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陵还是心存疑虑,正不知到底要不要离开之时,床榻上的萧沅好却忽然有了动静。
“邓侍医,你去吧。”
邓陵立马下跪:“殿下,您醒了,臣这就去禀告大王和太后。”
萧沅好艰难地侧过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波无澜地盯着苏广白,竟让苏广白生出一分胆怯。
“我早就醒了。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见了。邓侍医,既然是苏侍医让你去配药,那你就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人护卫。在你回来之前,不管苏侍医给我吃什么药,施什么针,我都不会答应的。”
苏广白眸中寒光一闪,低着头不言语了。
邓陵不确定,看了看苏广白,又看了看萧沅好。
萧沅好冲他点点头:“去吧,没事的。”
她拍拍手,低声唤了一句“阿肆”。
一个玄衣少年便翻窗而入,把苏广白和邓陵都吓了一大跳。
“啊呀,我认得你!”邓陵指着阿肆,手哆哆嗦嗦老半天,才道,“上次在九溪围场,我在殿下营帐中见过你。”
阿肆微微点头,持剑立在萧沅好床榻前,目不斜视地瞪着苏广白,好似根本没有看到邓陵一般。
邓陵就很是尴尬,再次冲着萧沅好施礼,才匆匆离去。
萧沅好在阿肆的帮忙下,慢慢起身,趴伏在大迎枕上。
邓陵此去,惊动了徐太后。
徐太后带着人进了屋子,见到萧沅好,心中便欢喜起来。
“我的阿好!”她颤颤巍巍地踱步到萧沅好床榻前,把萧沅好搂在怀中,高一声低一声地哭起来。
萧沅好历经生死,被徐太后哭得心里头也发酸:“祖母别哭了,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在大燕这几年,徐太后对她真是疼宠到骨子里了,萧沅好早就把她当成亲祖母来看待了。
“好了就好。”
徐太后在众人劝说下,渐渐止住了哭,一眼瞧见跪在人群后头的苏广白,哼了一声:“既然十公主如今已经好了,那你便去向大王复命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苏广白却以头抵地:“太后,十公主的病并没有完全好。”
“嗯?”徐太后拧了拧眉头,“人不是已经醒了吗?我看阿好的精神也还不错。苏广白,你莫不是在蒙骗我吧?”
“太后明鉴,臣不敢说谎。”
“你说的谎话还少吗?”
徐太后如今最痛恨的人就是苏广白,她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苏广白,只搂着萧沅好,一个劲儿问萧沅好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萧沅好刚刚醒来,身体还虚弱得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发热,但只要是苏广白给她治病,她无端端地,就是觉得不安。
“祖母,”萧沅好扯着徐太后的袖子撒着娇,“我今年前去南泰县的时候,遇到个自称是宫中侍医的医工,叫黄慈。他如今就住在我的庄子上。虽然为人已经痴傻疯癫了,但医术却极好,我想让他进宫给我瞧瞧。”
黄慈?
徐太后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嬷嬷听了,却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就在背后掐了徐太后一下。
徐太后立马收起满腹疑虑,点头应允:“好,阿好说如何,那就如何。来人啊,传我的懿旨,召黄慈进宫,为十公主治病。”
徐太后又看着萧沅好歇下,嘱咐了琥珀等人好生侍候萧沅好。又料想有阿肆在,苏广白不敢把萧沅好怎么样,这才退出了屋子。
“说罢,粟子,你方才何故要掐我?”
江嬷嬷神色张皇:“太后,您真的不记得黄慈了吗?是给先王……”
徐太后一下子想起了黄慈这个人,她紧张地攥住了江嬷嬷的手:“粟子,黄慈竟然还活着?”
江嬷嬷怕吓坏了徐太后,屏退左右人,之后才劝道:“太后莫要着急,兴许,不是咱们认识的那个黄慈。”
徐太后摆摆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粟子,你这就去一趟福禄宫,把这事跟翠微夫人说一声,让她心里头也有个准备。倘若阿好所言的黄慈,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黄慈,那就趁着这次机会,让他去了吧。他也早该去了。”
江嬷嬷低头应喏,又不无担心地道:“可是,太后,十公主好像很器重这个黄慈。若是黄慈死于……”
“粟子,你呀,是越老越糊涂了。谁说咱们要动手的?要除掉一个人,可是有很多法子的呢。挑个法子,让阿好看不出破绽的。”
江嬷嬷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徐太后这才长舒一口气,脸上又现出点笑模样来:“大王说,阿好是上天赐予大燕的厚礼。其实,阿好又何尝不是上天赐予我的厚礼。只看阿好的病一好,我这万福宫里头都活过来了。如今还把黄慈送到我跟前来,真是我的小福星啊。”
江嬷嬷也赔笑了几声,就赶紧往福禄宫中去了。毕竟黄慈一事可不能耽搁。
不消一个时辰,十公主清醒了一事就传遍了整座王宫。
萧乾一下朝,诸事都扔在脑后,就往西偏殿中来,却见萧沅好又睡了过去,不免忧虑起来。
“母后,阿好如何了?”
徐太后安慰萧乾:“我看着倒是没事了,只是苏广白说,阿好的病仍旧没好完全,还要再给阿好施针。我拿不准,就想问问大王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问萧乾,这苏广白是不是在说谎。
萧乾也不懂医理。
他让众人都退出去,屋子里只留了他和徐太后,与跪在地上的苏广白,还有躺在床榻上的萧沅好。
“苏广白,事到如今,你再蒙骗孤,也没有多大意义了。百合的贱命在孤手中,你若是不说实话,孤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苏广白眉头一皱,一直保持着的平静面容,终于在听到“百合”二字出现了裂痕。
“大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大王放过百合吧!”
“放肆!”徐太后先厉喝出声,“那个贱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她再如何不堪,也是我大燕的昭仪,你一个贱民,怎么敢称呼她的名字!”
“母后稍安勿躁,待孤来问她。”
事关萧沅好的性命安危,徐太后不敢有半点马虎,便平心静气,只等萧乾问出个究竟了。
“苏广白,你照实了说,阿好身上所中之毒,到底有没有妨碍?”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