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夭摊手向着银二等人说道:“人我已经给你们救出来了,你们许我的好处总该兑现了吧!”
银二面色不虞,想着这死丫头竟敢当着少主的面催债。之前迫于形势被黎夭敲了竹杠,此刻已有些不想认账,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来,只好冷冷说了一句:“我们还能赖你这小丫头的账不成?”
“那就快带我去你们的那什么宝库,这没拿到手的东西,我心里可不踏实。”黎夭却不吃他这一套,非要收了好处才肯罢休。铜三怕黎夭把事情闹僵,连忙劝她:“小夭夭,俺们这才刚回岛,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明天再带你去宝库。有俺在,你放心,谁想赖账,俺就帮你揍他!”说这话时还一个劲拿眼瞪银二。锡五也道:“小夭,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二哥向来是说一不二,他许诺给你的好处自然是一样都少不了,我们兄弟几个到时候也敞开宝库任你挑选,如何?”
黎夭这边算是答应了,少主项复和铁四这边却仍蒙在鼓里,不知这几人在说什么,让出岛的这几兄弟把事情说明白。金一懒得说;银二白了一眼黎夭,不想说;铜三想说却说不太明白。最后只好由锡五将此次出岛的经历删繁就简说了一遍。项复弄明白了缘由,心里想着:“黎夭救我原来只是奔着银公他们许诺的好处,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银二却突然在项复身前单膝跪下,俯首说道:“我等离岛延日未归,又救驾来迟,害少主遇险。请少主责罚!”项复连忙将他扶起,急声说道:“银公万不可行此大礼。我由诸公一手抚养长大,又劳你们整日为大业奔波,此情此恩我已是无以为报。你们晚归几日实属事出有因,再加上谁也料想不到那些海妖会突然袭岛。所幸我也没出事,你们何罪之有?”银二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仍难免自责。项复又向着众人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逍遥宫吧。黎姑娘初来乍到,我们本该尽下地主之谊,也正好为诸公接风洗尘。”
锡五招来飞舟,几人带着刘公公的尸身一齐上了船。船往岛中心的山上而去,黎夭站在船头环视整个岛屿。见逍遥岛甚大,南面是高耸直立的山崖石壁;东面是独支出来的一处险崖,上面便是之前待过的石楼;北面是较缓的山坡,绵延而下,又有广阔的海滩;西面与北面大抵相似,只是山势较陡,海滩渐窄。岛中央自然是山顶,依着山势错落布置着许多建筑,便是“逍遥宫”了。
黎夭趁人不察,运起“识地”小神通,眼放精芒,见岛山内部氤氲,必是藏有重宝,想来便是金一等人说的宝库;而南面那陡峭石壁中竟也隐藏着别样的气息,时而锋利,时而温润,或刚或柔,非阴非阳,却无法辨别是何物。黎夭收起小神通,寻思着找个机会偷偷去那石壁上将宝贝挖出来。
等到了山顶,众人下了飞舟,锡五随手一招,那飞舟便急速变小,最后仅有核桃大小,落入锡五手中。黎夭大感稀奇,对这飞舟更加眼热。
黎夭打量着四周,见这些房屋院落与外面世界的建筑风格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布局更考究一些,似是隐含着什么阵法。五间较小的院落如五星拱卫于四周,中间是个较大的庭院,其中殿、堂、斋、庑、亭、楼阁是一应俱全,只是规格都偏小,显得紧致。众人来到中间的庭院,早有一众奴仆迎出来叩见,黎夭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些没有修为的中老年男子。项复安排他们去准备晚宴,又命人取来棺椁,将刘老的尸身放了进去,待天明之后再寻地安葬。
众人进了大殿,却把黎夭拦在殿外,说是有要事商量,让她在外面稍等。黎夭心道:“我来你们这破岛,好歹算是客,哪有这般待客的道理?还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好像咱很稀罕听你们废话一样!”也不在殿外等,一个闪身,便到各个院落间游荡去了。
项复坐在上首,五卫立于下方。银二将皇廷与天地阁结盟一事说了,听者皆惊,甚是慌乱。锡五出言稳住众人,又将形势剖析:“皇廷与天地阁结盟,表面上于我们的处境不利,实则却为我们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来皇廷与天地阁争斗千年,嫌隙颇深,虽然结盟,但各自心怀鬼胎,未必能精诚合作,若使计离间,其必先自乱。二来敌在明我在暗,我等悉心谋划十数年,积累不可谓不深,主动权皆在我方,只需静待良机,一出手便为雷霆之势,皇廷虽有防备也万难掌控局面。三来献仁帝为君不仁,百姓困苦,早已是怨声载道;加之不修朝政,致纲纪废弛,天地各州有不臣之心者众;如今更是好大喜功,与天地阁结盟欲尽灭魔、妖两族,成就千秋伟业,实乃取祸之道。此战之后,皇廷损伤必大,蠢蠢欲动者必伺机而起。若天下大乱,少主以君正之名而出,剑指那得位不正又失民心之徒,天下必云集响应。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也。”
锡五一番话说出,众人心头皆是为之一振,感觉皇廷与天地阁结盟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不禁信心更足,胜利已然在望。唯有锡五心里苦涩,自己的这番话只说了好的一面,更多坏的一面却压在心里没敢说出,怕折了大家锐气,失了复国信心。
晚宴开始前,黎夭已将逍遥宫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膳厅中,主宾入座。项复独坐上首,下方分左右摆着三条长桌。左侧是金一银二一桌,铁四锡五一桌;右侧则是黎夭铜三一桌。项复做此安排,已是将黎夭放在了贵客的位置上。黎夭却不懂这些门道,只觉得吃个饭彼此之间却隔得这么远,既生分,又不自在。一众奴仆开始上菜斟酒,每桌皆是一般无二,黎夭又不满了,朝铜老三嘀咕:“凭什么他一个人吃的喝的和我们两个人的一样多?”铜老三小声给她解释:“桌子上不好摆设双份的食物,吃完了自有下人来添置。”黎夭勉强接受了这安排,又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这岛上怎么都是男的?也没个丫鬟婆子什么的。”铜老三却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俺也说不清楚,反正大家上岛时就没带女的来。”
