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的速度很快,只不过鱼渊就受苦了,他从未受过如此颠簸,赶了七八日的路,他终于受不了了。
“宋庄主,今日先休整一日吧。”他讨饶道。
宋是真打小刻苦练武,身边除了万朝云不会武功外,照此相处的都是高手,没想过他会受不了。
当即便无比歉意道:“好,没考虑到你不会武功,不好意思哈。”
“宋庄主客气了,你也是为了早日把解药送到京城。”鱼渊擦了擦汗,说得很委婉。
宋是真眼睛一亮,“对哦,你把解药给我,我自己送去吧,带着你怪不方便的。”
鱼渊有些尴尬,这话就跟直白的说他孱弱般打击,不过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之前他也想把药给别人,但总信不过那些人,便一直拖到现在,宋是真与万朝云的关系他也清楚,解药给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有道理。”他点头。
正打算把解药逃出来递给宋是真,一支箭便射了过来,
宋是真眸子瞬间冷下来,犹如刀子般扫了过去,“你终于出现了!”
林子里没有别的人,静悄悄的,宋是真的话传入林中,仿佛有魔力般,借着风力,比寻常人的声音传得更远些。
一棵大树上的蒙面男子一愣,他深深蹙眉,因为宋是真的声音很准确的朝他所在的方向传来。
几个纵身,他从树上下来,片刻间出现在宋是真对面,“不愧是落叶山庄的庄主,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佩服!”
“佩服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宋是真嘲讽轻笑,“蒙着脸,怎么?太丑,不敢见人?”
蒙面男子也不生气,反而扬声道:“宋庄主的脾气果然跟万朝云的颇为相似,啧啧啧,我为你感到可悲,自己的性情都抛弃了,为了讨好万朝云,学着她的做派,你不觉得累吗?”
“哈哈哈。”宋是真仰天大笑,“我可悲?我敢站在这朗朗乾坤之下,你敢吗?整日里蒙着脸,活得跟过街老鼠一样,我们两个到底哪个可悲?还有,我云妹妹是这个性格吗?”
鱼渊有宋是真保护,倒也不害怕,闻言接话道:“万东姑娘从来不亲自出马,一般都花银子办事,与宋庄主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宋是真深以为然,赞同的点点头,“是也,我那云妹妹,败家得厉害,她努力挣银子,就是为了败,哎。”
“不过万姑娘挣银子的能力确实很强,再怎么败,也败不光。”鱼渊又补充。
“之前她说总司太旧了,需要重建,还想找朝廷把五里坡买下来,户部尚书一算,买五里坡需要一千万银子,她差点就买了,幸好老爷子拦得及时,不然商行怕是要破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把对面蒙面人放在眼里,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大怒,“哼,废话还真是多,今日就送你们两个下黄泉,你们下去了,万朝云随后就来。”
他话音落下,长剑便刺了过来。
宋是真的剑也同时出鞘,另一只手轻轻一推,把鱼渊推到逐日身边,而她整个人随着剑已与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三四个回合后,两人分开,宋是真已认真了许多,“这是个高手。”她低声道。
“你打得过吗?”鱼渊忙担忧问。
宋是真没有回答,只冷冷一笑,长剑再次飞扬,刹那间与蒙面人过招数十次,两人的速度太快,鱼渊只来得及见残影飞来飞去,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招的。
从速度上来看,蒙面人确实比之前的杀手强太多。
不过,宋是真也强出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她年轻,能做庄主是因为万朝云的原因,没想到并不全是,她有货真价实是本事。
上百个回合后,两人再次分开,宋是真耳边的一缕秀发被削落,而蒙面人的一截衣袖也没了。
“没想到,你不是徒有其表。”蒙面人无比认真的评价道。
宋是真伸手摸了摸断发的位置,面沉如水,若方才她躲避不及,现在眼睛已经瞎了。
“当年五里坡,你不过功夫平平,这些年也进步神速,只可惜,误入歧途,不然来我落叶山庄,必定有个堂主之位是你的。”宋是真接话。
蒙面人一愣,很惊讶宋是真能认出他来,相较于当年,他这些年有了许多变化,一般人根本看出他就是当初那个蒙面人,但宋是真却说得如此笃定,很显然她是无比肯定的。
“你不会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的吧。”宋是真蹙眉,一副你看不起我的模样。
蒙面男子冷哼,“虽然你颇有几分本事,但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那太好了。”宋是真放松下来,长剑插入泥里,双手击掌,“兄弟们,听到了吗?就他一个人。”
“听到了,庄主!”林子里突然冲出好几位落叶山庄的高手,他们都是宋是真的护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蒙面男子一愣,“不可能,你的人不都派出去了吗?又死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还有人可用?”
他不傻,且眼光独到,一眼便看出围过来的人个个均是高手,身手绝对不比宋是真低,“落叶山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高手?”
宋是真弹了弹袖口那不存在的尘埃,高深莫测的道:“知道你家主子跟我家云妹妹的区别了吗?我们落叶山庄康阔天下英才,你以为是你区区几个杀手能比的?”
“更何况,你的人死差不多了吧,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那张面纱之后,到底是怎样一张脸!”
庄子话音落下,护卫们齐上,根本没想过以多欺少不光彩这件事,蒙面人见事态不妙想逃,却发现东南西北都被人堵死了,他只有奋力一搏的份。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这群高手不比宋是真差,甚至有的更强,“不可能!如此高手,怎会去给你当护卫?”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护卫啦,他们是来保护陈大人的解药的,傻子。”宋是真走过去,伸手一摘,把蒙面人的面纱摘了下来。
当面纱摘下,宋是真愣住了,此人他认识,正是当年青州守备陈都的儿子陈路。
“怎么是你?”宋是真这句话退口而出。
陈路面目被揭穿,也不掩饰了,所有的悲苦和仇恨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只听他恶狠狠道:“怎么是我?你是不是在想,我此时应该在哪个大户人家做小厮,或者在哪个矿山挖矿?”
