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俗?
她没想这一层。
小能儿从五岁上就被亲爹亲娘抛弃,被人送到蟠龙寺,如今已经七八年。寺院虽然不富裕,但到底也让她一日三餐地不饿着,衣服也是有替换的。
“妙圆师父,我非得还俗不可么?”
小能儿很迟疑,心里拿不定主意。不过来了史府后,有一桩事确实不甚方便。那就是史府干活,都是男女一起的。如今这留下的女仆,都是成了亲的,就只小能儿特别,她既未长成,又是个出家的尼姑,跟着这拨人干活,多有尴尬。
妙圆想得周到。
“还俗还是趁着年纪轻好,你孤身一人,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没有什么顾虑,不会有什么人说教你。”
小能儿摇了摇头:“师父她老人家不高兴的。”
小能儿说的是净心。
没想到,净心竟同意了。
“我早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自从你跟了妙圆去了史家,魂儿就走了。到底妙圆是个修行多年的人,定性好。可你不同,
你还是个孩子,这史家不是寺院佛堂,是个俗人呆的地方。你受了他们的熏染,心里只更想还俗的。也罢,我就成全了你。”
净心竟鼓动小能儿离开,且还给她银子。
小能儿也就下跪磕了头,从此就死心塌地跟着妙圆。
那剑染身在史府,心却在燕山。但为了查寻当年抄家的真相,到底还要留着,一来也却需陪一陪干娘。
这一日。
史府后花园。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
剑染从草庐出来,没料到前方有数人提着灯盏,朝他这里过来。提着灯盏的不止一人,她们簇拥搀扶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借着灯光,剑染走近一看,竟是史老夫人,不禁一愣。
这么晚了,老夫人来草庐,定有要事。
剑染的心里不禁一凛。
“我就是来找你的。”
老夫人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剑染更是一凛。她叫下人退至一边。
“今夜也并不冷。”
“是。”
“今夜也并不凉。”
“是。”
“今夜很适宜说说话儿。”
“老夫人想和我说什么?”
老夫人的心里就一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留在府里究竟想干什么。”此话已然再明了不过。
剑染想了想,也就道:“老夫人都知道了?”
“如何不知道?”
“那好。”
“那也不好。”
“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和甄氏一直疑心这府上,是这府上坏了你们柳家的事,是不是?”
老夫人不想废话,一语中的。
剑染一愣,但随即就道:“老夫人爽快。”
“我也并不爽快,也是憋在心里好久了,现在趁你还在府里,不如主动告诉你,省得你一天到晚地猜忌。”
剑染就冷笑:“我也并不猜忌。”
“你就是猜忌。”
“那么,我倒要问一问了,既然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当年……”
“当年事,与我们史家无关。”
这话,老夫人说得十分干净利落。
“我不信!”
“你不信也要信!”
“除非你拿出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
“这不需什么证据,没有就是没有。”
各位看官,史老夫人说得是真话吗?非也。老夫人因何要这样做?她有她的目的。当年的事,确系因为儿子史渊的告密,但儿子已经死了,这个秘密也就该带进坟墓,永远不被人知晓。若再被翻出来,那么孙子便会和他结下仇怨。
老夫人思前想后,还是死咬住不松口,坚决不认。
“不管怎样,你们柳家的事和我们史家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再试探什么,鬼鬼祟祟的。我不方便和你干娘说,只嘱咐你,你去转告她。”
剑染还是不信。
“我干娘告诉我,此事他质问过史渊伯父,史伯父语句躲闪,神情可疑,要说全无干系,我的心里是不信的!”
老夫人就冷笑:“你干娘就一定对你说实话了?可笑!”
“她是我的乳娘,又怎么会骗我?”
“这个你要自己问她!”
老夫人说完这话,就要左右过来搀扶她走人了。剑染还想拦住的,但想想退却了。到底他并无证据。
史老夫人刻意将事情搅浑,为的就是让剑染迷住唬弄住了。
这一夜,剑染却是不曾入眠。
翌日。
他郁闷无比地在草庐练剑。
那桑云又过来瞧,手里托着个盘子。
“柳哥哥。”
剑染不想理她。
“柳哥哥,我做了你爱吃的糕点。”桑云又道。
剑染遂将身子转过去,还是不理,但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他心里有气,有憋闷的无处发泄的气。
桑云不懂,歪着头:“柳哥哥,你怎么了?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你怎地不理我呢?”
