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克战记

    
    “实力至上。”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着礼服的瘦高男人站得笔挺，面对台下两万多名新学员，他用平静而洪亮的声音说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是他的幸运魔咒。当他用这句话回答大执政官梅森关于学院方针的提问时，赢得了梅森的认可，并且立刻任命他为赫卡提魔法学院的首任院长。
    大执政官亲自任命，首任院长！这在帝国是何等的殊荣？！
    佩奥·瓦米勒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落魄了的平民教师。现在，大家却称呼他“佩奥院长”。他小时候有过一些灵想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灵想力的忽视，这份天赋渐渐消失。但他从不在乎：那么一点点不实用的灵想力，与成为教师收获到的金钱和地位比起来，几乎毫无意义。
    直到有一天，他落魄了。他供职的文学院院长挪用了大量学员的学费，败露后却将罪责推到了他的头上。那些金币一定有一部分被用于贿赂，否则他怎会被判有罪呢？被收押在阿卡姆监狱走投无路的时候，典狱长私下给绝望的他指了另一条路。
    “灵想力解放？！”他看完协议，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嘘……”典狱长神秘地压低声音，“这在目前还是最高机密——虽然我收到消息，很快就会以某种形式公开给大众——但现在还是机密。我查过你的档案，知道你年轻时有过一些灵想力，才提了这么个建议。风险当然是有的，不过成功的话，不但不用留在我这里，说不定直接就飞黄腾达了！毕竟，这可是大执政官梅森主持的计划，将来受他重用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佩奥的心砰砰狂跳，他伸出手，试图唤起自己的灵想力……果然不行，他的灵想力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兴奋的眼神渐渐暗淡：“不，我恐怕通不过这项实验……我已经无法使用灵想力了……”他沮丧地低下头，可眼光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那份协议上。
    “我听说，能不能通过实验，跟你现在是否能使用灵想力无关，”典狱长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我不清楚学者们的那套理论，但要我说的话，这就跟血统一样，你是个贵族，即便暂时落魄了，也还是贵族。”
    “贵族……”佩奥悲伤地想到自己的身世，如此悲惨的境遇可能就跟那个该死的文学院院长的贵族身份有关。
    “啊，说起这个，”典狱长又说道，“如果实验成功，好像可以直接授勋成为授勋贵族呢！要不是我从来没有半点灵想力的迹象，我早去了！谁愿意留在这黑暗压抑的地方过一辈子？”
    “我……我真的有可能通过实验吗……？”佩奥心动了。
    “反正上头是这么说的，实验成本不菲，我想他们也不会胡乱找人尝试吧？”典狱长转了转
    眼睛，“我只能向上级推荐你，能不能参与实验还是他们说了算，你操什么心？”
    佩奥沉思许久，又拿起协议看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实验失败结果预测”的栏目上。
    “死亡。”那里平实而清晰地写着几个字。
    佩奥看到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手腕上是囚服的袖口。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果不参加这个实验，等他活着从监狱里出去的时候，恐怕等待他的也只是凄苦孤独的死亡。
    这又何必呢？不如在眼前有机会的时候，抓住它，放手赌一把。
    “你要是留在这里，恐怕等出狱的时候头发都白了。顶着污名的教师，年纪又大，出去靠什么活下去？”典狱长似乎很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说出了他心里的忧虑。
    “好吧，我同意。”佩奥终于答应了。
    魁梧又肥胖的典狱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佩奥签过字的协议。等佩奥离开他的办公室，典狱长的笑脸瞬间沉了下来，仿佛刚才有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脸部肌肉向上提起。而现在，这些丝线都断了。他阴沉着脸看着协议上佩奥的签字，心想：谁愿意在这阴沉压抑的地方呆一辈子？我愿意啊，不然我怎么当上典狱长了呢？可惜不能勒索和虐待这位教师了，我最恨教师！不过……他说不定活不了几天了，会悲惨的死在实验室里。
    想到这里，典狱长露出一个轻蔑而冰冷的笑容。
    不过，实验进行得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也顺利得多。
    据说那天有不少人要进行“解放灵想力”的实验，但佩奥一个都看不到。整个流程都是保密的，始终只有两名护卫人员陪着他，确保他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无虞。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永远不会走回头路。
    佩奥觉得这就像是他的宿命，无法回退。不过他立刻就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一定是因为面对关乎生死的挑战和变化，才令他多愁善感起来。他通常不是这样的人。
    就像他通过实验掌握了自己的灵想力之后，对大执政官所说的话。
    “实力至上主义，”他说道，“如果您让我管理学院的话，我会奉行这样的原则。掌握灵想力后的这段时间，这是我对它最深刻的体会。弱肉强食的阶层制度十分适合灵想力——抱歉，魔法学院的管理。弱者只能侍奉强者，并在是适当的时候为强者的世界作出牺牲。”
    梅森金色的瞳仁中掠过一丝笑意。
