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多过客,命里情非多,良缘天难定,人心最难测,这滚滚红尘中就说擦肩而过的,大略也不计其数,那折子戏中所唱的同船渡共枕眠的传奇,也大抵是感叹于缘分的奇妙。
清波飘渺间便忆起了前尘旧事,真真是造化弄人,若非曲折离奇,又有何人得趣,这离南平大学不远的露天剧场正唱着四大传说之一,自然吸引了爱好文学的两人的目光。
台前无座,只有几块挡车的石墩,来人亦不多,多是些华发老人与孩童,倒不至于是门庭寥落的惨状。
放下行李,坐在旅行箱上,他仔细打量着台上的白娘子,回想起小时候爷爷所谈的类似于树人先生的社戏。
眉间红痣,吊眼欲飞,敛笑俯首间,尽显堂堂之态,头珮珠玉蓝云纹,红绣相间,流苏鬓长,转步轻灵,一展披风细腰,天蓝桃红为底色,尽显风流多情状,声如清鹂,其间婉转,形神兼备却不分雌雄,这妆容一起,倒真是让人沉醉。
“一宁哥,你觉得这白娘子唱的如何?”沐云拉着他的手,笑道。
转回神来,评道:“当真是大家风范,不受其扰,那台上掉下的事物,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唱作,我其实懂得也不多,但作为观众,我觉得他的演出已经很成功了,要是他是个男旦,我就更佩服他喽!”
“那你是打算继续看下去喽,你也不管管我,我都已经饿了!”沐云鼓着嘴巴,气呼呼的样子让他有些发笑。
“好啦,哥这就带你去吃饭,我们先把行李寄到迎新处吧,那里的学长学姐们肯定很热情的!”他笑道。
“那我的包谁去拿呀!”沐云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我去,那还能劳烦你不成,给地址吧!”他自应承这艰巨的任务。
“没多远,就在校门口,邮政的,十多天前就送,特地让他送校门口的,走吧,我们先过去再说!”沐云骑在旅行箱上,缓缓滑行着,而他却肩挑背扛手提,变成了负重前行的护美金刚。
南平大学的校门比白云市二中要大许多,几乎近五十米的宽度,一度让他惊叹没见过世面,红旗招展,花枝绕云,满目尽是些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装扮。
沐云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各个摊位跑去,那是大学社团的迎新会,大多是招收会员的,沐云说是要了解下学校的概况,取过邮寄的东西后,有事再电话联系,之后便各自分开。
他刚刚踏进校门,便有位眼冒绿光的学姐不请自来,热情道:“哎哟,这位学弟呀,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加入我们播音部吧,小姐姐管够的哟,保证让你成为鲜花之中的绿叶,没个半年就能谈上女朋友的!”
“学姐一看你,就是一表人才,肯定是个好声音,就算你不喜欢播音的话,我们播音部名下也有裁文小组呢,等到扛器材的时候,就是你们这些男生一展身手的时候喽!加入我们播音部吧,小姐姐都是多才多艺的,想要什么声音就有什么声音哟!”
这位学姐说完还特地展示了下各个年龄阶段的女声,让他惊叹着,这声音居然有如此多的变化,被忽悠着在报名表前签下自己的大名。
“哦,唐一宁,原来是本家弟弟呀,学弟你好,我叫唐雪芽,南平大学播音系大二的学生!”唐雪芽说完便伸出手,以握礼示意道。
“我叫唐一宁,是南平大学历史系大一新生,学姐好!就冲着我们是本家,我定会来播音部的裁文小组,给你们添砖加瓦的!”他回礼道。
将欲告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调笑声,道:“雪芽哟,这么快就拐到一个帅哥了呀!看来你脱单有望喽,帅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瀚海文学社呀,我刚刚偷听你们讲话很久了,你是我们社所需的人才,我们那边也很需要你的建设呀!”
“骆小冰!你这死丫头,又来调戏老娘,这是我本家的弟弟,唐一宁,哪里是我拐来的呀,八百年前都是一家,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模样身材那可是黄金比例,什么男朋友找不到,脱单什么的分分钟啦!”唐雪芽笑道。
“姐,那我要不要加入文学社呢,看起来那位学姐很不好惹的样子!”他悄声道。
“你可千万别去呀,那里的女人扎着堆呢,都是些虎狼之人,我怕这小身板去了,骨头都不剩的,不是姐唬你呀,那边的女人想男人可是想疯了的,都是些女巫,你还是谨慎些的好!”
“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呢,写言情小说的哟,都是自己毒害自己,不算是一个正经的文学社,但是如果你有想学写言情的意向,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位正常的人,总之啊,来姐的播音部就行了,别的什么你还是少报些,个人最多只允许参加三个社团的,姐就恭候你的大驾喽!”
“好啦,姐,我一定会来的,我这就再去逛逛再说,我猜啊,她等会儿我是要找你的麻烦的,我就先撤了,别掉进你们之间的漩涡!”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打我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摩拳擦掌的,笑得那么明显,肯定没好事,姐,你就自求多福吧,小弟先走一步!”他心中轻快,跨步远离了风波的中央。
“一宁,你还没跟姐说清楚你住在哪个寝室呢,我到时候怎么找你啊!”唐雪芽看着远去的他,呼喊道。
“我等会儿,会回来找你的,姐!”他回头挥手道,不再去看那着红含煞的骆小冰学姐,自往着球场跑去。
“雪芽哟,还说没有拐帅哥呢,都要人家的地址喽,要是我再不管,你怕是要自荐枕席喽,雪芽,你就从了我吧,都是女人何苦为难我呢!”骆小冰狂笑道。
唐雪芽有些惊恐,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道:“小冰啊,你别过来,这大庭广众的,你不怕被人说啊!”
