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随便走下山去,陆青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徐来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论辈分的话,他现在应当叫陈随便师叔。
论修为的话,他现在当然是远远领先陈随便,可是未来,陈随便破境通玄,应当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中间,因为昌修明的事情,便让二者的身份有些尴尬。
雷孤衡看着他,等着陆青山的下文。
陆青山道,“那人是鬼族的暗子。”
雷孤衡突然叹道,“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徐来接着道,“假如她还不懂事呢?或者……不想懂事?”
雷孤衡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懂事,是件好事。但是从某方面说,长辈希望晚辈的懂事,有时反而是一种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懂事自然最好,但陈随便有没有选择不懂事的权利?
陆青山道,“我会给小师叔一个交代,只是……不是现在。”
……
……
那些监生没想到这次走下来的人是监生。
所以大部分监生都是愣了一愣。
陈随便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合一下境,这个修为已经领先于目前所有的监生,她本身又是天命者,指点一下这些年轻人当然没什么问题,甚至比一些讲师更适合。
但关键这指点不是“平白”无故的。
孔师不愿意以拔树作为代价收取灵玉,但是不代表其他的监生们不会这样做。有些修为不如何但是却眼见的监生,早早的跑到这边来占了地方,等后面其他人来时再把自己盖的房子高价转手卖出,虽不说开张吃三年,吃三个月都是问题不大的。
上次被那剑宗阿四指点过的监生回去都感觉豁然开朗,甚至依稀讲师根据他的答案推敲论证,都感觉对修行的理解有了不俗的进步,这是已经得到大家证实的事情,那剑宗阿四对修行的理解,或者说实力,最少是跟几个学院院长一个级别的。
陈随便根骨便再如何不凡,而今也只是合一境。
于是有些监生的脸色便明显的愁苦了起来。
但还有些反应快的监生迅速将在肚子里憋了一个月的问题抛了出来。
陈随便的修为、见识自然都跟陆青山差的很远。
但她有一样要比陆青山优秀。
或许因为是天命者的缘故,她破境的难度比寻常的修行者低得多,所以对修行的态度、认知,自然也跟一般人有所不同。
陈随便从未怀疑过自己在修行上究竟能走到何种地步,准确
的说,是她根本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事实上,很多才步入修行界的年轻人,都会对那些通玄大物举手投足之间的威能心驰神往。然而修行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根骨不过尔尔,又无什么过人的机缘,通玄境,便好像一座遥远的大山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哪怕国子监的监生可以说是修行界中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不少人也会有这种感慨。
但这种感慨在陈随便身上不存在,她只会去修行,而不会去考虑修行。
因为行动,所以看见。
开始是众监生提出问题,陈随便作答。到了后来其他监生发现陈随便远比陆青山随和许多,又同样都是年轻人,互相之间总能有些共同话题的
在这些监生中,有一个人的脸色很复杂,只是看着陈随便,什么没问,什么也没说。
但鹤立鸡群一般的沉默还是让有些监生发现了她。
王阿贵惊道,“啊,师姐,你也来了。”
来人竟是林羡鱼。
……
……
陈随便突然沉默了下来。
随着她的沉默,其他的监生也随之沉默,然后顺着陈随便的目光向这边看来。
林羡鱼。
这个名字,这几年,在国子监,在修行者,很没有存在感,甚至不如一些监生里的后起之秀。
当在当年,徐来尚未带着陈随便进入国子监时,林羡鱼在大监生中可以稳压向天横一头,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直追虞晚归的道院监生,甚至不少修行者预测,倘若缘静儿再不用点心思在修行上的话,可能这一批年轻人中天之娇女的头衔要被林羡鱼从她的头上夺走。
意外总是有的,徐来进入了国子监,陈随便在春夜宴上正面击败了柳如是,谁都知道,这背后其实是徐来和林羡鱼的对决。
随着昆仑秘境的结束,林羡鱼走上了分光学院,一座数年,修为停滞不前,似乎再无当年与虞晚归争锋的勇气。
修行对大部分修行者而言是极为枯燥的,所以修行者虽不似凡俗之人那般重视男女之欢,但寻找道侣的修行者亦是不少。从这点上看,林羡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没人会认为,林羡鱼是来向陈随便请教问题。
不管从哪方面看。
于是陈随便站了起来,哪怕她如今的地位、修为俱都是在林羡鱼之上,也是行礼,道,“师姐可是要上山?”
众监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羡鱼身上。
但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林羡鱼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丝丝的波动都没有,只是平静的道,“方便么?”
陈随便笑了起来,“师姐想见师父,自然随时方便。”
陈随便这句话说的其实是当年徐来困在秘境中,林羡鱼在分光学院枯坐数年的交情,但这些监生此时带着心去听,听在有心之人耳中,那味道自然又不一样。
尤其是上一次林羡鱼去剑宗时,被众人看到那般局促、不安的模样,有些人还历历在目,怎么到了此时,便好像大势已定一般?
莫不是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奸情?
当真是有什么奸情?
关师和孔师对视了一眼,旋即露出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孔师放下手中的水,喘了两口气,道,“好事啊。”
监生们听出了几分味道,心道那徐来便跟个通玄老怪一般,寻常人不能亲近分毫。若是林师姐跟对方走的近了,日后通过林师姐这层关系,说不定便能得到剑宗上的指点。当即便有人起哄道,“陈师姐还叫师姐么?是不是有何不妥之处?”
陈随便哪里懂得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愣道,“此言何意?”
林羡鱼如何不懂得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纵然早有准备,也是面有羞红,恼道,“休要胡闹。”
众监生又欲起哄,陈随便突然想到下山已有一个多时辰,连忙道,“不如我带师姐上山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那张姓弟子突然本能的感慨一句,“只恨不是女儿身呐。”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张姓弟子这些天已养成了一些习惯,一紧张便觉得嘴中特咸,便又舔了舔嘴唇,道,“做什么,都看我作甚?”
关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认真的道,“便凭你这句话,你日后必成大器。”
……
……
陆青山已去和鬼车比试剑法。
鬼车对那一战的结果极为不服,事实上,除了徐来和帝玄天的排名,他对谁都不服。
于是便多了一对欢喜冤家。
莫看陆青山的境界比鬼车高,但既是比试,陆青山自然不能下死手,无法完全动用剑修之威。如此一来,被鬼车拉近了身形后,其实大多数情况陆青山是处于下风的。
这便成了鬼车最骄傲、并且乐此不疲的事。
雷孤衡已看两人打架看的厌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便走到徐来身边坐下,坐正,坐好。
徐来看着他。
雷孤衡道,“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徐来没接话,那意思便是让他继续。
雷孤衡便接着道,“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一意孤行,前往狄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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