    与其说满意，倒不如说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一批共有十二人参与实验，九人成功通过，获得了各自或强大、或有趣、或看似无用无聊的灵想力，但其中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中年人，说出了符合他期待的回答。
    “我在此
    任命你为赫卡提魔法学院首任院长，”他说道，“希望你勤勉，用你的实力至上主义培养出一批对帝国有用的魔法军士。”
    “遵命，殿下。”
    “你可以下去了，会有人通知你具体的就任时间，并备好你所需要的一切。”
    现在，佩奥已经拥有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台下的年轻人：“学院会尽最大努力来锻炼你们，但最终是否能通过测试成为一名对帝国有用的人，还凭诸君努力。”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万多双眼睛热切地望着他。
    “这只是个开始，但一切都会从这里开始。”佩奥微微低头致意，心里想道。
    之后，佩奥院长手下那些学院教师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为学员分配了班级、宿舍，并为他们在学院内的各个主要设施做了指引和介绍。再之后，则是身体、心智等各方面的锻炼与考验的循环，内容却丝毫与灵想力无关。
    时间一周周过去，满怀对魔法憧憬的学员们渐渐开始提出质疑时，佩奥院长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向所有学员宣布，正式的测试即将开始，所有学员都将接受“适应性测试”。
    所谓的“适应性测试”，并不是雷金给玛修做的那种。玛修因为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了稀有而优秀的灵想力天赋，因此只需要对其擅长类型进行区分即可。但佩奥所说的“适应性测试”，其实就是他自己承受过的“灵想力解放测试”。
    这种测试具有相当的危险性，严重的情况下会迷失自我，成为半人半魔兽的怪物，甚至危及生命。而且，以佩奥那批十二人中三人失败的情况来看，失败的概率并不低。这些追逐梦想的年轻学员，在即将面对“测试”前，会被要求再次签署一份免责书，以免万一失败身死，家人闹上门来。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黑鹰城的另一端，那座面向贵族开放的“泰坦尼斯魔法学院”中，则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测试。事实上，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只是和去普通的学校一样，学习贵族知识、礼仪、剑技，与魔法没有半点关系。
    这些贵族子弟们也不着急，因为他们的院长早已告诫过他们：魔法的灌输，需要等待时机成熟。
    赫卡提学院的学员们接受的实验，就是另一次大规模的灵想力实验。前灵想力研究协会的会长戴姆勒博士，希望能从这些庞大的样本中，找出新的改良方案，进一步提高成功率。在这之后，才会继续运用到贵族身上。
    被魔法的宣传和美好未来鼓动起来的平民年轻人们，抱着一腔热血进入学院。他们有的将摆脱贫穷和底层生活的希望寄托于此，有的则憧憬着在战场上成名立业，也有的是为了一
    己私欲而怀着险恶的用心铤而走险。在住宿制的学院生活中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进一步教化和洗脑，最终竟然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临阵退缩，离开了学院。而剩下的绝大部分学员，都将在这个收获月内完成测试。
    如果非要说泰坦尼斯魔法学院和普通贵族学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会多出一些关于魔法的理论课程。
    “我们的魔法是有分类的，”年轻的讲师口齿清晰地向他的学员们解释道，“过去叫灵想力，其实也是一样，会分成很多种。”
    台下的贵族子弟们虽然有不少纨绔分子，但对于灵想力、魔法这些半生不熟的新鲜玩意儿，都充满了好奇。每每当这位负责魔法理论的讲师开始上课时，他们总会多少比其他课程要上心一些。
    “当今的魔法，大致可以分为强化、召唤、依附、魔导、幻术等等，当然，大家也知道，魔法的定义才刚刚由我们伟大的皇帝安德烈斯·塞萨·希尔法做出明确定义，所以难免在形式和内容上会有所疏漏，也没人能准确预判出明天会不会诞生新的魔法类型。”讲师眼神掠过一丝兴奋，“这也正是魔法的魅力所在：未知的可能性。”
    “它赋予了我们人类和亚人无穷的可能性，因为魔法的本质，是精神力的具现化。这一点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因此——”
    “因此只要我们的魔法足够强大，就能将脑海中的任何东西具现到现实里来？”
    打断她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孩，有着一头靓丽的浅棕色头发，她兴奋地插嘴问道。
    讲师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感到恼怒，反而赞许地应道：“是的，这就属于‘召唤’的类型。因为你脑海里所拥有的东西，都不会脱离我们这个世界太远。”
    “难道我们就想不到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吗？”女孩儿似乎有些失望。
    “也许你可以试试。”讲师鼓励道。
    “比如说……比如说，”女孩转了转眼睛，“一条皇宫般巨大的剑鱼，长着蝎尾狮的翅膀！怎么样？”
    讲师笑着摇摇头：“剑鱼和蝎尾狮都是现实中存在的，你在具现它时必定只能依靠现实里的印象。”
    “啊……”女孩为自己的贫乏想象力而叹息。
    “但这是一次很好的尝试，”讲师转而对所有学生说，“如果想要召唤出独一无二的事物，那么它首先要在你们脑海里能够独立地活着。”
    学员们似懂非懂地，望着他们的讲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