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东门,李继宏一身叫花子服饰,脸上抹了好多的锅底灰,身上又脏又臭,守门的士兵还未检查他,一股恶臭便已经传来。
守门的士兵连忙怒骂道:“你这个混蛋昨晚是掉到茅厕里去了吗?快滚出去!快滚出去!不要靠近大爷!走走走!”
李继宏便低头哈腰地穿出了城门。
城门口,李继宏回头凝望着成都城,眼光中充满了愤恨与怨毒,喃喃地道:“成都,我还会回来的,孟昶、方落雁,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城外极远处的树林里,钱大猛和郭进正在埋火吃饭。
钱大猛道:“老郭,昨晚睡的可好?”
郭进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道:“怎么能好?巴蜀这边的天气就是潮湿,现在又是入秋,晚上渗的吓人,不过今日李大人交接完禁军指挥权,明日即可发动宫变,咱们就可以睡在床上了!”
钱大猛不由笑道:“是啊,孟昶那小皇帝下位之后,你我都是功臣,怎么也都弄个节度使当当!什么赵季良、赵廷隐都滚一边去!”
郭进又扒了一口饭道:“我们这些年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大丈夫不就是建功立业,要么光宗耀祖,要么马革裹尸,庸庸碌碌一生有什么意思!”
啪!一巴掌,钱大猛一巴掌贴在郭进背上,拍的他将一口饭险些喷出来,道:“好!老郭,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直性子的人,哎,对了,你那小子也不小了吧,我那女儿也不小了,以后咱俩做亲家!”
郭进却回回首看看钱大猛那猛张飞似的造型,嫌弃地道:“跟你做亲家,你做梦吧!”
“我……”钱大猛正要反驳,突然一个声音急急地传来:“钱叔叔,郭叔叔!”
“李继宏?”钱大猛和郭进都听出了是李继宏地声音,但两人一抬头,同时大惊道:“你怎么这个样子?”
李继宏顾不上寒暄,焦急地道:“两位叔叔,大事不好,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孟昶突然搜查我爹的密室,我们所藏起事用的兵甲和金银财宝全部被王昭远搜出来了!”
钱大猛不由大惊失色,问道:“那大人呢?”
李继宏痛苦地道:“父亲一大早就上朝,到现在毫无音讯,怕是凶多吉少了!”
骤闻如此噩耗,郭进的脸色也极度难看,不由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他虽然是在问李继宏,眼睛却在向钱大猛瞟,那意思是:“老钱,咱们要造反,依靠的是李仁罕,要是现在李仁罕已经被孟昶收拾了,我们是继续造反,还是直接把李继宏抓起来向孟昶邀功投诚,以换取自己的一身富贵?”
李继宏察言观色,突然感觉郭进眼中的神光不对,心中一惊,连忙道:“两位叔叔,现在父亲只是暂无消息,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转危为安;更况且,两位在我父亲麾下这么久,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孟昶一定会极为忌惮,必欲除之而后快,我们现在立刻回遂州,只有到了遂州大营,有先前忠于我爹的数万士兵呼应,我们进可攻,退可自保,情势紧急,望两位将军速速决断!”
郭进和钱大猛不由对望一眼,心道:“他说的不错,李仁罕要谋反,我们都是拥护者,倘若李仁罕出事,孟昶也绝对饶不过我们,我们现在自己进京,无异于以身饲虎、自投罗网,现在只有回去拥兵自重才是上策!而李仁罕要是万一无事、甚至翻盘的话……”两人一起看向李继宏,心中都道:“无论何时,这都是一个可以随时缚出投降或者平息李仁罕怒火的筹码!”
两人用眼神儿商量完毕,不由开口道:“贤侄所说不错,我们这就整顿兵马,立刻回遂州!”
说着,两人分头紧急传令,数千兵马开始丢弃锅碗,迅速集结。
李继宏看着缓缓集结的大军,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郭进、钱大猛,你们方才竟然想出卖我,不要让我等到时机,否则,我必要你们付出代价!”
成都城中,方落雁、王正鹏、候令钦、花落风、段天行、赵崇渥等人正要出城,却突然撞见正在带兵搜索的张承驿。
张承驿连忙问道:“方都尉,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候令钦、赵崇渥、王正鹏等人虽然背景都比方落雁深厚,但官职大多停留在校尉一级上,唯有方落雁是正经八百皇上御封的折冲都尉,反倒成了这伙人的首领,闻言不由道:“张公子,我猜测李继宏有可能已经混出城,去跟城外预谋叛乱的钱大猛和郭进会合,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郭进?”张承驿的火儿一下子便升腾了起来,怒道:“他杀我张福与张诚,我不能放过他,我去!”
张承驿说着,便跳上王正鹏的马来,两人合乘一骑,众人出了城门,一路尘土飞扬向东而来。
成都通往遂州的大路上,钱大猛和郭进已经顾不上掩饰行踪,人流滚滚,一路向东。
李继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打马上前对钱大猛道:“钱叔叔,这样不行!”
钱大猛不由看了他一眼,冷漠的道:“怎么不行?”
李继宏便伸出马鞭一指身后的大军道:“我们只有两百骑兵,剩下的都是步军,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遂州大营?这万一孟昶要是派人追来,怎么办?”