剑染僵硬着身体将长剑收回剑鞘里,郁闷地道了一句:“这都是什么吃食?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又怎么知道?”
“啊?你不是爱吃红豆饼吗?我特地做的,除了这盘子,还有好多呢。”
“呵呵……”剑染冷笑一声,“什么红豆饼?那不过是你哥哥爱吃,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吃上一点,怎地就喜欢了?”
桑云就很窘迫,她盯着剑染手里的长剑:“你不喜欢,也是我用心做的呀,再说糕饼又不难吃,你还是吃上一点吧,也不枉了我的一点心意。”
那剑染听了,就在一棵桃树下坐下来,盯着身量还未足的桑云,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起。他淡淡一笑:“我问你,你还想去那燕山吗?”
“想啊。”桑云的脸色即刻惆怅了,“可是哥哥不带我去,我也没办法。”
“呵呵……他不想带你,我能带你啊。”
“什么?你能带我?”桑云一下变得喜悦,声音也甜润多了。
剑染就叫她将糕饼拿过来,一边吃,一边道:“倒也不难吃。真正也难为了你,小小年纪,这么有心。”
“柳哥哥,我只问你,你怎么带我去?”桑云又变得很激动。
剑染就压低了嗓音,慢吞吞地道:“自然我是偷偷儿地、悄悄儿地,带着你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没几日,我也要去燕山了,你若不跟着我,这以后就再无机会。”柳剑染说得一本正经,唬得桑云一愣一愣的。
“只有这样吗?”她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
“你说呢?”
剑染鼓动桑云赶紧下决定,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她思考。
“好,我答应你,咱们就偷偷地走。”
剑染得意一笑:“不错,素日你最听我的话,不想是真的。”
剑染心里冷冷地道:“史老夫人,休要怪我。我不信你们史家那么清白,那么无辜。到底我要带上你的孙女儿,让你们一路好找。”
这剑染也糊涂了,倘若桑云跟这儿他去燕山,必然要撞上溪墨,还有秋纹。过不久,史家的人还是会知道桑云的下落。
剑染暂且无计可施,只得将这桑云拐跑为上策,且叫史家的人急上一急。
桑云的脸儿就红了,但她又无比坦率地承认:“柳哥哥,我自然最听你的话。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也得答应了我才行。”
这还提上要求了?
剑染的脸就黑了一半。
“我要你教我练剑。”
这个要求,桑云以前也提过。剑染总是一笑置之,不想小妮子又提上了。
“你要不教,我就不跟你走了。”
剑染的脸全黑了。
“休要威胁我,我带你走,那是我给你面儿。你若还想得寸进尺,那这件事就不要再提。”剑染提剑要走了。
“等等……”桑云又一头挡住剑染的去路,“我记得,你说过要教我的。”
“不错,那是等你再长大一些。”
“这真是奇了,练剑不是要小时候才适宜吗?大了,身板不灵活了,练习起来也僵硬了。”
“呵呵,你真会说话。”
桑云就不言语了,她蹲在树干上,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气氛就安静了许多。
剑染觉得身后有些不对付,不禁回头,一看,吓一跳。
一条小蛇,不知怎地,就绕在了树上,那尖锐的蛇头,正好对着桑云的头发,似乎只要蛇一伸出长长的信子,桑云就会遭殃。
这是一条不长的小蛇,但也是一条毒蛇。
“小心!”剑染惊叫一声,赶紧上前将桑云抱住。
桑云一惊。
她不知道树干有什么状况,只觉得柳哥哥突然之间不避男女嫌疑抱住了她,着实让她羞恼,也让她……窃喜。
这种感觉有点复杂。
剑染没有说话,径直将桑云抱到一张石桌上。
“柳哥哥,你……”桑云的脸红成了个柿子。
剑染就飞跃过去,拔出长剑,刷刷两声,那树干上的小蛇,就被斩成了两截。此时,蛇依然是活着的。剑染又将蛇头斩下,从怀里取出两块打火石,将蛇头蛇身烧了个一干二净。
桑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惊魂未定,拍着胸脯,连连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柳哥哥,看来今天我是逃过一劫了!若不是你,我当真要被这
毒蛇死死咬上一口,恐怕命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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