正是那刚刚与潘心诚并排站立的“玉林四雄”。
于霜苦笑一声,方才只顾听了那三人的谈话,却是没有注意场中的比试,也不知道潘心诚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轻而易举地打败了赫赫有名的“玉林四雄”,这份修为,当真令于霜钦佩不已。
台下哗然声此起彼伏,犹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纷纷拍手叫好,对玉台上的潘心诚赞不绝口。
这时聂城主踏前一步抬起双手,示意场下安静。
在他身旁站着两名身着淡黄衣衫的男子,其中一人缓缓向前踏了一步,与聂城主并肩站着,面向场中,过了半晌,待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聂城主身上时,方才大声道:“本场比试,胜者为——潘心诚,恭喜潘公子。”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潘心诚被众人的欢呼声簇拥在台中,但看他的举动似乎并未有一丝高兴的模样。宣布结果之后,潘心诚将手中玉扇一合,轻轻插在腰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条白绫,对折了一下,系在了额头上。
这时聂城主身后的另一名身着淡黄衣衫的男子踏前一步,大声道:“潘公子有几句话想说,请大家安静一下。”
呼声渐落,潘心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脸上隐隐有伤怀之色,半晌才淡淡地道:“近日,潘府中发生了一件不幸之事,确切说,应当是全天下的不幸之事。当潘某得知这消息属实之后,几乎痛断了肝肠,整夜都未合眼。本来此番比试在下已经弃权,但是聂城主盛情难却,在下也是心中颇多感激,便应了下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次比试,按照规则,败者当捐银一千两。除此之外,在下也愿追加一千两,捐赠给需要温暖,需要帮助的城中子民,聊尽绵薄之力。”说着,他对着台下子民,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礼。
台下人头耸动,纷纷叫好,对潘心诚的人品自是赞不绝口。
此刻比试已经结束,好多看热闹的看客都已经离场了,跟刚开始比试的时候的人头耸动相比,现在不过只剩下不到三成的人还留在场中津津有味的议论纷纷。
潘心诚此刻飞向高台,与聂城主闲聊了几句,又跟他身后身着黄杉的男子聊了几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说着便欲离开。
就在他正要起身飞走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呼将他叫住“潘叔叔,晚辈燕城人氏于霜和妹妹于雪滢,拜见潘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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