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滴神啊,救救我吧。我祈祷着。顺便也救救底层居民的智商吧。
看起来,我终于碰到真正难缠的女人了,这是传说中的报应么?
如果以后某人为传奇阴阳师……不,全混沌界最帅的男人,林慕白立传,当写到后面这件事时,一定不会吝惜:“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一场豪赌”“阴沟翻船”“脑子进水”这些词汇。
我毫不怀疑。
将惨叫当作背景音乐,当我看到重新变身后的她时——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在混沌界的猎艳场上纵横这么多年,我最自豪的就是本人的自制力。无论我的猎物多么摄人心魄,多么温柔和蔼,多么睿智迷人,我总是能够清醒、机械、理智、客观地看待这段感情。不管是之前她的死缠烂打,还是之后她的以死相逼,我总是能够清楚地,将猎物如一块水晶般清楚看透。
我总是功利地计算着感情投资的获利,并且充分利用自己的雄厚资本,以及对手薄弱的心理缺陷,然后一举击穿她的防线,猎获美丽的战利品,最后带着纪念品潇洒离去。这套手腕我屡试不爽,可算是我这辈子对男人事业最大的贡献。而这套功夫的关键点,就在于自制力。
但是,这次却不灵了。
这一次,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换了一副面孔。但是我早有心理准备,就算她变成我心目中的全智贤,或者莎拉波娃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轻松面对,不动如山,可是她却利用了我光明磊落的一生中唯一一个无法越过的心结。
她的新形象并不很漂亮,普普通通的中国妇女。身材瘦弱,有些粗糙的头发,五官还算过得去。但比起我之前一路睡过的女鬼半妖,这个形象海选都进不了百名。
但是,当我看到这位少女穿着一袭白衣,以很假的姿势倒在路旁时,我的脑袋轰地爆炸了——
因为这是我姐姐。
我的眼前骤然间出现一层幻景,记忆仿佛回到童年,将眼前的真实覆盖。
比起我现在丰富多彩的生活,我的童年并不美好!
是的,和许多童年不美好的家庭一样,我家很穷,拮据的生活,父母在一起,就永远有吵不完的架,到我六岁那年,他们终于不吵了,因为我的母亲彻底脱离了这个家,永远的走了,和另外一个男人,之前可能还有过其他男人。
我对女人一半的印象是来源于她,所以至今我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从来没正经八儿的谈过一次恋爱,并不是说我觉得女人就都是这样,我知道有好的女人在,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碰到,也不想去祸害她们。
我对女人印象好的一半来源于我的姐姐,父亲生性木讷,善良老实,虽然没有本事,但并不懒惰,母亲的出走对他的打击极大,从此更加一蹶不振,挣的钱都不够我和姐姐读书!
姐姐早早的辍学,打工补贴家用,供我上学,但这也埋下了祸根,她在外打工,为了省钱,住在极差的环境里,在一次下班的深夜被人盯上。
她死后,怨念极重,停留在原地,无法去投胎转世,也是那次,我知道了自己有贯穿阴阳两界的能力,没有护送的鬼差,我第一次穿过混沌界,亲手把她的魂魄护送到阴界的门口。
她穿过地府大门时,回头的那一笑,永远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唯一无法抹去的伤痛,也激励着我更好的活下去,带着她的部分!
现在这张脸庞又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
危险!
理智蜂鸣的警报将我从幻觉中唤醒,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俯身抱住了地上那个冒牌货,而她的红唇——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离我只有几寸。
以极度的愤怒,我把这个姐姐的脑壳砸向地面,脑浆崩了一身,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亵渎我心中最美好的形象——我本来是这么计划的,可实际上,我根本对她下不了手,我只是轻轻地将她放回了地面。
那双黑色的眼眸不住地颤动着,似乎她比我还吃惊——也难怪,如果换个人类女子,被我这么一弄,早就晕过去了——她像忘了台词一样,在地上躺着,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心乱如麻,脑子超负荷运转,研究着当前的情况。我的理智疯狂地提醒着我:笨蛋,这不是姐姐复活了,而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恶魔找到了你的弱点!大概是阅读了你的记忆,或者也许根本就是偶然蒙中了一张类似的脸!千万别中了这个弱智恶魔的计策,为了你,更为了姐姐!
