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妃

334 是命吗?

    
    在西凉城内还能看到些离国百姓,或者离国外嫁女,但在上阳关便看不到了,基本上都是大兴人。
    相较于西凉城而言,上阳关的百姓要斯文些,不似西凉城那般彪悍。
    得知陈谦过来,整个上阳城的百姓都沸腾了,他们担心战火烧过来,波及到自己的家园,迫切希望有一个人,能稳住局面。
    吃了败仗的恭王瘦了几圈,整个人长期处在睡不饱过不好的状态,眼角一片乌青,得知陈谦到来,她数月没笑过的脸扯出了抹淡淡微笑。
    “陈大人何时到?”她问卫玦。
    “一个时辰后。”卫玦答。
    恭王起身,顺手取下佩剑便出了门,“走,去迎接陈大人。”
    卫玦忙跟上,“王爷,这个时候陈大人去离国做什么?”
    “谈和。”恭王道,陈谦还没到离国,她便接到朝廷的信,承天帝命令她保护陈谦,但陈谦并未入上阳城,也没派人过来让她出兵保护。
    “离国愿意吗?”卫玦并不乐观,目前的状况,对离国有利,若他是离王,绝对不会谈和。
    恭王没有回答,她不知陈谦会怎么做,若没有足够诱惑,离国不可能谈和。
    护卫牵来马,两人带着一队人,出了上阳城。
    没等多久,陈谦的马车便出现在视线里,他的随行护卫人数很少,只有四个御林军,两个陈家死士,和两个落叶山庄一流高手,没有丫鬟和小厮,这两个角色由鱼渊充当了。
    恭王翻身下马行礼道:“小王这厢有礼,见过陈大人。”
    陈谦没有下马车,甚至车帘都没有掀开,鱼渊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拱手道:“小人见过恭王殿下,王爷,大人身体不适,此处风大,不适合露面,还请王爷恕罪。”
    恭王闻言脸色瞬变,陈谦是个非常有礼的人,但凡有丝丝力气,他就算不露面,也会说话,可这回竟然声音都没有,那么只能说明他已经昏了过去。
    “快,回城!”恭王立刻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领着鱼渊带人入城,上阳城街道上有许多得知消息过来迎接的百姓,他们期盼能见到陈谦,伸长了脖子,也没见到。
    恭王片刻不敢耽搁,士兵开道,很快便回到她现居住的府邸,这是上阳城知府的别苑,较为精致。
    马车进入别苑后,鱼渊跳下马车,立刻吩咐御林军,“快把大人抬下来。”
    “卫玦,去请军医。”恭王对卫玦道。
    “王爷,不必了,小人就是大夫,大人晕过去前说过,莫要把他晕倒的消息传出去。”鱼渊看着御林军把陈谦抬下来,然后他小心的为他盖上毯子。
    恭王上前看了眼,发现陈谦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毫无生气,“怎么搞成这样?”
    “大人中一笑散,昏迷太久,醒来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若安心静养,一两年或可恢复,但大人刚醒来便忙着处理各种政务,又千里迢迢到离国谈和,思虑过度,头疾发作,在半路便晕了过去。”
    说话间,已由恭王领着把陈谦安排在安静小院里,待陈谦被放在床上后,鱼渊立刻打开药箱给他扎了一针,“取温水来。”
    卫玦亲自去取温水,他速度快,几乎是鱼渊配好药,他便回来来。
    鱼渊的药都制成了药丸,需要用水划开,然后喂给陈谦喝下。
    “大人能坚持得住吗?”恭王无比担心,这些年她都在与离国周旋,鲜少回京,见陈谦的次数也少了。
    鱼渊喂好药后叹了口气,不乐观道:“若大人安心静养,无人打搅,不操劳国事,头疾发作少,或可再活个二十年吧,但若大人继续这般为国事操劳,小人也不敢保证。”
    “你就是鱼渊?”恭王虽不在京城,却也知晓是一个叫鱼渊的神医给陈谦解了毒。
    鱼渊点头,“正是小人。”