酒宴开始,项复举杯祝词,一敬天地,二敬苍生,三敬列祖列宗。祝词冗长无味,黎夭看着就烦,听着就厌,拉着铜三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你们兄弟五个的家眷都不在这吗?”铜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俺们都是独身,哪来的家眷?”黎夭大为不解,想着这几人都是修为高深、大有来头的人物,居然都无妻无子,问道:“这是为啥?”铜三仰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哥曾说:‘养女人费钱,养儿子更费钱。’所以他是自己不愿成家的。”黎夭瞬间懂了,不愧是富可敌国金一,爱钱爱到这种程度,不富都天理难容。
铜三又说道:“至于银老二嘛,那是他自己活该。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倒霉样,年轻时还挺标志的,好多漂亮姑娘围着他转。他有个师妹,叫灵儿,就是你之前见到的卯先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银老二这死人明明是喜欢灵儿这丫头的,可是他师弟也喜欢灵儿,他就主动退出了,然后就到处放浪,到处招蜂引蝶,还得了个情场浪子的名号。可灵儿并不喜欢他师弟,他师弟又觉得愧对他就出走了,哪知却死在了外面。银老二就觉得是自己害了师弟,又无脸再见灵儿,也离开了师门。后来灵儿来找他,要和他比试,说他要是输了就必须娶她。他自然是想娶灵儿的,可他又死要面子不肯输给她……(此处省略数百字)反正就是这么折腾了几十年,成了现在这个鸟样子。”黎夭刚开始听着还特来劲,天地阁的卯先生居然和银老二有一腿!这八卦简直太劲爆了!但后面听铜老三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又全是他啊她的,差点就听睡着了。
项复的祝酒词终于也说完了。黎夭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结果项复又开始祭奠起刘公公来,备述他过往功绩。黎夭又只好扭头问铜三:“那三叔你自己呢?为什么也不成婚?”铜老三老脸一红:“俺,俺这事就有点不好说。”在黎夭追问下,铜老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俺从小练的是纯阳童子功,就是不能和女人那个的,不然就破功了。”黎夭一时错愕,怪不得银老二骂铜老三老处男来着,自己怎么这么嘴贱,非要问个明白,这下尴尬了吧!还好黎夭脸皮够厚,接着问道:“那四叔和五叔呢?他们两个模样也好,性格也不差,不会也是练了什么童子功吧?”铜老三抬头看了一眼铁四和锡五那边,更加小声地对黎夭说:“他们的事我不敢乱说,你自己看就明白了。”黎夭想着你这大嘴巴把所有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留这么个尾巴有什么不敢说的?便向铁四和锡五看去,却怎么也看不出异常。
此时,项复念完一段悼亡词,把杯中酒倒在地上,算是给刘公公送了行。黎夭以为终于可以开饭了,项复又开始举杯为出岛的诸公接风洗尘。黎夭忍着肚子饿继续听他讲,撑着下巴问铜三:“那死了的刘公公是太监对吧?”铜三正一脸严肃的听项复说话,不好和黎夭搭腔,微微点了点头。黎夭又问道:“我听项复那小子喊你们金公银公的,难道你们也成了太监?”铜老三闻言连忙摇头,一颗大脑袋摇得像巨号拨浪鼓一般,惹得厅中人都纷纷侧目。铜老三自觉失态,赶紧停了下来,正襟危坐,等所有人不再看他后,才小声对黎夭说道:“少主称我们为公,那是尊称。这可和太监被叫做公公不一样。”黎夭似懂非懂,想着大概就是个名头吧,也懒得再细究。忽然听项复说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坐好听他说什么。
项复说道:“黎夭受诸公之邀同归逍遥岛,便是我逍遥岛十多年来唯一的客人。”此时的他已经没了第一次见到女人时的慌张,又微笑着向黎夭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这份恩情是不能不报的,除了诸公许诺的好处,我也将奉上一份谢礼给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或是可以办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黎夭听着乐了,想不到这傻子还嫌家里长辈给的不够,还要送东西给自己,这白送的东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正琢磨着要什么好。银二突然站了出来:“少主,此事万万不可!”
项复转身问道:“有何不可?”黎夭则朝银二投射去仇恨的目光,不晓得这老小子又要搞什么鬼。
银二出来阻止,怕的就是项复夸下海口,黎夭借机提出送她回天地州之类的要求,少主又最重信义,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连忙说道:“黎夭这丫头的性命本就是我们所救,之所以带她回岛,是因为想着少主年岁渐长,身边还缺一个暖床丫鬟,倒让她白白占了这天大的福分。所以她救少主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无需再给奖赏……”
黎夭如何忍受得了这种羞辱,直接抽刀冲了出去:“银老二,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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