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克战记

    
    “想听最精彩的故事和叙事诗，还是要找我‘鹈鹕’！”邋遢的吟游诗人吆喝了一句，也不关心有没有人在意他，坐回椅子上端起杯子自顾自喝起来，遁入了一众酒客之中。
    其实米罗独自一人清剿古王国先锋军几十名战士的时候，“鹈鹕”已经被满城到处摆荡的铁甲球吓破了胆，如同老鼠一般从钟楼顶上溜了下去。他故事中有许多细节，也是从白鸢城的酒馆里道听途说和杜撰加工的。
    所谓“一个人的援军”碰巧可以算是他的艺术加工，但并不准确。米罗只是独自先行赶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支精锐部队。虽然这支队伍只有五十多人，但古王国的指挥官昆特也是因为看到他们而选择了暂且退兵。
    这个时代能使用灵想力的人越来越少，但古王国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国，当然对灵想力不会陌生。事实上，他们自己的国家历史上就有过多位国王和英雄，是使用灵想力的高手。指挥官昆特的军阵中，也有几位能使用灵想力战技的军官和专门负责防御的战士，保护攻城车和投石车的任务就是交给他们的。
    之所以最后功亏一篑，选择了撤军而不是继续攻城，是因为在“鹈鹕”逃之夭夭之后，他们与米罗带来的那五十多人小队发生了一次试探性的战斗。而仅仅是这场战斗，就让昆特的部队损失了数百名战士。
    米罗在斩杀了城内所有先锋军之后，解除了城门的封堵，带着那二十多名战士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昆特谨慎地采用了包围战术，将他们围了起来。可是当战斗开始后，他只能听见前方军阵中传来的怒吼和惨呼，缭乱多彩的灵想力剑技从米罗的小队中迸发出来。
    古王国战士们的重盾如同薄纸，轻易就被灵想力的剑技撕裂，战士们的肢体和血液四处飞溅，城墙前的包围圈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帝国年轻的军官米罗，却只是悠哉地站在他带来的战士们身后，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远远望着昆特。
    睿智的半精灵并没有被愤怒或恐惧冲昏头脑，他果断带领军官们站到队列最前方，掩护部队有序地撤退。米罗见他们退兵，也只是笑着挥了挥手，显得轻松而闲适。
    他就是要让这些古王国的士兵们感受到恐惧，然后将这份恐惧带回他们的国度。恐惧会像瘟疫那样，慢慢在人们的心中扩散开来，又在各地吟游诗人们的添油加醋中，成长为一头巨大的魔鬼。这头魔鬼将会吞噬那些敢于反抗希尔法帝国的人。
    指挥官昆特心智坚定，但他麾下的战士却只是普通人。在他们士气低落地返回森林国界线之后的翠镜城时，令人悲伤和恐慌的流言开始在这里滋生和蔓延。
    “他们只有五十人，五十人！却在一瞬间斩杀
    了我们上千人！”
    “帝国军队那些奇怪的战士……他们仿佛天神下凡……”
    “他们使用的是神技，我们的铠甲和盾牌根本毫无用处。”
    “难道、难道大地之神眷顾的是他们，我们被抛弃了吗？”
    “他们会不会攻打过来？”
    “一定会的，我们不该招惹帝国！”
    翠镜城的慌乱和厌战，是源自它对大地之神深深的信仰。几乎所有战士都笃信着大地之神、自然泰坦会眷顾他们，护佑他们。即便英勇战死，也将受邀前往神殿，与神之子们共飨盛宴。他们的战士之魂会在圣地的赞歌和神酿造的美酒中得到净化与升华，最后回归这片土地。
    而在白鸢城下，那场毫无还手之力的战斗，应当被称之为屠杀，根本谈不上任何荣誉，无论对帝国的军队还是古王国的战士来说都一样。只不过，帝国军人并不在乎什么神的盛宴。
    厌战的情绪随着流言的盛行而不断滋长，在昆特的军队里迅速蔓延开来。昆特知道，他必须采取行动了。而就在这时，另一则令人不安的消息又猝不及防地传遍了提瓦克大陆。
    灵想力在帝国，将作为一种独特的技能被帝国官方认可，并重新命名为：魔法。
    “使用魔素的方法”，这是帝国为灵想力制定的全新定义。同时，在帝国首都黑鹰城开设了两家魔法学院，分别对普通平民和贵族开放。而新近出版的文献内容上，所有与“魔法”字眼有关的表述将进行严格的管制。原本帝国的许多童话故事书里都使用过这一字眼，现在都必须重新修改后出版。
    希尔法帝国这一举动所传达出最令人震惊和振奋的讯息，是“灵想力（魔法）可以被传授和学习”。可想而知，在灵想力衰弱得几乎消失的这个时代，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新闻。果然，消息一经散播，立刻成为了整个提瓦克大陆上最热门的话题。大城小镇，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着它。