    “鱼大夫,在本王面前不必自称小人,你救了陈大人,便是大兴的功臣。”恭王立刻肃然起敬。
    鱼渊还有些不适应,在他的印象中,恭王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不是郕王造反,他的名声还不如恭王响亮呢。
    “陈大人才是功臣,小人救他是应该是,只是尽了医者本分,不敢以功臣自居,王爷,大人怕自己坚持不住,有几句话和一本书要交给王爷,还请王爷屏退左右。”鱼渊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由布包裹着,小心藏在最里边。
    恭王闻言立刻道:“所有人,都下去。”
    卫玦作为恭王的第一副将,最是忠心耿耿,他得令立刻带人下去,包括保护陈谦的护卫们,也都陆续离开了屋子。
    待屋里只剩昏迷的陈谦、恭王和鱼渊三人后,鱼渊才打开布,露出里面的盒子来,鱼渊从怀里取出钥匙,打开盒子锁,盖子打开,一本书呈现在恭王眼前。
    书是新的,没有书名,但有一个陈谦的印章。
    “王爷,陈大人让小人转告的话是——这本书是离国退兵还城并签订十年和约的筹码,还望王爷妥善保管,若他醒不过来,请王爷亲去西凉城外与离国签订和约。”
    “此书给离国后,离国不出三年,将空前强大,万望朝廷重视,写此书时,没有时间再写对离国的应对之法,若他醒不过来,请朝廷不要杀郕王,唯有郕王可与离帝一争高下,方可保大兴百年平安,但……大人请王爷务必保护好万家。”
    恭王面色凝重,盯着鱼渊手里的书看,她不有些不敢接,这本书看似轻轻薄薄,可事实上重若万斤。
    “王爷,陈大人说,此书必须给离国,方可保一时平安。”鱼渊补充道。
    恭王明白,现在决定大兴生死的是离国,只要离国不出兵,大兴便有时间解决内部问题,解决了内部问题后,才能腾出手来对付离国。
    其实于陈谦而言,郕王做皇帝,和承天帝做皇帝没什么两样,他完全没必要耗费心力写这本书,可于恭王和承天帝等便不一样了,郕王得势,他们就得死。
    陈谦之所以要耗费心力写这本书,并不是为了恭王,也不是为了承天帝,他是为了万朝云,恭王杀了温庭钧,注定万朝云不可能和他达成和解,所以,为了万朝云,郕王必须失败。
    恭王一咬牙,把书接到手里,对着躺着的陈谦深深鞠躬,“小王多谢陈大人。”
    “王爷,明日谈和之事,还请尽快准备,小人尽力让陈大人在谈和之前醒来。”
    日以继夜的赶路,不曾歇息过,紧赶慢赶,从离国来到上阳城,也花了两天时间,明日去谈和,也要起大早,才可勉强赶到。
    “多谢,本王先去准备。”恭王把书揣进怀里,心情沉重的出了屋子。
    “卫玦,立刻准备明日谈和事宜。”恭王吩咐,她语罢去了自己的院子,关起门来,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陈谦的书。
    书薄薄一本,二十几页的样子,从字面上可看出,这本书是陈谦亲自书写,且写时体力不支,但他的字素来飘逸出尘,倒也没失他独有的风骨。
    恭王慢慢翻开,仔细的观阅。
    斜阳从窗外打来,正好落在桌面上,罩着那烹茶所用的紫砂壶,金色的光,渐渐收拢,当恭王看到第五页时,斜阳已罩不住紫砂壶了,而茶,也凉了。
    看到第十页时,夜幕降临,卫玦蹑手蹑脚进来,点上灯,然后出门垂首立于门外,守着。
    当薄薄的册子看到到最后一页,恭王抬眸望去,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桌上的孤灯还亮着,灯火随风跳跃,让她有些怅然。
    “来人。”她扬声道。
    守着的卫玦立刻进来,“王爷,末将在。”
    “大人醒了吗?”恭王问。
    卫玦摇头,“没有,鱼大夫说可能还要等两天,末将已准备好明日谈和事宜,还请王爷放心。”
    “磨墨吧。”她轻轻一叹,镇纸铺开,提笔便打算把册子里的内容誊抄下来。
    誊了一会,她突然停下动作抬眸看卫玦,“你说,若不分兵南援,本王会败吗?”
