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个黎明

    
    艾茜和费聿利带杨子欣回天黎山之前，带着她一块吃了一顿午饭，还看了一场电影。午饭吃的是必胜客欢乐餐厅，电影看的是这周最热门的灾难救援片。
    这是杨子欣第一次吃必胜客，也是第一次上院线看电影，看完之后眼泪汪汪感动到不行，她仰着头对艾茜说：“本来我们老师说下个月也要给我们看这个片，我们班同学都好期待，结果我提前看了。”
    天黎小学老师所谓的看电影就是等电影在网上有了资源，然后下载到班级课件再用幻灯片播放给班里的孩子们看……
    “不过，我不会给同学们剧透的。”杨子欣又说，言语之间有份孩子的得意。杨子欣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刚十来岁的小女孩；面对好吃的食物会露出眼馋的可爱模样，面对新奇的事物会投去好奇的目光，一会腼腆害羞到不行一会又碎碎念个不停。
    天黎山像杨子欣这样的孩子很多，跟父母长期两地分离，呆在大山里没有享受到父母的照顾和关爱。他们没有像城里孩子那样拥有便利的学习和娱乐环境，但不影响他们对未来和生活充满期盼和向往。艾茜之前在一个扶贫公益讲座上听过一份山区扶贫的数据调查，就是这些渴望出去的孩子长大之后一般不会再回家乡。
    不是家不好，而是家乡容不下他们的梦和想。
    人生而平等，却也不公平，平等是每个人都有改变自己人生的权利，不公平是每个人改变自己人生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一样。
    ……
    《美若黎明》第一期宣传片出来了，艾茜在回天黎山的路上拿着手机从头到尾看完了第一期视频，然后上网搜索了评价，发现网友对《美若黎明》的好评还蛮高的。
    “好温暖好有力量啊，看公益宣传片居然看得热血沸腾，难道不应该是热泪盈眶吗？”
    “好几个镜头像是电影大片画面，天黎山很漂亮啊，风景那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没有被开发。”
    “难得有这样不官方也不卖情怀的公益扶贫宣传片，正正经经地做事，天经地义地宣传，五星好评！”
    “这真的只是公益扶贫宣传片，难道不是一部人间味蕾和地质考察结合成的记录片？”
    “据说后面还有企业进来，希望能好好开发，带动天黎山旅游也能保护好天黎山的生态环境。”
    都是一些。当然不少关注也在人身上，比如宣传片里小王和小张因为互动次数多被网友组起了CP……明明两人都是抠脚大汉。
    “希望下一次还能看到小王和小张的互怼啊。”
    艾茜原本还没有感觉，回过头看了看视频里小王和小张的两次“互动”，还真含有点耐人寻味的情调，然后不得不佩服网友的火眼金睛。
    艾茜并没有参与太多宣传片拍摄，不过第一期视频里她还是露了两次脸和一次声，看着弹幕里闪过的几句关于她的评价，艾茜觉得像是被现场点名了一样。
    然后，她关掉了视频。
    驾驶座上费聿利稳稳地开着车，原本双手都放在方向盘，突然右手移开，朝她伸过来。艾茜琢磨了一下，将操控台上放着的一瓶水拧开瓶盖，放在了费聿利伸过来的手中。
    “给。”
    “不是。”费聿利一口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是想喝水……？那他要干嘛？
    “握个手。”费聿利笑着说，“怕后面红了，握手都要收费。”
    艾茜：“……”无语让她不屑地哼了哼。
    “怎么，还嫌弃上了？”费聿利问。
    “不是。”艾茜望着前方蜿蜒的山区公路，十分有范地说，“不是后面要收费，而是现在就要收费。”
    “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说完，费聿利收回了自己的手。
    艾茜：……
    如果不是杨子欣就坐在后座，她可能真的给费聿利报个价……事实，杨子欣早在无知无觉里吃起了艾姐姐和费二哥的狗粮。
    为什么不是称呼费哥哥而是费二哥。自然也是艾茜教的……
    晚上7点，费聿利送杨子欣回到了天黎山的家，等车子再停在天黎小学教师宿舍楼下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我以为你会带杨子欣到教师宿舍住几天。”车子落下半扇车窗，费聿利开口说。