    “吉尔，你不去试试嘛？”沼龙城的鞋店老板对草药商笑着说道，“连平民都有学院，交学费就能学魔法，你年轻的时候不总幻想自己有灵想力吗？”
    “算了吧，这把年纪了都。”吉尔端着一只扁扁的竹盘不住晃动，将上面的草药抖散开来，试图让沼泽地正午才稍显效果的阳光晒干他的草药。
    不止是他们，帝国内到处都有人在试探和怂恿身边的朋友：“你不去试试嘛？”
    这问题是在问别人，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而更多的年轻人，则当机立断地辞掉自己现在的工作，收拾行囊，带上所有的财产，奔赴黑鹰城。一时间，在通向黑鹰城的几条主干道上，都能见到不少装束类似的年轻旅人，冒着被魔兽袭击的危险，涌
    向帝国的首都。
    在黑鹰城外，大批帝国军士以小队的形式在城外巡逻。他们围绕着黑鹰城，巡逻路线层层叠叠，一发现魔兽踪迹便会立刻示警并开始清剿。这样严密的警戒机制，才让黑鹰城的市民们稍稍安心了一些。要知道，前段时间魔兽突然集结到了黑鹰城外时，把人们都吓坏了。
    那些魔兽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竟然企图冲击城门，涌入城里。还好帝国大元帅莱斯顿·提奥·泰勒亲自指挥防卫，帝国军人们奋勇作战，才击退了魔兽。
    ——当然，这些都是官方在事后提供给民众的简易消息。
    魔兽的袭击发生在深夜，虽然莱斯顿已经提前被告知可能会有魔兽发动攻击，但还是被它们庞大的规模深深震撼到了。年近半百的元帅从没有亲眼见过黑压压如同军队般集结在一起的魔兽群体，有序却又缺乏理智，只有黑鹰城的吸引力令它们暂时压抑了互相攻击的念头。
    黑鹰城里到底有什么，他当然知道。他曾经也不赞成大执政官梅森和大公爵伯雷的这项复兴计划，但皇帝安德烈斯下达命令后，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即使官职已经是元帅，他依然是一名军人，他知道自己身为军人的天职。
    好在面对魔兽冲击时，他已有所准备。数百位灵想力强大的术士和战斗专家被授予军衔，提前编入了特殊的战斗部队。但即便如此，那一夜的战斗也付出了近半数的伤亡代价，令他至今都感到胆寒。黑鹰城外尸横遍野，不过在第二天开城门之前，就全部被梅森的“后勤部队”清理干净了。
    作为帝国的军事主管，莱斯顿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同时竖立那么多敌人，令帝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同时还要面对魔兽的大范围侵扰。真是内忧外患，根本不合常理。虽然他让梅森借着和评议会的机会，迅速向北推进拿下了北境三郡，但对于东西两侧的强敌来说，这也不过是免去了一点后顾之忧。
    有人说拿下北境，帝国便可以从北海海路发动突袭。莱斯顿苦笑了一下，哪里有那么容易？战船的建造，人员的训练和适应，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即便直接使用北境自己建造的战船，那船员呢？总不能都用战败国的水手当船员吧？兴许这些水手的家人就死于这场战争，对帝国人怀恨在心……
    莱斯顿是土生土长的希尔法帝国人。他深知帝国世世代代都在内陆生活，几乎没什么人拥有海战和海运的实践经验，而帝国也从没有重视过这方面知识的积累和人员的培养。现在，皇帝又颁布了新的法典，将灵想力重新定义为……什么“魔法”。
    元帅眉头深锁，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显得更清晰了。
    不过，普通的
    帝国年轻人们可不这么忧虑，相反，他们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尤其是当他们抵达面对平民开放的学院门前，遇到无数和他们一样目的的“准学员”时，雀跃、憧憬之情更溢于言表。报名表上关于适应性测试的风险承诺，他们满不在乎地签下了名字，新生欢迎会上关于毕业后必须进入军队的安排，稍稍令他们有些不安。但一想到自己可以肆意操控灵想力，敌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终归会习惯的，事情总会变好的。
    没有多久，帝国的面向平民开放的“赫卡提魔法学院”便迎来了第一批新学员，共计两万三千七百四十五人。仅面对贵族开放的魔法学院“泰坦尼斯魔法学院”，也有了来自帝国各个领地共计三百六十七名首批学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