    卫玦几乎没做考虑,立刻摇头,“不会,王爷用兵如神,不会败。”
    “郕王打了几次以少胜多的胜仗?”她仿若随意般问。
    卫玦一愣,他并不知陈谦说只有郕王可与离帝抗衡的事,“四次吧。”
    “自古,以少胜多总能被传成神话,为何?”恭王继续誊抄,闲话家常般接着道。
    “因为少,所以被津津乐道。”卫玦接话。
    “没错,因为少,所以被奉为传说,可在郕王那里便出现了四次,说明什么?”
    “末将不知。”卫玦低头,不敢回答,话说到这里,他自然已明白恭王为何要与他谈论此事了。
    恭王轻笑,“本王,不如他。”
    ——
    京城,万府。
    万朝云躺在望安楼的藤椅上,身上盖了条狐狸毛毯,睡得极不安稳。
    她,又做梦了。
    眼前一片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她走啊走,也不知为何要走,就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棵树,是一颗桃树,桃树上结满了果子。
    果子又大又圆,仿若仙桃般。
    她伸手想要摘一个,眼前一切突然便没了。
    “小朝云。”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是陈谦的声音,“先生,先生!”
    她激动的回应,整个人坐起来,梦散去,耳边传来窗外沙沙雨声,哪里还有他的声音。
    “姑娘,您做噩梦了。”柳眉端来杯茶道,“喝口茶,压压惊。”
    万朝云摇头,她现在什么也喝不下,掀开毯子,她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望安楼下的桃花开得正艳,奈何春雨沙沙,打落了好些花瓣儿。
    “花自飘零水自流,如今花都要谢了,能陪我看花的人却不在,去取个罐子来,算了,花总是要谢的,又何必矫情?是真姐呢?”
    她原想把落花收拢到罐子里,做些什么,可想着,不管做什么,总不如落地成泥好。
    “山庄有事,她去处理了,姑娘要寻宋姑娘?”柳眉不常见主子哀愁,她总是乐观开心的,像如今这般对花自怜,很是不习惯。
    万朝云觉得有些冷,提了那狐狸毛毯子披在身上,转身下了楼,“有先生的消息吗?”
    “没有。”柳眉道,她说的是实话,最近确实没有陈谦的消息。
    “怎么会?”万朝云蹙眉,“他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没有消息。”
    “姑娘,大人身边有鱼大夫,应该无碍。”柳眉忙去取斗篷,把万朝云身上的狐狸毛毯子换下来,又给她系好,主仆二人才继续下楼。
    下了楼,万朝云直接冲去宋是真平日里处理山庄事务的小书房,刚靠近,便听宋是真道:“陆镇南也是个人物,怎么就那般轻易的死了呢?他要是不死就好了。”
    “按理来说他不该中计,可他偏偏中计了,他一死,大兴又失一员大将,哎,属下看,这回是悬了,庄主,不如让东家赶紧带上家人回天慕山?虽然太子会亲赴前线鼓舞士气,可我看没什么用,他才多大点。”明瞳并不看好林见深的作用。
    “你忘了?郕王与咱有仇,就算回天慕山,也不安全。”宋是真摇头,“可惜,他身边防守太严,自己又警惕,没办法刺杀,不然把他杀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哎,陆镇南麾下那十五万水军和楚家军二十万人,溃不成军,而敌军没什么损失。”
    “是命吗?”万朝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不是第一日才知道路南镇死,可直到今天,她也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前世陆镇南被奸人所害,死得窝囊。
    这一世,他一败涂地,失大兴最后一道天然防线,死得不光彩。
    是命吗?
    是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吗?
    “四哥呢?”她轻声问。
    “姑娘,太子要去鼓舞士气,四公子陪同,现在还在宫里呢。”柳眉道。
    万朝云转身,噔噔噔的跑出了长喜院,冒着雨,路过遇到万朝英跟她打招呼,也没顾上。
    一口气跑出万府,站在府门前,仰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柳眉,备车。”
    她此刻需要清醒些,只有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她才无比清醒。
    跟着的柳眉不敢多问,急得都哭了,闻言立刻去准备马车。
    很快,马车从车门出来,万朝云二话不说直接上马车,吩咐道:“去东宫。”
    “姑娘,咱们这样去能进去吗?要不让老爷或者舅老爷带咱们进去?”柳眉担忧道。
    “四哥在东宫,万进肯定等在外边,他有办法联系四哥,四哥可以带我进去,爹和舅舅话多,又得盘问半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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