    艾茜有点奇怪费聿利会这样想，转过头问：“为什么？”
    “因为看得出你很喜欢她。”费聿利用明确的口气说出猜测的话。虽然，他不知道艾茜为什么喜欢杨子欣，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杨子欣懂事归懂事，但是说话有着孩子式的夸张，以及刻意的讨好。
    当然对于一个孩子，他不能要求太高。
    艾茜安静了一会，然后她扯动嘴角笑了笑，回应费聿利的话：“是啊，我喜欢杨子欣，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喜欢和同情心一直给予她格外的照顾。”
    “怎么不可以了，如果喜欢她，后面我们可以一起资助她，费用由我来出。”费聿利说。
    “资助是资助，照顾是照顾。”艾茜态度异常明确，顿了顿说，“对一个人过度的照顾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会容易产生依懒心理。”
    “怎么就……”费聿利望向艾茜，原本要说的话因为想到艾茜的经历同样沉默下来。关于过去，艾茜对他说得很少，他也就很少主动问她。不是不关心她的过去，而是他一直不太追究所谓的历史问题，虽然他同样在意某些问题。
    “我喜欢杨子欣，因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曾经的样子，可能你很奇怪，我和杨子欣怎么会有相似的地方，怎么说一个是城里土老板的女儿，一个是山区留守儿童。唯一的共同点，我和她都属于童年没人管的孩子，性格自闭又渴望被关注，导致说话做事就有点夸张。”艾茜望向费聿利，“你应该看过我上初中时候的照片……”
    咳……
    是的，照片是阮邵敏发给他……不，应该说是他妈妈让阮邵敏发给他。虽然他也是同艾茜分手之后明确了这件事。
    “我小时候不是省心的小女孩。”艾茜说。
    “你现在也不省心。”费聿利嫌弃地说。
    对啊……艾茜接受不省心的评价，然后面上神情愉快又臭不要脸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她也只是故意奚落地问费聿利，毕竟答案他早在信里告诉了她。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费聿利说，她用喜欢来定义他对她的感情太过简单了，爱才能涵盖他内心情感的复杂和重量。
    “好，那为什么爱我？”艾茜顺着费聿利的话问。
    费聿利突然朝她展露一个他招牌式耍帅的笑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她面庞，然后刻意提醒她说：“你要追我还问我为什么爱你？不应该我问你吗？”
    “……”突然就掉进了费聿利故意下的套里。
    “所以，茜茜你为什么要追我？”费聿利开始问了，从在医院对面的连锁酒店艾茜说要追他，他虽然愉快的答应了，但是他开车回来这一路就在想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明确了态度，还只是被他的手写信件一时之间所感动，心情好了，或觉得不太好意思了，就先给他一颗糖甜一甜。
    她给他的糖，他自然会要。只是，他还是想从她嘴里问个明确的答案。
    因为除了糖，他更想要完整的她。
    “那你还不如问我，为什么会从北京再次回A市……”艾茜说。他问她为什么要追他，还不如直接从根源问起。
    费聿利眨了一下眼，神情略微迟疑又凝固地看向她。他睫毛秀长细致，加上神情难得呆愣的样子，原本霸道不羁男性气质莫名混杂了纯情男孩的感觉。
    “因为，我要回来找你。”艾茜说。
    “然后再次把你骗到手。”停顿一下，艾茜又加上一句。
    “然后呢。”费聿利喉咙微微蠕动，清隽修长的眼眸倏然闪烁地看向她。
    “没有然后了。”艾茜说。
    “嗯……”半会，费聿利点了一下头，样子不仅像是同意她的话，也像是认可她的话。好一会，他终于收敛了自己太过流露的纯情模样，低低笑了笑，抿住嘴角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说，“还是小姐姐套路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