郭进不由斜眯着眼看着他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继宏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地道:“不错,我的意思就是放下这些步兵,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遂州,先掌控大营再说!”
钱大猛便看向郭进。
郭进毫不犹豫地道:“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们走的太慢了!”
钱大猛不由心痛地道:“这可都是我大营中的精锐啊,立刻他们,我遂州大营的战力起码折损一小半!”
李继宏便问道:“先保命还是先保战力?”
钱大猛心一横,叫来一个副将,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对李继宏道:“我们先带骑兵回去,这些步兵也尽全力回赶!”
李继宏点点头,两百匹战马立刻脱离大队向前奔去。
李继宏等人离开不久,方落雁带着众人与五十名皇宫侍卫便已经追到五千士兵的大队。
方落雁横马拦在最前面问道:“这里谁负责?”
那名副将立刻来到前面道:“你是何人?”
方落雁便立刻大声道:“李仁罕谋反,折冲都尉方落雁,奉皇命捉拿李仁罕的同党!”
那副将当场就是一愣,不信地道:“李大人谋反,这不可能吧?”
方落雁便将手中李仁罕的血衣一抖冷冷地道:“李仁罕已经伏诛,皇上派的大军便在身后,须臾即到,你还不下马跪拜?”
李仁罕的官袍这名副将哪能不认识,一看之下,立刻吓得魂不附体,立刻下马下跪伏地不敢起身道:“末将祝同一切听从大人指挥!”
方落雁便道:“祝福将,你的人马立刻停下,原地甄别,凡事李仁罕的党羽一律抓起来,侯校尉、赵校尉,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候令钦和赵崇渥立刻回答道:“得令!”
方落雁便对剩下的众人道:“我们继续追击李继宏!”
段天行连忙道:“那个,方大人,刚才我们都问过了,李继宏和钱大猛、郭栋带着两百骑兵刚走,我们就这几十个人追过去吗?”
方落雁却立刻道:“他们是想回遂州大营,但你们想过没有,遂州大营中有数万士兵,要是被他们控制与皇上开战,要死多少人?不错,我们是只有几十个人,但是我们要有信心阻止他们,你们……怕了吗?”
看着方落雁凛凛扫射过来的目光,众人都不由豪气一壮,王正鹏大笑道:“两百丧家之犬,我王正鹏不怕他!”
“好!我们继续出发,快!”方落雁一蹬马镫,骏马飞快地向前方跑去。
成都至遂州数百里,即便李仁罕、钱大猛和郭进等人骑的是军中的好马,但全速向遂州奔行,即便是好马好人也无法保持数个时辰的全力奔跑,眼见各人的马匹已经出现疲态,钱大猛不由说道:“已经跑了快一个时辰了,大家赶快下马,让马休息一下,在完全天黑之前一定要抢先掌控遂州大营,不能给朝廷机会!”
众人也都累得不行,连忙下马、放马吃草,自己坐在一边喝水、休息。
正休息间,郭进突然发现后方尘土飞扬,不由问道:“怎么回事?有人追来了?”
李继宏连忙搭手一望,随即气的咬牙切齿地道:“是方落雁!”
“方落雁?”郭进不由一怔,问道:“他不是逃走被被通缉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继宏却看着方落雁一身的折冲都尉服饰呵呵地笑了,低沉地道:“他什么时候当上折冲都尉了?看来孟昶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郭进却道:“我去,后面还跟着张承驿,怎么就这几个人过来,他们不怕死吗?”
李继宏的脸也有些狰狞,额头的青筋跳了三跳,红着眼睛道:“他们自己找死,要不……就先做掉他们?我们有两百人,还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只有区区的几十个人,半刻钟的事儿!”
钱大猛却摇摇头道:“不行!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续援兵,这个险我们不能冒,大家还是先掌控遂州大营再说!”
郭进心中也暗道:“这后面除了方落雁还有王正鹏、张承驿等人,现在局势未明,不宜过于得罪京城里那些大佬,还是凡事留一线,以后也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想到这里,便也道:“钱将军说的对,未名先回大营再说,上马!”
两百人再次上马,李继宏看着两人的样子,也猜到了一些,心中无比恼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得恨恨上马,一同向遂州奔去。
方落雁一马当先,老远便看见了李继宏等人,不由叫道:“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追!”
王正鹏等人也连忙紧催坐骑,但众人长途而来,一连奔跑了数个时辰,再好的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冲刺不起来,而此时,李仁罕、钱大猛、郭进等人竟不管自己,径直又冲向遂州大营,目的不言而喻。
王正鹏不由急了,连忙问道:“方大人,怎么办?”
方落雁也急了眼,怒道:“武泰军已经得了消息,应该已经在去遂州大营的路上,但现在如果让那李继宏和钱大猛、郭进他们再度进入遂州大营,要是让他们控制了遂州大营的话,两军不免要有一场血战,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方落雁说着,突然抽出一根箭矢,狠狠地一折两段,反手扎在马臀上,那马匹吃痛,立刻撒开四蹄,拼命地向前奔去。
王正鹏、花落风等人一见,也连忙有样学样,十几匹马爆发出最后的潜力,拼命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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