我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额上挂着冷汗。冷静仍然未弃我于不顾,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拼命地怂恿着我:转过身去,抱抱她,就像她小时候抱你一样,跟她说说话。你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幕吗?
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之后会死,会下地狱也没关系——你不是一直想着,只要能再见一面,立即去死也没关系吗?快行动吧。你这么多年来如此浑浑噩噩,不就是因为——
“闭嘴!”我捂着脑袋大喊,像个疯子一样,心里为自己的失态悔恨万分,可脑子里的两个声音却仍然喋喋不休——“走开!”“停下!”“走开!”“停下!”——如果给我一把锤子,我会立即将脑袋敲碎,因为噪音实在太大,让人无法忍受——“都给我闭嘴!”
一群蝙蝠唧唧喳喳地离去,一阵阴风吹来。
一片寂静。那个家伙似乎被我的这声大吼吓到了,战战兢兢地望着我。
奇迹般地,我居然觉得好些了。脑子里安静多了。
必须赶快离开,呆在这里有危险。
我对自己说:我可是最天赋异禀的阴阳师?为了一个过去的影子,把自己的命如此可笑地赔上,实在是不值得。总之,必须赶快离开——
“先生,救救我!”
我迈出的脚定在了原地,接着埋在脑子里的炸弹又被引爆了——
眼前再度出现了她的幻象,太平间里冰冷的尸体,苍白的脸色,全都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弟弟?
但就算我真的愧对姐姐,又跟现在躺在地上的冒牌货有什么关系?这个恶魔根本好得很,没什么可帮得上忙的——除了她的智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就当我下定决心一走了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迷迷糊糊之中将她扶起,然后上下检查着她莫须有的“伤势”——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
我放弃了前往城镇的决定,半路折返,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身后,她一直不声不响地跟着,总是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仿佛对我怀着一种莫名的敬畏,或许是认为,在这种地方下手不容易?
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路上,与一个恶魔同行,我真是疯了。
但是,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也许已经中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弃她于不顾,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独自留在荒郊野外。
这是什么逻辑啊。我感叹。分明知道是假的,却在心里当作是真的。分明知道什么也挽回不了,却想以这种蠢事赎罪。明明知道非常危险,却偏向虎山行——
似乎现在的我也没资格嘲笑她的智商了。
在我不停于心里骂骂咧咧的时候,身后的她开口了:
“先生,您不问问我的名字?”
“不问!”我强硬地回答。如果你敢告诉我你是冒牌货,你不是我死去的姐姐,我现在就会把你掐死。
“您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倒在那里?”
“不问!”反正肯定又是另外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这种谎言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那您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该死,这TM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您不觉得累吗?”
“不累!”我说,之后就觉得腿直打晃,肠子开始演奏。
我停住脚,望着混沌界永远昏暗的天空,与半空嘎嘎的归鸦,的确觉得有些累了。
反正今天也走不到目的地,就在这里宿营吧——
和一个魅魔一起宿营,真是太疯狂了,也许明早我的肉身已经被吸干精气,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既然这么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剩下的口粮很少,只有两块压缩饼干和几块巧克力,更何况是两人分享,更是少如鸟食。
我索性全让给了她,自己则在旁边抱膝而坐,默默地思考——您看到了,我真TM是新时代的好男人,即使是女魅魔,我也会女士先行。好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这举动怎么样了。
我小心地打量着她,她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像姐姐,但有些地方却绝对性的不同。她显然不是我复活的姐姐,只是稍微有些像而已。但疯狂的思念却让我无法中止自己可怕的行径!
——大概她并没有阅读我记忆的能力——她这种智商估计很难悟到——这只是一种巧合,但一次可怕的巧合,就让她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回忆,这实在太恐怖了。
我瑟瑟发抖,却又觉得非常幸福,这种幸福虽然虚假,却仍然非常甜蜜,这些年来,我过得混混沌沌,甚至十分荒唐,也许就是为了掩盖我不愿想起的回忆。
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在把无数人搞得神魂颠倒之后,我终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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