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晴朗的天色,便被乌云逐渐盖住了,暮色临近,阴云蔼蔼。九月份的天色,竟然说黑便沉沉黑了下来。
窗外吹来凛冽地寒风,刺骨寒心,于霜站在窗口向外望着,不由得系上了最上面的一记扣子。
这时顺着前方的白玉石路上,几个瘦弱的身影,穿过了竹林,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全都身着下人服饰,手中捧着木盘,上面乘着菜肴。
寒风萧瑟地吹在他们脸上,他们面色凄楚,沉着脸口中似乎还在底底的嘟囔着什么,似乎在抱怨这说变脸就变脸的天色。
不多时,他们便敲响了于霜这座楼宇的门扉,于雪滢正在大厅看书,起身为他们打开了门扉,看着一盘盘可口的菜肴,于雪滢登时喜上眉梢,暗暗吞了口口水,并招待他们将菜肴一一放在了大厅的桌上。
“哥哥,快来吃饭啦!”于雪滢在大厅大声喊道。
于霜应了一声,脑海中刚刚回想起梦境当中的一些血腥画面,只觉得口中干涩,腹中难受,全然没有胃口。但终究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些,否则身子只怕很难尽快恢复。
这般想着,他退了一步,准备将竹窗关上,将这凛冽呼啸的寒风阻隔在门外。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一个身着淡蓝衣衫地男子,从白玉石桥上幽幽地向湖中阁走去,映着桥身上的昏黄灯火,他远远地看到,那正是午时为自己把脉的玉林城军师——侯轻玉。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正是他临走之时向自己望来的那个淡漠而深邃的眼眸。
在自己身上出现如此多的离奇古怪的事情,说不定此人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在玉林城中,说起才识渊博,定当首属此人了。
一念及此,他快速的关上窗户,从床头拿起自己经常穿在身上的那件绿色锦衫,快步走了出去。
大厅中,于雪滢已经急不可耐的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看到哥哥从屋中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哥哥,快来吃,可好吃了。有你最爱吃的绿松糕,糖醋鲤鱼。”
于霜走过大厅,看到妹妹吃的兴起,忽然朝他看来,一张塞得鼓鼓地脸,嘴角尽是油渍。于霜看在眼里,苦笑了一下,对她道:“哥哥出去一趟,你快点吃吧,多吃点才能长高。”
“去哪里呀?”于雪滢问道。
“去湖中阁,找潘叔叔一趟,你吃完早些睡,明日读书可不要迟到。”这句话从屋外传来,于霜已经走出了大门。
于雪滢嘟着嘴,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握着肉包,正吃的兴起,忽然向门扉处白了一眼,自顾自嗔道:“哼,又不带滢儿。”
不过此刻对于雪滢来说,吃自然是最重要的。
*******
湖中阁坐落在观海阁的最中央,耸立在湖中,乃是潘心诚父女二人所居住的房屋。
“咚咚咚”
夜色深深,寒风呼啸,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潘心诚正坐在大厅之上为女儿辅导功课,听到敲门声忽然回头看来,问道:“是霜儿么?”
门外传来一位男子温和儒雅的声音:“心诚兄,在下侯轻玉。”
潘心诚闻言一惊,连忙起身开门,看到侯轻玉脸上似乎还有些风尘之色,一摆手将他请进屋中。
屋外寒风袭来,潘心诚不禁皱了皱眉,轻轻关上了门扉。向侯轻玉拱手笑道:“玉兄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侯轻玉脸色沉静,看向潘心诚,拱手回礼道:“不错。今夜造访,正是有要是相告。”
“请坐,小涵沏壶茶来。”潘心诚招呼侯轻玉坐下,忽然对潘小涵道。
二人在大厅坐了下来,潘心诚正色道:“可是聂城主有什么委托么?”
“非也。”侯轻玉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看去颇有几分隐秘,低声对潘心诚道:“此事事关重大,兴许会殃及万千世人,因此只能你我二人知晓,事成与否,尽在心诚兄一念之间。”
潘心诚浓眉皱起,看着侯轻玉郑重地脸庞,似乎并非戏谑。对侯轻玉所言愈发好奇,径直道:“请玉兄直言相告,如能为世人积德行善,自是潘某义不容辞之事。”
这时侯轻玉沉吟了一下,正要开口,却不料潘小涵捧着茶具走了过来,走到侯轻玉身前,轻声道:“轻玉叔叔,请用茶。”
侯轻玉面色沉静,并未取茶,而是暗自给潘心诚使了一个眼色,潘心诚登时会意,对潘小涵正色道:“小涵,你将茶具放在桌上,拿着功课,自己先去屋中研习罢,我们有话要说,稍后再来为你辅导。”
潘小涵嘟了嘟嘴角,俏脸立时沉了下来,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拿起书籍向里屋走去。
心细乃是女儿家的天性,好奇心自然也是。她递茶的时候,便发现侯轻玉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跟爹分享,这愈发刺激了她的好奇心。
甫一进门,她便将书籍往床上一丢,轻轻将门关上,耳朵附在门上,皱着柳眉,认认真真的偷听了起来。
而此刻屋外寒风凛冽,呼呼作响,于霜走到门扉处,正欲敲门,却发现屋内似乎有人暗暗地低声商议什么,十分隐秘。
好奇心促使他将头靠在了门上,不过才听了两句,便觉得隔门偷听着实不是君子所为,便抬起手正欲敲门。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句关于他们兄妹二人的话。
屋外寒风呼啸,凛冽刺骨,他一时分辨不出乃是谁的声音,但所说的内容,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兄妹二人,俱不简单”。
于霜听到这话,却是将已经正欲敲门的手,又垂了下来,他附耳在门扉之上,听了下去……
湖中阁大厅中,此刻只剩潘心诚与侯轻玉二人,在大厅椅子上坐着,潘心诚饮了一口热茶,面色逐渐转冷,沉吟了一下,他看着侯轻玉道:“玉兄,你此话何意啊?”