“额……”宋是真窘迫,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万全坑害我父,我何至于沦落至此!我要报仇!让万家人万劫不复!”他叫嚣着,挣扎着,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仇恨。
宋是真怜悯的打量他,“当初卖赈灾谷种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有为奴为婢的一天?东窗事发了,就怪别人?当初是你爹,上奏,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倒万全头上的,是他拿刀逼你父亲的吗?”
“当初不肯一起承担,现在好意思怪别人?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其实早就怀疑是你们在背后搞鬼了,只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罢了,事实证明,就算给你们机会,你们也做不成什么事,就像你们的爹,同样是贩卖赈灾谷种,万家保全了,你们却家不成家。”
她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陈路听得怒不可制。
“罢了,带他回京交给朝廷,无免罪诏书,还到处跑,罪加一等,你等死了吧。”宋是真怜悯的摇摇头,然后回头问鱼渊,“鱼大夫,何时给我药?”
“这就给。”鱼渊忙把药瓶交给她,并附上用法单子,“让素怀大夫用药。”
“鱼大夫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她把药揣在怀里,翻身上马,吩咐道:“留下四个人保护鱼大夫,其余人护送我入京。”
——
京城。
万府,长喜院。
万朝云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很长很长,也很奇怪,很真实的梦。
都说,梦,一般会出现到过的地方,从未经历过的地方很少出现在梦里。
这是一条不算长的街道,两旁林立二层高小楼,因是农忙时节,也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没什么行人,店铺生意惨淡得掌柜直打瞌睡。
“这人都没几个,做什么买卖能挣银子?”万朝云犹如天外来客般看着年少的自己嘀咕,心里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想法。
柳眉苦着脸蹙眉,“姑娘,要不咱们开点心铺吧,买桂花糕、绿豆糕,再不济开个豆制坊,像河县那个豆制坊一样。”
河县豆制坊还是当年为了青州百姓顺利度过饥年提出来的,没想到刚开第一年便盈利了,从此豆制坊便延续下来,如今已成河县最大的作坊,许多百姓都在那里工作,听说这些年又扩建了不少。
梦里的万朝云撇撇嘴,折扇一合,道:“螭南县也隶属青州辖制,再开一个,抢了河县的生意,周大人不拿刀过来跟咱们拼命才怪。”
“咦,姑娘,那里有个茶楼。”柳眉兴奋的指着前方道。
万朝云抬目望去,果然见到一家茶楼屹立前方,若没记错,这是螭南县还是穷县时的唯一一家茶楼。
“这陈记茶楼离咱们府不远,只隔着两条小街。”柳眉喋喋不休的说着。
小二层的楼房,店门大开,店里坐着三两个读书人,万朝云摇着折扇进去,昏昏欲睡的老掌柜顿时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公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气度不凡,长大了还得了?
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男装……
“公子里边请,楼上有雅间。”他自然而然的觉得谪仙般的公子,肯定不喜外人打扰侧目,甚至已组织好推销雅间的说辞,必得比以前说的那些动听。
万朝云第一次身着男装出门,是特地来装逼耍帅的,关起门来怎么耍?她美目流转,视线落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就这儿吧,一壶你们螭南县特有的山茶。”
“好嘞。”掌柜记下,又问:“公子,可要点心?本店除了茶,还有点心。”
听到点心两字,柳眉噎了噎口水,眼睛都快直了。
万朝云瞪了她一眼,用眼神问,在家的时候你点心少吃了?
柳眉用委屈的眼神回,吃了,但谁会和点心过不去?
“来两碟招牌的。”万朝云最终还是败给了柳眉那要流出来的哈喇子,哎,漂漂亮亮一个女娃,原本可长成小仙女,硬是养成了佩奇……
很快,茶点上来,万朝云听了隔壁桌几个书生从天文地理谈到人生理想,从人生理想谈到某某失足女更有风韵。
正听得津津有味,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扰到了兴致,“你,滚开,这是本公子的位置!”
寻声望去,年少的林见深出现在,他一身太子朝服,扎眼得厉害,方才一切都很真是,仿佛不在梦中,而这一刻,才有梦的真实感,林见深没有去过螭南县,而这家茶楼,是当年螭南县唯一一家茶楼。
“我若不让呢?”她蛮横的道。
许是,梦里,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每说一句话,她都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见深说罢扑过来,与她打架,没什么技巧,就你推我推的,很快便把茶楼搞的乱糟糟一团。
得知消息时陈谦和承天帝,急匆匆赶来,恰好万澈与温氏也到了,四个人对视一眼,顾不上相互见礼,便往茶楼里冲。
冲进茶楼的时候,四个人都傻眼了,只见大堂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掌柜正扶着腰在打扫,而原本说是打架的两人则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听瘸腿说书先生说书。
主要是万朝云主仆津津有味,林见深如坐针毡,他幼年时,可没有王霸之气,后来当了皇帝,才开始嚣张的。
承天帝跑过去检查了下儿子,发现只是衣裳脏了,身上并无伤痕,悬着的心放下,再看万朝云,精致的五官,一席白衣,小小年纪,却已仿若谪仙,他在心中叹一句好样貌。
万澈与温氏看女儿优哉游哉的饮茶,两人都同时松口气,看来没吃亏,没吃亏就好。
“你二人为何打架?”陈谦犹如严师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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