“哈哈哈,我骆小冰何惧流言,要不我们先玩个追逐游戏吧,要是你输了,可别怪我使出禄山之爪哟!”骆小冰奸笑道。
听得此言,唐雪芽立刻慌了神,将绶带放在桌上,慌忙道:“小欣,帮我看着摊子,我先逃命去了!”
“雪芽,我先让你跑个二十米,你就等着吧,晚上要洗白白哟!”骆小冰猖狂地叫嚣着,似乎胜券在握。
“哎,骆学姐又追我们部长去了,真是让人不省心,不就是怕我们部长魅力大,把社员都吸引光嘛,用得着这样吗,今天我还要看电影呢,又要失约喽!”程欣叹息道。
他所去往之地并非是篮球场,而是离篮球场最近的乒乓球台边,那里来回博弈着,算是老少皆宜的运动,除却年轻人凌冽热血的搏杀现场,还有着你来我往的喂球的老汉和大娘。
看着翻飞旋转的乒乓球,他也有些技痒,三年的高中生活很是忙碌,他抛弃了些许热爱的东西,心中就有着这项名为乒乓球的运动,他很享受接球那一刹那的心动,应对着变化的互动,是智与力相结合的适合他的运动。
多数同他年龄的人总是爱打篮球,那股子不服输的冲劲,热血以及团队合作都是青春的要义,但他的心却总是冰冷,偶有拥有过一两位实力相当的对手,至于更专业或说是水平不当的人,都会让他索然无味。
“同学你好,我看那边坐庄已经很久了,我想把他给敲下来,能给我次机会吗?”他礼貌地问着位执拍看球的少年。
“你是新来的大一新生吧,不错,有些志气!这拍子我就交给你了,等我上厕所回来,你可一定要把他敲下台,对了,阿文最擅长进攻,你注意防反手就行,不要一回合就被绝杀了!”
“阿文,这有个年轻人要来挑战你哟,我把拍子给他了,上个厕所再回来,你可别被敲下台啊!”
引燃了战火,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有些脸皮燥热,但轮着顺序过后,终于是到验收成果的时刻。
“这位新同学怎么称呼啊,一上来就要挑战我,肯定是高手在民间呀,让我考验一下你的水准,合格的话我会把你推荐进乒乓社团的,先打一局热个身吧!”祁文将球抛过,稳当的被他接在手中。
“好,多谢学长相让,那就开始吧!”
执拍为竖,他心想道:“这大学进了社团的定然是高手,我也就无需藏拙,先给他一支钢转试试手!”
左手握球,右手斜拍,炒菜似的画了个“X”,那乒乓球就呼啸着,轻飘飘地过了网,直往祁文左侧边角奔去,顺时针疯狂旋转的球刹那间就逼近,跳起的高度也极低,实在是很刁钻的一个角度。
只见祁文横拍先至,逆时针侧削了一板,抵消部分旋转之后,那球便在刚网上跳了两次,在落到他的台上。
“这球我的,小伙子不赖嘛,一上来就知道搞突袭,这钢转肯定没少练,真是个不错的对手!”祁文赞叹道。
“我高中时候就没怎么打球喽,这刚上大学时间充裕就想先练回来,学长也很厉害的,如果刚才那一球是近网的话,恐怕也成了回旋,我只有扔拍子才行!”他笑道。
“别谦虚嘛,就这发球已经够进社团了,那个角度,我们这儿可没多少人能接得起,转球的话我们随便打打可以,要是参加正式比赛是要高抛的,这个到时候再说,单有发球是不行的,要是你碰上个高手,跟你对拉暴扣,那才伤脑筋!先不多说了,继续吧!”
听闻此言,他便决定照着高抛发球,跟祁文再行决战,高弹韧胶的球拍给了他助力,使得旋转威力更胜往昔,熟悉的肌肉记忆再度被找回,两个人离球台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远,左右开弓夹杂着横抽的弧线,让他重回那个为打乒乓球不顾一切的年代。
“苏鸢,你怎么来陪我打乒乓球啊,你不是还没学会吗?”
“学不会,不是有你教我嘛,以我这样的聪明,练上一两个月应该就很厉害喽,到时候陪你征战四方,当个黑白双煞!”
“什么黑白双煞哟,就不能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好啦,你愿意找我学,我就愿意教,那我们先练胎球吧,这胎球是基础,要是练到大成,可会被称为“胎神”的,你可有此志向?”
“嗯?“胎神”,阿宁,你又使绊子,哪有人打乒乓球练成“胎神”的,这不是骂人的话吗?”
“苏鸢,我可没骗你啊,不信你问问其他人,这种球就是这么叫的,字典上查不到而已!”
终而使尽浑身解数,打败祁白,在赞赏和艳羡之下,又走回迎新处广播部的摊位,欲和雪芽姐再相会,却只看到程欣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宁哥,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么都不接电话呢!快帮我搬东西回寝室吧,我一个人弄不完的!”沐云突然从侧边跳出,大声道。
夕阳残血,润红一片,天边仍是美到绝伦的画面,他想起远方的苏鸢,心中充满了甜蜜,至于耳畔传来的风言他倒是浑不在意,这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总归是美好的日子。
红尘多妩媚,但求一瓢,不争不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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