侯轻玉却并没有因为潘心诚听到不利于那兄妹二人的话时,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而选择缄口不言。
他与潘心诚目光直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似乎忽然转了话锋,静静的道:“我姑且不谈此事,心诚兄可曾听闻过‘麒麟子’一说?”
潘心诚微一沉吟,道:“早些年听闻过,但所知不多。玉兄为何有此一问?”
侯轻玉也沉吟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忽然漏出一丝苍茫之色,向前走了两步,幽幽地道:“据《麒麟异闻录》中所述,上古神兽四大麒麟,每逢五百年便会产卵一次,细分为‘冰卵’‘火卵’‘风卵’以及‘电卵’。这些卵时隔百年便会孵化,幼时其外貌与人无异,即便混迹人群当中,也不易被人发觉。长大后外貌便会发生变化,只不过千百年来世间战乱不断,这些麒麟卵几乎没有能够幸存下来的,就算是有幸存的,也逃不过正魔两道中人的追杀。”
潘心诚皱了皱眉,奇道:“正魔两道为何要追杀这些麒麟卵?”
侯轻玉抿了抿嘴唇,继续踱步道:“上古神兽四大麒麟,其本性便是凶恶残暴的。其所产之卵,也凝聚了亘古怨气,自出生便如恶灵附体,会妨死所有与之亲近之人。心诚兄你不可不……”
“够了!”潘心诚勃然大怒,一掌击碎了身旁茶几,霍然起身,愤然道:“什么《麒麟异闻录》,潘某从不信妖魔邪说,玉兄口口声声暗示霜儿乃是什么麒麟恶像,你可知他是谁的孩子么?”
这一幕险些有些剑拔弩张,正在暗暗偷听的潘小涵和于霜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于霜,他还从未见过潘心诚动怒的样子。
大厅内,侯轻玉面色不变,迟疑了一下,径直道:“在下猜测,他便是本任‘道尊’于穹的孩子。”
“什么”潘心诚脸色大变,心道:这个秘密只有他与于霜兄妹二人知道,而且早已对他们叮嘱过,务必守口如瓶。侯轻玉怎会得知?
侯轻玉眼神静默,语气平和,继续道:“心诚兄不必惶恐,在下知道此事关系甚大,这也正是在下在夜间来访的原因。”
潘心诚隐隐有些喘息,静静的注视着侯轻玉,冷冷道:“既然足下知道他是我师傅的孩子,就不该质疑我师傅的做法。莫非足下见识阅历能胜得过我师傅?”
侯轻玉微微一笑,口中道:“道尊于穹何许人也,在下岂能与之相比?只不过在下也有疑虑。”
潘心诚淡淡问道:“足下有何疑虑?”
侯轻玉回身看向潘心诚,径直道:“便是以于穹这等见识和阅历,为何要抚养火麒麟所产之‘火卵’,他心中自是知晓,这关系着什么。”。
“火卵”潘心诚眉头紧皱,满有疑色,重新坐了回去,道:“什么是‘火卵’,请足下赐教。”
“赐教不敢当。”侯轻玉徐徐抬起脚步,幽幽地道:“正如在下适才所言,便是四大神兽火麒麟所产之卵,孵化而出的麒麟子。据记载,麒麟子除了天生被诅咒,从而妨所有亲近之人以外,便还有两种异像归结其身。”
潘心诚听到此处,呼吸逐渐变的有些沉重,嘴唇微微翕动,面色煞白,隐隐有汗滑落,一双星眸鱼目般地盯着正在大厅之上来回踱步的侯轻玉。
侯轻玉沉吟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其二,便是你前些时日所见,一旦修习道法,引用天地灵气入体,便会唤醒沉湎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并非自己亲眼所见,既是‘火卵’,便是通过神兽火麒麟的眼眸所见。往往到了这一步,容貌都会发生变化,只是不知,于霜公子的样貌为何没有变化。”
潘心诚细细回想起于霜说过的话,似乎下午时分的疑惑瞬间如同拨云见日,他噩梦中的一幅幅画面,难道不是前些时日师傅与四兽斗法时的情形么?侯轻玉的一番话登时让他醍醐灌顶。
莫说潘心诚脸色大变,正在大门外凝神细听的于霜,面上早已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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